第一十三章 逃跑的公主(1 / 1)

亂世屠刀 安靜的烈酒 9500 字 2024-03-17

一隊百人的隊伍正點燃火把朝著徐二方向追來,速度快到了極點,徐二來不及逃跑,隻能下馬將葉靜顏抱了下來,後又將戰馬藏在高坡下的空地上指使它半跪下來,徐二趴在雪地上靜靜的看著前方的隊伍,手臂上的血液已經乾枯,葉靜顏脫下大氅,將領上的絨毛扯下來包紮在徐二的傷口處。然後趴在徐二身旁,靜靜的不再說話。   不過半刻鐘的時間,那一隊百人隊伍便沖到了高坡上,領頭的穆雷冷漠的勒住戰馬,看著坡下漆黑的地方沉默不語。   “小王子,那道身影剛剛就是在這裡消失的。”身披戰甲的男人打馬上前。   穆雷輕輕的點了點頭,男人是塔塔兒部出了名的鼴鼠,他不會看錯,在接到阿爸命令的第一時間他就將男人帶著。   “我感覺他們應該......”   穆雷大手一揮打斷鷹眼武士,“他們向龍城方向跑了,我們追!”   他是哲別的小兒子,擁有著別人難以看透的心,但今日卻有些難堪,他愛慕的女孩被阿爸和龍城的貴族們當作玩物般羞辱,而自己卻不敢做些什麼。他內心隱隱羨慕那個敢於頂撞阿爸和素可心的徐二,曾在寨子裡見過徐二幾次,卻沒打過交道不是很熟悉。若知道徐二是這般英雄一樣的人物,他一定要請對方喝酒,就像朋友那樣,坐在帳篷裡隻是喝酒。他並不知道高坡下那處黑暗裡到底有沒有人,但他希望有,將部落內的鷹眼帶來並不是為了找到徐二,而是為了不讓別人找到徐二。除了羨慕那個黎族人,他更多的是感激,既然自己沒有勇氣出手保護那個女人,那就讓徐二去保護吧,他不能做太多事,隻是盡可能的幫些什麼。   看著漸漸遠去的隊伍,徐二並未放下心來,他騎上戰馬後一把將葉靜顏拉了上來。迅速遠去。   “你的傷口需要處理!”   “還不行,這裡還不安全。”徐二聲音有些虛弱,“我們要趁著沒被狼群吃掉前盡快趕到伊敏河的上遊去。”   “為什麼是那裡?”   “因為那裡有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牧屋!”   戰馬沿著伊敏河逆上而行,已經不知道狂奔了多久,徐二沒有去過那個牧屋,隻是在很久以前偶爾聽過姆媽提到過一嘴,說那個屋子已經存續久遠,很少有人知道,姆媽放牧時偶然發現的,牧民們多年來的經驗,如果太晚不能回到寨子裡,就要在木屋裡留宿,不然會成為長生天的食物,黑夜降臨的大原最恐怖的生物其實並不是人類,而是長生天的使者蒼狼,徐二恐懼那些生物,它們成群結隊,就像人類一樣懂得簡單的戰術,小的狼群有數十隻,而大一些的狼群更是高大數千隻,曾在拉木獨大峽穀和一眾牧民遭遇過的狼群襲擊,至今讓他難忘,若不是塔塔兒部的戰馬亡命般的狂奔,帖木兒眾人和上千隻羊估計都成了那隊狼群口中的食物。   徐二來不及多想,手中的馬鞭狠狠的抽在戰馬的屁股上,風雪大作的草原上,伊敏河水結成薄薄的一層冰麵,月色映襯在上仿若一麵長鏡,將少年男女和胯下的戰馬映射在鏡中。不知過了多久。   “我們到了!”徐二手指突破風雪指向前方。   葉靜顏溫潤的臉蛋自徐二的後背抬起,看著他手指的方向,終於放下心來,她現在需要為徐二包紮傷口,那丙短箭鋒利無比,若不是男人在生死間兜轉戰馬麵向短箭襲來的方向,那丙箭估計會刺穿她的後背。   ......   深夜,月亮被烏雲遮住。黑漆漆的草原下,木屋傳來微弱的火光。   葉靜顏席地而坐,將之前包紮在徐二手臂上的絨毛摘下,後又用包裹裡的清水將徐二的手臂清洗乾凈,然後把曬乾的藥草敷在傷口處,那道傷口已經不再向外噴血,讓葉靜顏安心不少,又把自己內襯的裡子用力一撕,貴重的雲錦布料頓時成了長布條,她安靜認真的將雲錦一圈圈的纏繞在徐二粗壯的小臂上,最後打了一個美麗的結才終於鬆了口氣。   “感覺怎麼樣?”葉靜顏遞給徐二水袋略顯疲憊,“躺下休息會兒吧。”   “幸好哲別主君今天沒有使用兩尺長箭。”徐二慶幸道,“不然我的小命就交代在塔塔兒部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葉靜顏茫然的問道,“為什麼突然就打了起來,蠻族都是這樣行事的嗎,我已經經歷了不止一次這種事了。”   徐二看著單純的女孩輕輕苦笑,他不能將哲別的原話說出來,那樣可能會傷害到這個善良女子的心。   “哲別主君希望你和二王子素可心成親,來獲得虞王朝的支持。”徐二精簡的回道,“我不希望他們這麼做,至少應該問一問你的意見。”   葉靜顏羞澀一笑,蒼白的臉蛋也紅了起來,她不好意思的說道,“我的意見哪裡重要......若不是徐二將軍,靜顏到現在可能還是個傀儡一樣的女人左右不了自己的命運。”   “隻是我怕大原上的部落會向大皇帝發難。”葉靜顏擔憂的說道,“那樣可能會連累到父親還有長安裡的人們。”   徐二向著葉靜顏揮了揮手示意她坐下,他將那個包裹拿了出來,裡麵除了一些風乾的肉塊還有草藥和奶酪,逃出塔塔兒部他回頭看到的那個熟悉身影是蒙克大哥,徐二內心除了感激別無其他的想法,所幸並不擔心蒙克大哥和帖木兒一家的安全,在某次與帖木兒大叔家聚會時候,醉酒後的帖木兒曾經說過哲別是他曾經很好的戰友,蒙克又是哲別多年來的親信,哲別並不會為難帖木兒一家。   “從來沒有人為你想過什麼,也沒有人在乎過你。”徐二遞給女孩一塊奶酪,後咀嚼起乾硬的肉乾,“那群懦弱的家夥隻會躲在那片大地上殘忍的殺害自己的同族,而麵對外族,卻要將一個剛剛成年的女人推出來做擋箭牌。這樣的一群人,你擔憂他們乾什麼呢。”   似乎是說到了某個痛處,徐二嚼的越發用力。含糊不清的說道,“黎族的子民們可有為你著想過?我想不會!他們除了假惺惺的在你臨走之際哭天喊地,感恩戴德還做過什麼?可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你鳴一聲不公,可有一個男人站出來問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句“為何不戰?”,我想不會!”   寒風的呼嘯像是猛獸嗚嗚咽咽的嘶吼叫個不停,破舊的木屋被數個木板支撐住,除了能夠防狼,什麼作用和都沒有,似乎就連風都能鉆進來。葉靜顏聽著外麵的鬼哭狼嚎,小心翼翼的朝著徐二的方向靠了靠。   “可是如果用我一個人,來換回和平,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葉靜顏小聲的說道。   “醒醒吧你這個傻瓜!”徐二惱火的罵道,“以和親來締結的政治聯姻,又有多麼牢固呢!草原上出了素可心這麼一個勇猛的人物,又怎麼可能甘心奉虞為上朝,他終究是要一統大原的!”   “那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葉靜顏賭氣的質問徐二,淚水悄無聲息的滑落下來,“父親不要我了,大汗也死了!虞朝想回都不能回!”   “為什麼不能回?!”   “我沒有臉去見黎族的百姓,我沒有為他們做好和親這個事!”葉靜顏氣鼓鼓的說道,心裡也不知道這股氣來自哪裡,“過些日子他們抓不到我們,就會去帝都興師問罪,到時候該怎麼辦呀,難道要再賠送一個公主嗎......”   “沒有臉去見黎族的百姓?”徐二怒極反笑,“他們現在正躲在被子裡感嘆著這個冬天的寒冷和晚飯的鹹淡,沒有人會想起你的!”   那片土地上的愚民徐二並未接觸過很多,但也隻是接觸過那麼幾次的經歷,已讓他的心若冰霜般寒冷,那是帝歷七年的秋天,諸侯們的戰馬馳騁在西陽國境內,上庸城的孩子們在數百勇士們的護衛下向劍門關方向逃去。而諸侯們的大軍之所以能夠像鷹般精準的跟隨著他們,是來自沿途的西陽國百姓的指引。徐二記得清楚,大哥派出去的斥候帶回來的消息是通報西陽國叛賊行蹤賞鍛金五兩。每每想起此時徐二都一陣苦笑,世代鎮守西陽土地的徐氏家族,換不來西陽子民的擁護,甚至不如五兩墊金來的實在。   “若是你這個和親角色做的不好,或是逃跑,他們還會破口大罵你的軟弱和無能。”徐二激動的臉色略顯蒼白,“醒醒吧你這個傻瓜,他們除了大罵你的軟弱還會懼怕惹怒蠻族來找王朝開戰。”   “我告訴你!自私一點!”徐二認真的盯著葉靜顏如花貓般布滿淚痕的小臉,“不要想著什麼狗屁大義,不要想著犧牲你自己就能保全天下人的可笑想法,若是真的如此,世宗武帝當年就不可能兵臨龍城下!”   “我就是這麼想的,但我不敢說出來也不敢做,來到大原上我就身不由己了。”葉靜顏悄悄的說道。   她不敢太大聲,生怕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被人聽見,全然忘記了現在的處境,這也是她第一次對別人袒露心聲。   “不要怕靜顏,我在很久之前和你一樣,自小到大總是有人給我灌輸一些我不喜歡的思想,他們總是說要我助誰成功,要我替誰分憂,要我給誰報仇。”徐二怔怔的談起往事,“後來我總是在想,難道生我下來就是要為他們完成一些他們做不到的事嗎,難道我活著的意義就是他們手裡的棋子,等到需要的時候落在棋盤上嗎。”   “那你怎麼做的?”葉靜顏請教道。   如今的她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前後左右好像無一生路,唯有身旁站著一個並不熟悉卻又安全感十足的男人陪在她的身邊。是這個男人策動戰馬向著未知的風雪裡沖去時給了她不一樣的信念。   “我自然是想一死了之!或者逃離這場宿命風暴的中心,這樣就能打破命運。不被那隻無形的大手操控。”徐二低下頭去輕聲笑道,“但命運弄人,我在草原上遇見了善良的姆媽。是她教會了我活著不同的意義,還要去勇敢的麵對和大膽的說話。”   那個將他從北海後的草原上背起回到溫暖的家中的薩仁,滿臉的風霜遮不住她的仁慈和善良,總是穿著墨綠色的長袍,喜歡圍坐在火爐邊吃著乳酪和奶茶,想起了姆媽如今還身患風寒,徐二的心不能平靜。   “我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會不會連累到你的姆媽?”葉靜顏有些擔心的問道。   “姆媽是龍城貴族武士帳下的遺孀,哲別主君不會亂來的。”徐二安慰道,“但我卻不能回去了,塔塔兒部的男人們一定會在周圍設伏的。”   ......   塔塔兒部大帳內的哲別早已下達搜尋薩仁帳篷的命令,然後又叫來帖木兒問話,對於這個曾經並肩作戰的老友,哲別從不怠慢,若不是帖木兒厭倦廝殺的生活,哲別一定會在住所旁另起一個帳篷來送給他彰顯帖木兒的尊貴。帖木兒對著哲別說了些什麼後,哲別便將人送了回去。隨即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親衛蒙克,這些都是與徐二交往深的人,琢磨良久後哲別苦笑著搖了搖頭,因為一個黎族人竟然讓他懷疑自己的親信。他暗罵自己的混蛋,然後要素可心等人住一晚再回去,主要是要他回龍城招待那些趕來參加庫裡臺大會的主君們。   一隊百人隊伍借著月色早已趕到了薩仁的住所,領隊的男人是哲別的心腹蒙克將軍,唯有他和少數幾人知道徐二的住所,哲別主君派他來到這裡搜查徐二的線索。手下的男人一腳將帳子的大門踹開,看見年老的薩仁借著油燈在做活,縫補一件破舊的大衣。婦女被突如其來的破門聲嚇了一跳,向著帳外看去,幾個手持著馬刀的男人頂著風雪走了進來,蒙克跟在後麵。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要乾什麼!”薩仁的聲音自帳內響起。   “薩仁嬸嬸別怕,我是蒙克。”蒙克自人群中走了出來,“徐二回來了嗎?”   “徐二?他不是去了塔塔兒部嗎?”薩仁的心裡有些慌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蒙克!”   “他搶了黎族和親來的公主跑掉了,我們正在尋找,薩仁嬸嬸如果知道消息請一定要告訴我們。”蒙克說道。   站定在最前麵的男人就要上前將那個跪坐在毯子上的婦女一把拉起來帶走。   “混賬!”蒙克勃然大怒,一把將男人扇倒在地,“你要做什麼!”   “將軍,不應該將她帶走嗎?如果徐二回來她通風報信怎麼辦?”那個手下躺在地上捂著臉委屈道。   “我們在帳子周圍設伏。”蒙克揮揮手示意眾人退出去,低頭冷冷的看著男人喝到,“巢合氏的遺孀你也敢動,不想活了嗎!”   薩仁沒有等回來她的小兒子,而是等來了捉拿小兒子的軍隊,眾人走後,她落魄的穿好棉袍,將五寸長的馬刀藏在懷中,顧不得風寒的侵襲,就要向著帳外走去,這麼大的風雪外麵該有多冷啊,天都這麼黑了如果沒有住的地方會不會很危險,薩仁憂心的想著。她要去尋找自己的小兒子,就在此時帳外的淩亂的腳步越來越近,她警惕的望著木門,迎進來的是自己的女兒烏雲娜......   ......   發生這一切的時候,徐二和葉靜顏躺在雜草裡望著天空,漆黑的就連星星都看不見。   “你的姆媽教你怎麼活下去?”   “認真吃飯,睡前要洗腳。”徐二靜靜的想著,“嗯......還有不能多喝酒,要早睡。”   “就這樣?”葉靜顏驚訝的問道。   “就這樣。”徐二漫聲說道道,“在我從前的世界裡從來沒有人教我這些事情,他們會教我綱常倫理,禮法尊卑。”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沒有哪一件事要比好好吃飯,早點睡重要。至於他們教給我的那些東西,總覺得像是個編織起來的牢籠,等著自己往下跳。”他自嘲的笑道。   西陽侯的小兒子徐正軻自小便被宮裡少傅教導,那些雜亂守舊的禮章樂法看的他幾近崩潰,索性一頭紮進文閣閱覽群書。讓人們誤以為他是個喜好讀書的孩子。   “你從前的世界是什麼樣?”葉靜顏的內心有些期待,她從未問過這個黎族男人的身世。   二人身前的篝火在夜風中搖曳,那火苗像是精靈般在肆意的跳動,奔馳了半天的戰馬已經被徐二牽進了屋子裡,此刻正半跪在角落裡啃著身下的雜草。   葉靜顏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被風吹裂開口子的手滿是老繭和褶皺,臉上的五官立體如刀刻般俊美,可能是常在大原上被風吹日曬,這個男人的皮膚並不如王朝境內的公子般白稚,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堅毅美感,最初是因為遇見同是黎族人的親切感而讓她想要靠近徐二,而現在看著這個英俊麵孔的男人,想著他當時在滿是蠻族人的帳子裡為她出頭,問她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此刻不禁讓她為之動心!   她忽的記憶起前些日子那段被追殺的時光,那時在路上她內心的獨白,若是有那麼一個男人將她劫走該多好啊,就像長安大街上熱賣的小人書,故事裡的男主角在女孩遇見危險的時候踏月而來,眼前這個男人做的事,卻是要比故事中的男主角還要大膽許多!橫刀立馬,敢於和蠻族的主君貴族們對峙,騎馬踏月硬抗哲別的牛角弓箭。這一切回頭看去都是那麼的危險。   “靜顏我要向你坦白一些事情。”徐二看著跳動的火焰準備坦白一切。“我是黎族西陽侯的兒子徐正軻,你現在所遭遇的一切從某種觀點上來說都是我造成的。”   “當年追殺我的諸侯軍隊在草原上滅了巴林部和龍城大帳裡的將軍。”徐二眼角的餘光看見葉靜顏驚訝的張大嘴巴,他繼續說道,“因為這件事情,那時年輕的大汗被各部落逼迫與虞朝決戰,所以才有了後麵的和親。”   “很驚訝吧。”徐二自嘲的笑道,“沒想到救了你命的人是所有一切的罪魁禍首吧。”   徐二短短的幾句話讓葉靜顏消化了很久,哪怕聰慧如葉靜顏般的人物,也用了很長時間才捋清楚其中的復雜關係。他本就沒想過要隱瞞這個善良的女子,隻是在之前從來沒有一個正確的節點讓他說出來。此刻想趁著現在安全全盤托出,因為他知道過了今天晚上,明天等待他們的可能是無休止的逃亡。   一聲狼嚎穿透黑夜的長空自遠方傳來,無際的大地上野草被風吹的低下頭,那聲音像是遠古的呼喚,悠揚且古老,讓人聽著心底發寒。徐二走到木屋的門邊又加固了兩塊板子來鞏固木門。   “我隻是驚訝西陽國還有人活著。”葉靜顏倚靠在雜草上心情平復了下來,“在長安的時候聽父親說過西陽侯的後代已經沒有人活著了......”   “哈哈哈,是啊,我也沒有想過自己能活著。”徐二走回雜草邊盤地而坐,“而且活的這麼沒心沒肺,都快要忘了背負著仇恨。”   “我來到蠻族跟你沒有關係的徐二將軍。”葉靜顏低下頭去說道,“我們家族是大皇帝的宗室分家,隻要帝都的皇室有麻煩,我們分家是第一個要站出來支持的,所以為了給大皇帝分憂,宗室就將我推了出來。”   “靜顏不是傻子,隻是想著如果開戰,上戰場的也是我們鮮虞的男兒,流的血也是我們鮮虞男兒的血。”葉靜顏眼中帶淚,“那還不如就老老實實的來大原和大汗成親呢。這樣大家就都好過了。”   徐二內心大慟!不知該說些什麼。   “但這次的草原一行,讓我學會了很多。”葉靜顏眼神堅定,輕聲說道,“吳婆臨死也要叮囑我不要怕,她說鮮虞人的骨子裡流淌著黎族高貴的血。”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又陷入沉默,木屋內隻有火花跳動的聲音,他們都是諸侯的孩子,生下來就是超凡脫俗的存在。若無意外他們的一生都會光彩奪目,坐擁千裡封土權傾天下。但命運弄人,本該享受榮華富貴的他們,如今躲在風雪大作,距離家鄉千裡外的木屋裡,時刻擔憂著蠻族的軍隊找到他們。   “你已經很厲害了。”徐二安慰道,“沒有哪個女人能夠在多次追殺下活下來,說明你的運氣很好。”   “是木耐將軍和龍城裡的戰士們舍命救我,才能夠活下來。”葉靜顏搖了搖頭,“那麼多的人因為我死去,真是該死。”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活著,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徐二想起之前所說的話笑了起來。   葉靜顏也跟著笑了起來,看著躺在雜草裡的徐二,她心裡想著,若是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好像死也不是很可怕的事情了。她的笑容更盛,如春日的陽光溫暖而明媚,她終於卸下了心裡的一個大包袱,不再去理會如今的決策可能會引起兩個種族的戰爭,也不再去煩惱的想著要學習蠻族的飲食和語言,她自由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像隻鳥兒一樣掙脫束縛般,雖廣闊的天空有無盡的危險,但隻要身邊有這個男人就什麼都不怕了。想著想著,這個自來到大原後就被追殺到現在的女子終於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躺在雜草上都是那麼的舒服。   深夜裡,徐二看著熟睡的葉靜顏,發現這個已經碧玉年華的女子在睡覺的時候像是一個小女孩一樣,一呼一吸間腮幫就會一鼓一癟,兩頰的淚痕已經乾了,活脫脫的像隻剛出生的小羊羔。   北海的這條分支水流極為湍急,已經進入寒冬期也不過是結了薄薄一層冰,往年隻有在靠近白月節的時候河水才會凍實,而那段日子也是草原最貧瘠的日子,沒有水和草,牛羊就會餓死,隻有熬過白月節前後的兩個月,大地才會復蘇過來。徐二之所以向著伊敏河上遊跑,就是因為這裡的河水靠近北海,被凍實的時間會向後延。隻要有水就不會被餓死。   大原往東是蠻族聖山烏蒙大山,就算是最勇敢的牧民也很少去到那裡。這片草原上最古老的傳說就是那片大山後白雪皚皚,冰川林立,常年積雪,是長生天的寢宮,每個白月節來臨的時候,烏蒙大山後的大雪就會覆蓋住整個草原,來磨礪它的子孫後代。徐二已經做好打算,若真的被逼到絕路,他隻能帶著葉靜顏去往烏蒙大山,這個女孩還不知道蠻族的砍刀有多鋒利,也不知道蠻族的武士們要找一個人有多麼拚命,徐二並未告訴她就是怕她擔心。   “沿著伊敏河一路向東,躲著寨子走會安全些。隻是到底是要回虞朝還是繼續在大原上流浪呢。”徐二內心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