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乾什麼!嗯?!回答我!!”此時,王斌雄從衛隊後麵走了過來,他橫著一臉贅肉質問著澗貞一行人。在天啟前,他原本和澗貞關係不錯,二人都對軍事和武器有著濃厚的興趣。但天啟之後,在他領導上北永校衛隊後,就再也看不上這個一天到晚隻會傻乾活的腦殘澗貞了。 澗貞被逼問著,一時不知道該答什麼。王斌雄的眼神裡充滿了不屑和憤怒,他一身青綠色塑板甲——那是用天啟前王斌雄最愛喝的雷碧綠色飲料瓶熔融後塑形、縫製在軍大衣上製成的。 “說話啊?一群人圍在這做什麼啊?孫海濤!你剛才對魏主席做什麼了?啊?說話啊你們tm的sb!”王斌雄又提高了嗓門,並舉起骨朵威脅著澗貞。 “....”澗貞被嚇懵了,一時像個傻子,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兄弟,是誤會,誤會....”這時,維京反應過來了,試圖圓場。 “誰tm是你兄弟,小蹦豆子活得夠不?我現在問你們幾個到底要做什麼!孫海濤!回答我!郭澗貞,這可都是你的人,你他媽管得好管不好?孫維京你也別tm狐假虎威,郭澗貞在這都是個幾把,你tm算啥!?” “我....”維京突然語塞。 “行了行了,咳....”此時,魏維生顫顫悠悠地被何青扶起來了,很虛地說道。 “魏主席,您怎麼樣?”很快,王斌雄收起骨朵,快速跟到了魏維生身邊,在一旁關心道。 而後魏維生還沒說話,王斌雄又繼續說:“魏主席,這tm是什麼啊,這tm是謀反啊!咱們法律裡怎麼說的?” 話畢,他從身上的各處衣兜翻上翻下,終於在一個被一塊塑板甲片縫得幾乎掏不出來任何東西的兜裡摸到了一本小書,他費了半天勁才把那小書從甲片和衣服的縫隙裡翻出來,並著急地翻了一翻,而後好像找到了什麼一樣,對著其中的文字大聲念道:“北永校憲法第一章第一條規定,凡有試圖謀反、顛覆領導的合法地位,公然或私自組織造反行動以奪取領導地位,迫害領導階層人員的行為,皆處以3年以上無限期以下勞務改造或監禁,嚴重者將會被處以極刑或流放。” “魏主席!我可天天上下翻看咱們的法律!作為執法者,我他媽爛熟於心!”王斌雄說完後,驕傲地拍著胸脯,揮舞著那本小冊子。 維京聽完他的一番話,暗自念叨著:“什麼tm爛熟於心,媽的塞那麼緊的一個兜裡,這兩年拿出來過一回嗎?” “還真把這破地當國家,把自己當領導了....”波紋也小聲抱怨著,但卻明顯不夠小聲。 “你說什麼?”王斌雄捕捉到了波紋的低語,於是反應道。 “我....”波紋剛要解釋,不料被一棍打倒在地。 海濤已經沒力氣生氣了,而維京也被震驚到了。 波紋的左側大臂被擊中,猛地倒在地上扭曲著,讓周圍的人看了十分不安。 “我掀你媽,你tm再敢打個試試?!”此時澗貞恢復過來了,眼球發紅,青筋暴起,沖著王斌雄大吼。 在場所有人,包括何青都被嚇了一驚,平常慈祥和藹的紅會醫院院長從沒這樣生氣過。 王斌雄故作矜持,輕蔑地嘲笑道:“哼,sb。”話畢,便掄起長矛的鈍頭位置朝澗貞打去。 而了解澗貞的都知道他有一個非常危險的愛好:雜技兵擊。澗貞橫過左臂轉身抵棍,隨後左手反手抓棍,下體成小弓步站穩右手撐住左手以身體為支點用力施壓,在棍體呈突然加速狀態時他意識到王斌雄已失去重心平衡,於是他將重心向後調左腳同時往後一別,隻見王斌雄飛了出去,而澗貞在奪棍之後將其置於右手翻轉手腕使棍轉過一圈後接到左手,擺出一個偏下的交叉臂,於是一個標準的雙手劍劍鬥——牛位起勢姿勢準備就緒。 這一套下來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到了:沒想到平時鐵憨憨的紅會醫院院長居然有如此本領。雖然他從未受過正經的兵擊運動訓練,僅僅是從視頻和與好友王梓鴛鴦的瞎鬧對打中習得了一些雜技,但即便如此他也積累了一些打鬥經驗,並且在天啟後用長棍和鐵拐勤加訓練,如今至少在這個地方——遊刃有餘。這時澗貞背對著魏維生和何青,略轉過頭,幽幽地說道:“所以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 “老郭,是這樣的,你不是被坑了兩百塊錢嗎?當時我和波紋一塊巡的邏,我也看到了,而且我發現何青和魏維生早就有串通!我都在門口聽見了,何青大聲嚷嚷魏維生給她的好處,所以我就....”海濤眼含淚花,委屈地說。 “兩百塊錢而已,我又花不了那麼多。平常多出來的不也全給你們這些做工的捐了,我都不在乎,你為什麼這麼....”澗貞感到了不安和難過,但也同樣為海濤能為自己挺身而出而感到幸福。 “因為這是你要‘捐給’他們的錢啊!您多偉大啊,多無私啊,錢多得不知道怎麼花了是吧?讓你養懶人!現在這麼困難,這裡隻需要能出力能乾事的人,你還在扯什麼?”王斌雄顫顫悠悠地起身——此時沒人敢去扶他。他邊灰溜溜地往起爬邊插嘴,重讀了幾處詞音,故意嘲諷著說。而何青則一句話都不說,她微微低下頭去,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 “我養懶人?”澗貞轉頭看著王斌雄,瞇起雙眼,十分失望。 “虧我們....日日夜夜,夙興夜嘆,每天忙來忙去各種協調各種乞求你們那些傻逼部門批個經費,天天的....你們知道海濤他們天天要乾多少活嗎?” 何青聽後更不安了,她緊握著自己的手,披肩長發也隨著身體的抖動而在微微攪拌著身邊的空氣。 “你知道他們為了讓你們能吃上飯,天天多早起床多晚睡覺嗎?馬欣和梁坤宇,現在還在外麵搞那個sb農業倉庫,裡麵全是種子和培養室....為了重啟這些設施,咱們的技工團隊不是搞電機就是學電路,然後你們就在這裡攪,在這裡鬥,在這裡一次次對著他們敲骨吸髓嗎?” 魏維生把臉沉了下去,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決策和犯下的錯誤所造成的後果,而麵對如今自己曾最信任的同袍的指責,他並不知道該怎樣答復。 “你們知道他們有多長時間,在無償地乾活嗎?” “可是他們連爭一口自己的飯都要被譴責。人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此時,魏維生身後辦公室的侯德川終於睡醒了,他聽了一會澗貞等人的對話,慢悠悠地從屋中踱步出來,辯駁道:“郭澗貞,你想清楚!那是他們的本職工作,本就是應該的,我們也在做自己的本職工作啊,難不成這的所有人都要被超額獎勵嗎?” 侯德川身形壯碩,活像個大煤氣罐。他的胡須和頭發隻做了簡單的整理,顯得十分蠻橫、彪悍——但實際上,他是個心思很細的人,哪怕以他和魏維生為首的統治集團確實在北永校攪出了一些問題,但他本人其實對這些問題的出現並不感到驚訝。 “不是,這早就超了他們本職工作的範圍了好不好?更何況獎勵他們如此敬業如此忠誠有什麼錯?總比您這些貪婪油滑饞的玩意成天不想著乾活做事竟知道搞錢貪汙強吧?哈?”波紋被維京扶了起來,氣喘籲籲地罵道。 侯德川和王斌雄此時瞬間凝固了表情——在這一時期的人們,對於這種猜忌和議論既有著非常強烈的抵觸反應,又還不足以在事情暫時擱置之前否定自己的錯誤、扳回輿論上的主動權。而這一點正是他們的政治素質還不夠過硬的表現——可是根據前麵的內容我們可以發現,即便到了很多年以後,維京的心態和麵對非議所選擇的處理方式,仍然是那個樣子。 “好了好了,此事不要再議。”魏維生抬起了頭,眉毛壓低了下去,眼睛卻故意睜大。 “無論如何,孫海濤今天試圖取我性命,如果你們那麼想要這兩百塊錢,我給你們就好。郭澗貞,看在你不計報酬地為我們提供醫護和其他那些個什麼服務,我不動你,但你的夥伴們....可是犯了造反的罪名,你要是想保他們,我就沒法保你。”魏維生略有失望,但隻有澗貞能看到他那假意失望的眼睛中,閃耀著別人的光。 “什麼呀主席,‘什麼不計報酬地提供醫護服務’,他一周可是拿400塊....” “好了!400怎麼了?你見他什麼時候花過那麼多?別忘了是誰成天給你的衛隊研究盔甲武器,你身上穿的手上拿的,哪個不是郭澗貞親自督辦給你製造和測試的!”魏維生略有不耐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打斷了王斌雄的話。 400塊的工資在北永校確實很高。這裡最基層的做工人員一周也不過80~150塊,而且除了住和喝,剩下基本都要自己掏錢。早些時候一些懲罰製度還沒有太過嚴厲,罰錢基本是不存在的,但現如今這個時期,罰錢已經太普遍不過了。 “好,請你撤了我的職,沒收我的全部財產,隻要能保我的朋友,我可以從基層重新做起。”澗貞把略轉過來的頭轉了回去,鬆下了牛位起勢的劍鬥動作,並失望地說。 “嗯....”魏維生在思考著什麼。“好吧,我可以同意你的請求,但醫院院長這個職位不能空著....你之前選了兩位副院長,王明凱和何青,你決定的下一任是....?” “何青。”澗貞說。 此刻,何青的胸口好像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一樣,變得沉重無比。而就在他說完這個名字的那一刻,一顆比鉆石還要純潔的眼淚流了下來,當它墜落在地上之時,聲音之巨大好似千萬枚鉆石同時墜落。 但人們聽不見,除了何青。 “嗯....好吧,何青,你去吧。”魏維生說著,回到了辦公室。而王斌雄也慢慢地跟了上去,罵罵咧咧地隨著魏維生走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結束,它將隱隱埋藏在澗貞與每一個不滿於現狀之人的心中。在災難麵前人們或許應該團結、勇敢地並肩作戰....但當原先的熱情慢慢冷卻、團結的臂膀出現鬆弛時,誰也不知道歷史會帶給他們怎樣的答復,誰也不知道天啟會催生怎樣的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