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篇:出發(1 / 1)

漫長冬夜 史官2X1599 5856 字 2024-03-17

數日後....   “嗯....很好,來吧,維京,講一講。”澗貞說道。   在幾乎完成計劃的一天晚上,他們準備出發了。四人此時已經準備完畢,每個人都帶了一個大包,裡麵裝著各種各樣的東西,乾糧、被褥、工具,還有偷來的藥品、酒精....   “好!是這樣的,我從工地拿了六把鏟子,有四個是大鏟子....也不算特大,反正夠用。還有兩個是他們在五金店找到的多功能鏟,能打火,能削東西,裡邊還內置幾個矛頭片....必要時刻可以拆下來安在大鏟子上當矛使。另外咱每人一個包,都是大包,帶吃的掛工具沒問題。然後還有一些指南針、表和地圖,繩子一類的,一路上應該夠了。”   “維京牛逼!我給你們整的食物都怎麼樣?藏著呢嗎?”澗貞誇完維京後,問道眾人。   “都藏著呢。”海濤說。“然後我....最近打探到,平常咱們南邊的出口在白天被巡邏次數和關注程度最少,因為那靠近宿舍樓,被公認為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駐防和關注度不高,如果咱們要鏟雪開路,可以從那開始。”   波紋接著說:“我也正有此意。南邊的攝像頭因為平常照顧不到,沒有人清理積雪,都被埋住了。而且每天晚上在校內馬路上巡夜的人大約每15分鐘途經一次,二號樓樓頂的監控臺大約每5分鐘照過一次,而小花園樹木叢生,積雪也像山一樣,咱可以躲在那裡麵。”   “媽的,我突然想起來我三年多前秋天種的串蓮地黃瓜(一種不用搭架子可以自主生長的黃瓜品種)還在花園裡呢,估計早凍死了。”澗貞暗自抱怨道。   “另外,咱們現在住在最北部,晚上跟著我走,可以從四號樓樓底上到二層....就是,原來的醫院。然後從醫院一路摸到二號樓,從西麵下樓,走校內馬路方向的公園入口進入,時間如果掐的好的話,應該能正好避開11點30開始從四號樓一層巡夜的隊伍,咱們12點出門,他們差不多會巡到四號樓四層,咱們摸到二號樓時,他們也會從四號樓一層到二號樓,二號樓一層被巡完咱們也正好下去,然後從二號樓樓底監控臺的盲區那塊通過校內馬路溜到花園,再快速行動翻墻上街,鏟雪開挖就可以了這條路探頭最少,而且即使能照到也照不全,我去中控室看過。”波紋分析完之後,向澗貞點頭示意。   其餘三人表情都證明著他們完全沒聽懂,聽懂了也沒記住。但澗貞還是向波紋點了點頭,反正跟著走就對了。   “很好,現在是....10點30,咱們現在收拾東西,然後等12點就走。”澗貞總結完,四個人開始回到自己的床位收拾東西,準備迎接他們的新生活....也可能是新末路。   “55、56、57、58、59、00!走!”澗貞小聲說道。   他們帶著包袱,若無其事地走在樓道裡,按照原計劃躲過了巡邏隊、監控臺....在黑暗中,四個人已經繞到了花園的入口,並藏了進去。   “誒臥槽完了,我地圖沒拿!”   維京突然的驚慌讓所有人都失措了。   “....我去拿吧,我已經把他們巡邏的路徑背下來了,就算被發現,也沒事。這的大多數人雖然不太願意在這時候見到我,但欠我救他們的人情。”說完,澗貞便放下東西離去了,眾人還來不及相勸。   當澗貞在住處找到地圖後,巡邏隊卻變換了巡夜路徑,澗貞不得不從最危險的三號樓門廳通過。但不可思議的是,門廳正對著的天井廣場和學校正門的看守都不知道去了哪,這讓澗貞感到一絲放心的同時也增進了一絲疑惑,他隻好壓低身子,快速行進。   突然間,黑暗中的一隻手抓住了他,力道不大,且能感受到一些力不從心,因此他立刻停下了腳步,並意識到抓住他的是個女孩子。   “澗貞大哥,帶我走。”她悄聲說道。   “我怎麼知道我可以?還有,你是誰?”澗貞立刻回復。   女孩子頓了一下,說:“我叫白霂澤,我真不想在這待著了,五天前路過你們的心理谘詢室,我....”   “你都聽到了?那你憑什麼以為我們會帶你走?”澗貞說完,看向黑暗中的她。他心裡其實明白,對於一個根本不知道做過什麼準備的女孩子來說,這一趟路程屬實艱辛,他們無法保護好她。更何況,他不知道這個所謂的白霂澤是不是魏維生的間諜,隨便找上一個陌生團隊要求入隊出逃....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是一個不值得懷疑的舉動。   “我不知道。”白霂澤有些傷心。“但隻要能不再被他們....我乾什麼都可以,我不會拖累你們的。”   白霂澤在乞求,她的聲音讓澗貞想起了一些記憶中的人物。   “他們....把你怎麼了?”澗貞問。   “他們....他們....虐....”   “什麼情況!為什麼門廳前後沒有人站崗?人呢都?!”澗貞一聽就知道,那是王斌雄。   “來吧!跟我們走!”於是澗貞在王斌雄來到之前便攜著白霂澤走了。到了公園,波紋等人已經挖好了一塊地方並做了隱藏,當他們把澗貞招進來時看見了白霂澤。   “你他娘的老變態,你拿地圖就拿地圖怎麼還帶過來個人?!”維京有點吃驚,說道。   “此事暫且不提,先出去再說。”慌忙的澗貞沒時間解釋,實際上他連看一眼白霂澤都沒來得及。   前頭三人很輕鬆地翻越了欄桿,而白霂澤被澗貞攙著翻墻。在那一刻,在突然——且三年來唯一一次穿雲而出的月光下,澗貞終於見到了那讓他良久都再未能找到第二個為之動容的臉龐:她很白,在偶爾露出點點光亮的月光下如銀一般;眼睛中透露著悲傷但純潔的光,酷似澗貞日夜思念的遠方友人;她身量輕盈,體格偏瘦,三年的體力勞動讓她雖有力但仍然顯得嬌小,好像剛剛落下的雪一樣柔弱;頭發烏黑而長,柔順之至,好似風吹過柳樹的枝條般清幽順滑;而她開口的聲音,更像是從大海的彼岸飄搖到迷茫海灘上的音符一樣,讓誰聽了都心生憐憫,懷著希望和美好永遠堅強....   我們在之前的敘述中已經見過白霂澤的模樣,在澗貞的生命裡,她是唯一將女性的陰柔之美發揮到極致且如同幽怨又纏綿的不死亡靈般縈繞人心頭,使人在真切感受到此人之美時,會深感恐懼又無限愛慕的獨一之人。   就是這樣一人,在細細觀察其雙眼後讓誰都甘願為之沉淪;就是這樣一人,讓澗貞的心重新活躍起來。有了她,或許再大、再厚的雪都無法凍結、埋沒澗貞的熱情,也許就在這一刻,他願意把心中所有的愛全用以維護此人的生命——而非向她索取、問她占有,像過去那些膚淺而無知的人一樣隻看到肉體的欲望。   關於這一點,澗貞確實做到了。就憑他和小白長期分居,兩人都在自己的單人床上嘎嘎亂睡就知道了。   “那個....這位....怎麼稱呼?”波紋看到澗貞走火入魔,特意來打破他的美夢。   “我叫白霂澤,叫我小白就行。”小白低聲說著,頭低了下去。   “那你是怎麼....算了,不重要,咱們可以邊走邊說——前邊的路還長著呢。”維京原想問清原委,但現在大難當前,他們必須先活下來。   於是,他們就這樣,四個男人都脫了件衣服讓小白保暖,而他們手持鐵鍬,一鏟鏟地開辟著又窄又冷的路——他們在三米高的雪被之下慢慢挖掘著又細又小的隧道,並且盡可能地按照地圖走在建築物裡和原本有遮掩的地方....興許還可以讓他們少鏟一點雪。小白在後邊跟著,看著指南針和地圖以保證方向,他們的路時常碰到墻或被埋沒的車。為了防止被發現逃跑,他們需要從遠處繞一大圈,以保證他們的路不會與日常魏維生派出去斥候與邊境衛隊的路相交,並且在魏維生重新開辟道路之時,他們的逃亡路線應早已被新雪埋沒。   “好吧,”澗貞一行人此時來到了一個連成一片的低矮建築群——大多都是天啟前未被簽約的底商樓盤,所以其中空無一物,但因單個麵積不大而可以很好地被眾人的手電照明。   “說說吧,我們為什麼要把你帶出來。”在這個地方,他們可以稍微放鬆一點了。而也就著這難得的放鬆,澗貞停下了腳步,問小白。   作為逃亡的領導者,澗貞需要弄清楚小白的身世和故事,來確保整支隊伍的穩定。這實際上讓他並不太舒服——畢竟他也不想讓小白重新回憶起不得不離開北永校....而且是跟一群陌生人離開北永校的理由,如果她真的不是魏維生派來搞掉澗貞他們的,那這一理由必然非常痛徹心扉。   “因為我的臉。”小白一邊將頭扭向外麵陰暗的白雪一邊說。   “他們看上了我,一開始隻是追求,當著我的麵欺負我的同學,出風頭....一開始我隻是覺著有意思,也隻是笑笑。”   說著,她的聲音略帶顫抖。   “但我沒想到,我的笑會讓他們越來越過分,漸漸地所有同學都疏遠我....尤其是男同學,平常吃飯我總能吃到大家都吃不到的,我也能享受到大家都享受不到的....慢慢地,他們從羨慕變成嫉妒,後來直接攻擊我說我是被....”   小白頓了一下,後才說道:“包養的....那種。”   聽聞此語,澗貞的眼珠轉向了地麵,而後又快速轉了回來,隻不過這次的眼神出現了幾分憐憫。   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了過來。   “後來....我受不了了,於是當著所有人的麵——包括疏離我的同學,拒絕了那個為首對我好的。一開始任何人都沒有什麼表示,被我拒絕的他也灰溜溜得走了。”   “但,馬上,我們班被集體送去勞改,隻有我,被留了下來,還進了高層....當然不是職位,我沒有那個能力,是房間。”   “可想而知....這是在毀你,他們在讓別人恨你。”海濤忍不住說道。   “沒錯,他以為這樣可以為他樹立威信,讓別人知道隻要是他想要的誰都攔不住....但卻是以我為代價。”   “我去到那邊後,每天都很傷心。我的同學們都變了,我閨蜜也不像以前那樣支持我....那男的見我每天鬱鬱寡歡,逗我不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就....”   “就露出了他本來的麵目。”澗貞幽幽地說道,轉過頭去看向白霂澤——從底商房屋的黑暗中看向落地窗邊的小白,她身後是落地窗外積滿了雪的街道,因著底商的棚頂,那雪隻是呈現出一個滑落的斜麵,雪被的頂端和地上的棚頂之間的縫隙仍可以看到無盡的雪落和寒風吹襲....   澗貞的眼神中反射著隆冬的夜光,他看向小白,也仿佛看向了被雪遮掩住的月亮。   “沒錯....我....”說著,小白的眼淚在黑暗中流了出來。她的眼淚經由窗外白雪反射出來的銀光照在澗貞的心裡,而在這悲戚的照耀下,他隻是說“別說了,別說了,繼續趕路。”   “但是你們放心,你們放心!我不會拖累你們,沒有更嚴重!別把我扔回去,別!”小白突然抬頭,緊張地乞求著澗貞的一眾的憐憫....   “不會。”澗貞麵對她的祈求,回答得很冷漠,但又很有溫度。“不會再有人敢這樣動你了。”   話畢,一行人繼續趕路。   天上的雪越來越大,但他們不冷,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已經自由,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他們自己建立的生活。   而沒有那些金錢和權力的迂腐,及惡臭。   雖然....隻是暫時的。不過,也夠了。   可對於澗貞,這一切卻讓他感到熟悉又陌生。雖然再大的雪,無法埋沒他的不盡熱情;再冷的夜,無法冰封他的永恒魂靈。可隻要她的眼睛向遠方望去,澗貞就知道,他心中一度燃燒到底的燦烈之火,總歸要為她而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