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井蛙到海識天高(1 / 1)

是夜子時,武師彥把少沖叫到書房,道:“我觀你躲避黃安的身法,有時頗為高明,是不是你黃大叔時常鞭打你,逼得你練成了這般身法?”   少沖道:“我隻是不服氣,難道我天生就不如公子、汪光義他們麼?因此黃大叔打我,我就想法子偏不讓他打到。”   武師彥道:“少沖,你黃大叔全家死於倭亂,也難怪他對你有所偏見。從今日起,太公教你武家劍法。”   少沖聞言雙腿跪下,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武師彥道:“英雄不問出身,自古聖賢起於貧賤。殷商賢相傅說乃泥瓦匠出身,輔佐周武王取天下的薑太公起初不過一漁夫,當年漢高祖是個流氓無賴,本朝太祖爺發跡前在皇覺寺出家。孟子雲:‘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黃安教過你《孟子》,你該知其意。”   少沖道:“黃大叔說我人太笨,與公子相差太遠,隻能因材施教。公子學《千家詩》,我學《百家姓》;公子練名家劍法,我練粗淺的入門功夫。《孟子》我沒學過。”   武師彥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孟子是古代一位大賢人,他言道:一個人要成就偉業,必先經歷一番苦難,逼得他披荊斬棘,迎難而上。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辱,吃常人所不能吃之苦,成常人所不能之事,這便是英雄所為了。你受的這些苦,其實於你並無壞處。”   少沖道:“我,我做不來英雄,也不想做什麼英雄。   武師彥道:“何為英雄?聰能謀始,明能見機,膽能決疑,然後可以為英;氣能過人,勇能行之,智足斷事,乃可以為雄。一人身兼有英雄,乃能役英雄,故能成大業也。英雄者,必當功標當代,流芳百世。如此作為,方不枉活一世。”   武師彥情緒激動,一番話說出來,也不管少沖能否聽懂。他出了一會兒神,才道:“武家劍法,以養氣培元為根基,每日聞雞起舞,歌《正氣歌》,招勢采自祖逖、辛稼軒、文少保的晨練劍招,每一招又有一個精忠報國的故事。咱們今日來學這第一招‘望眼欲穿’。”說著話取出壁上所懸的劍,握劍迅疾無倫刺出。又道:“以前,北邊的胡虜屢侵我中原,朝廷偏安求和,以致班超投筆從戎,辛稼軒招兵抗金,祖逖到中流擊楫,仁人誌士無不熱血如沸,企望收復河山。這一招先發製人要害,以動帶動,敵動則亂,亂則破綻百出,為我所趁,既是武學之道,也是兵法。”   從這一日起,武師彥於亥時三刻,都讓少沖來書房修練劍法,瞞著黃安一乾人。故事也從荊軻刺秦王,蘇武北海牧羊,張騫出使西域,南霽雲拚死守城,到嶽元帥陣前斬嶽雲。少沖最愛聽故事,耳濡目染,胸中漸生豪氣,加之他本就不服武、汪二人,此番加倍努力,短短一個月,便已入門。   這一日,武師彥叫三個小輩到劉舷渡的衛所校場操練騎射。三人頭一回著戎裝騎戰馬縱橫馳騁,遊目騁懷,大開了眼界。   武師彥與劉舷渡輪番講武,講些六韜三略孫吳兵法,以及當年追隨李成梁禦邊守關、赴援朝鮮抗倭的故事為戰例。   武師彥神馳塞外,意氣風發,仿佛又回到了往昔快意沙場、壯誌淩雲的崢嶸歲月。   眾小輩聽得血脈賁張,恨不得馬上奔赴戰場,與敵人真刀真槍乾上一場。   回來後幾日,武名揚見黃安、武甲、武乙等人進進出出,將莊裡值錢的物事都送去賣了,換回來卻是成箱的金銀手飾以及兩口棺材,又將莊丁、下人盡行辭退,問三人都說是太公吩咐的,並不知原由。他心中疑惑,便來問武師彥。武師彥隻教他好好練功,別的事不要多問。   忽一日武師彥叫來三個小輩,道:“你們做好準備,今天晚上裝束停當,咱們便要離開歸來莊,去千裡之外做一件大事。”   武名揚問道:“太公,是什麼大事?”   武師彥道:“天機不可泄露。”   當晚正是月圓之夜。鎖上莊門後,一行七人到嶺下大道,那裡早有馬車等候。四輛大車,武師彥、黃安乘一輛,三個小輩乘一輛,另兩輛車各載一口棺材,棺材中滿盛金銀財寶,武甲、武乙兩人騎馬一前一後護運。   眾人在途中才知此行目的是到江淮剿匪。原來那日到較場操練,武師彥從劉玄度處得知,本是遞上去了,隻是遲遲不見回音;還探知漕幫近來在淮南一帶出沒,幫中除了葉老大,還有四個小頭目,此外便一無所知了。武師彥回到歸來莊,夜夜夢見關河雁門、金戈鐵馬,再也坐不住,決意效辛稼軒當年義軍抗金的壯舉,私自剿匪。   武名揚、黃安都極力反對,隻有汪光義舉雙手贊成。   武師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葉老大倭名麻原劄晃,我原是打過交道的。此人非我無人可除之。”   武名揚道:“既是去剿匪,帶兩口棺材的金銀又是作什麼?”   武師彥微笑道:“那葉老大平日蝸身不出,咱們找他不著。不過他喜做英雄,最受不得激,我便是想激他出來找咱們。”   眾人這才明白就裡,見武將軍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但少了些擔憂,多了些豪氣。   一路上眾人天黑住店,天明出行,有人問起,都說是扶柩回老家南陽。武師彥祖籍南陽,一路上滿口河南話,至於說棺材是死人,沒有人不會相信。   這一日到了蕪湖,武師彥叫黃客家雇了一艘大船。   船下長江,正要起錨,忽岸上走來五個擔挑子的人,當中一人叫道:“船老板慢行,我們要搭船,方便則個。”   船家道:“這位老爺包了的,在下可做不了主。”   那人道:“你看這天,說不定今晚便有大雨,別處再無船可雇。我們多加銀子便是,出門都是朋友,行個方便則個。”   武師彥瞧了一眼他們肩上的挑子,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船家,多加的銀子算在我身上。”   船家道:“夠了夠了,不用多加。”當下叫船夥計放下舢板。   那五人大喜,上船後把挑子放進後艙,向武師彥客氣了幾句,到後艙再不出來。   黃安見將軍向自己遞眼色,便湊耳過去。武師彥低言了幾句。黃安點了一下頭,瞥了一眼後艙,道:“老爺,這恐怕不妥,咱們……”   武師彥拈唇作哨,叫他禁聲,輕聲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別讓他們看出來便是。”   後艙中有人探了一下頭,立又縮回去。武師彥看在眼中,隻裝作不知。   船向江中進發。眾少年初出茅廬,又是頭一回出遠門,看見浩浩長江滾滾東流,指手劃腳,興奮不已。當晚眾人都在前艙中歇息。時至中夜,武師彥聽見響動,起身悄步走到中艙。正見一個黑影在停放棺材處晃動,便乾咳一聲,道:“老兄,你也睡不著麼?今晚沒有雨,月色倒是很好。”   那人似乎吃了一驚,好一會兒沒有說話,最後道:“是,是啊,老爺子也有雅興賞月啊。我,……”說至此打個哈欠,道:“我乏了,這就去睡,不相陪了。”說著話退到後艙。   武師彥暗笑,自回前艙睡下。   次日船到岸,五個挑夫稱謝而去,人雖遠去,仍不住回望。   武名揚道:“這五人賊眉鼠眼,一看就知不是好東西。”   武師彥微微一笑,道:“咱們被人踩了盤子,往後可得小心為妙。”   眾人又雇四輛大車上路。途中武師彥叫眾人格外警惕,飲食一應驗過無毒才用,晚上由黃安、武乙、武甲輪流值守。一路上都有人盯梢,隻是並未動手。武師彥看在眼中,並不理睬。   這一日到了肥東縣界。前麵塵起處,來了一隊人馬。武師彥低聲道:“小心了!”眾人見武師彥神色凝重,便也加倍的警惕起來。   那隊人馬越來越近,武師彥等人停在路旁,讓他們先過。眾人都攢足了勁大拚一場,誰知他們擦肩過去,自始至終沒有動手。   武師彥見他們去遠,心想:“難道我看錯了?”此時前麵又來了一隊人馬,先前過去的那隊人馬忽然停下,返了回來。武師彥才知他們欲施前後夾擊之法,暗道:“來得好!”   前麵的人到了近處,有人打個呼哨,馳馬上來,馬鞭在半空“啪”的一聲,叫道:“此樹由我栽,此路由我開,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   黃安越眾而前,抖出鞭子道:“叫你們老大出來,能過黃某這條鞭子,我等納上財禮便是。”   那人道:“我便是老大。你不要命就上來接招。”   黃安哈哈一笑,道:“你不用欺我。你老大想當縮頭烏龜,叫些蝦兵蟹將來有個屁用。”   那人大怒,跳下馬來道:“本大王不親自動手,你還不知道我‘白老虎’的厲害。”手挽大刀,搠向黃安。招勢平平無奇,隻是刀挾勁風,虎虎有聲。黃安側身一閃,雙手突施擒拿,立將他刀奪下。   那白老虎退後幾步,略顯吃驚,跟著一揮手,另外兩個漢子擁刀上前,卻又被黃安飛鞭卷下兵器。   武名揚第一次見黃安大顯神威,不禁拍手叫好。就是一向以他為仇的少沖,也不由得暗佩他武藝過人。   這時後麵有三人吆喝著沖殺上來。   武名揚道:“我來對付。”仗劍迎上去,他想顯示武家劍法的厲害,第一招“望眼欲穿”已遞出。哪知劍一碰上三人手中的刀,便覺虎口劇震,差些寶劍脫手。第二招還未使出,已被三人的刀架在脖子上。他一下子如墜冰窖,心涼到極點。   忽聽幾聲金刃碰響,拿刀的三人被震了開去,隻見太公不知何時站到了武名揚的身邊,持槍如蒼鬆挺立。   武名揚卻呆了一般,喃喃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武師彥知他對武家劍法大為失望,向黃安道:“用劍!”   黃安取劍一招“望眼欲穿”,斜沖而上,立將一人刺死。他劍勢連綿,倏地一招“悲歌擊築”,又有兩人倒地。餘人見此如此威猛,都不敢攏前。   領頭的白老虎叫道:“風緊扯乎!”上馬欲走。武甲、武乙縱馬上去,合力將他擒了過來。餘人如鳥獸散,霎時間逃得無影無蹤。   武師彥向白老虎道:“說出葉老大的所在,饒你狗命!”   白老虎磕頭不迭,答道:“什麼葉老大,我不認識。”   黃安舉鞭鞭撻,白老虎痛得連叫“饒命”,但仍堅口如故。   武師彥後來才問出他是肥東土匪,並不是漕幫的人,隻得把他放了。   眾人繼續上路。   一路上武師彥見武名揚情緒低落,知他未免將武家劍法看得太高了,初出茅廬一受挫折,難免失落。便安慰他道:“武家劍法重在打根基,一旦打通玄關,進境一日千裡。你黃大叔隻是小成,已嚇得土匪屁滾尿流。”   武名揚聽了這話,如釋重負,道:“太公,你說孫兒終有一日也能練至劍神那般人劍合一的境界麼?”   武師彥眼望遠處,點了點頭。其實他內心深知,武家劍法原是很厲害的,後來不知是走了樣,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再怎麼練,最多能對付幾個小毛賊,難入真流。他怕這般說給武名揚,武名揚就此失了信心,從此對武家劍法不再專心。   此後十幾天,既沒劫匪騷擾,漕幫的人也沒出現。待至淮河邊,又雇了艘船,逆河上行,以招引葉老大現身。   這一日漸至中午,船到一處水灣。武師彥命拋錨做飯。武甲、武乙支起鍋,汪光義在旁打下手。不久便香飄四溢。黃安把飯菜端到將軍艙中,武名揚等人在船頭進餐。   武師彥進餐將畢,忽聽遠處汪光義的求救之聲,頓感不妙,立刻閃身出艙,正見四五個挾著汪光義向東北方疾行,當即躍上岸追去。   那五人雖挾著人,但似對地形甚熟,武師彥一時追趕不上。約摸奔出十裡地,漸漸追近,哪知那五人轉過一個山坳忽然失去蹤影。   此刻黃安也跟上來,便問他道:“我叫你們不要下船,你是怎麼看管的?”   黃安道:“我,我酒癮犯了,光義說給我上岸沽酒。我想就一會兒,沒事的,怎想……?”   武師彥怒道:“我早跟你說過,平日裡灌些黃湯無所謂,這次出行與行軍打仗無異,你,真是糊塗!”   黃安愧然道:“是,我去救光義。”說罷正欲去追。   武師彥攔住他,道:“你速回船,別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光義我去追。”   黃安隻好回去。   武師彥遊目四望,見不遠處有個高坡,想立高望遠,找到那五人。他奔到坡下,忽然聞到一陣恍似槐花的香氣,立覺煩惡欲嘔,似乎動一下都要昏去。便在此時,那五人不知從何處跳出來,一人道:“上鉤了,你回去報知大王,多叫人手來,這份財禮不輕呢。”   武師彥明知遭了賊人的道,強裝鎮定,暗自運功壓製毒氣。那四人展開一張大網,向武師彥鋪開蓋地兜下來,把他網住。   武師彥抽劍砍削,那知那網柔韌異常,竟是絲毫無損。眼看著眾水賊圍攏上來,他心中一急,更加頭昏目眩,忽然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武師彥迷迷糊糊睡了一陣,忽覺有人說話,跟著一股清涼的湯水順喉嚨流進肚裡,腦子清醒了許多,立即彈身而起,喝道:“大膽賊子……”   卻聽一老婦的聲音道:“謝天謝地,將軍總算醒了。”   武師彥這才看清自己處身一間室中,明燭下立著一個老媽子,黃安、三個少年及兩名家將或睡在椅中,或躺在地上。   武師彥滿腹疑雲,道:“你是什麼人?怎麼識得我?這又是什麼地方?”   老媽子道:“將軍名滿天下,我藏劍山莊雖僻處山村,也是知道的。將軍為水賊設計,幸好我家主母經過,才救下將軍。”   武師彥道:“原來如此,煩請莊主出來相見,以申謝意。”   老媽子道:“將軍沒事了,老身也得去通報主母。”當下命丫鬟獻茶,轉身出門而去。   武師彥略定心神,回想怎麼回事,這時黃管家醒來,也本能般的跳起。待看見將軍,道:“將軍,你沒事就好,這是什麼地方?”伸手揪過一個丫鬟,兇道:“說,你們抓我等來這兒乾麼?”   卻在此時,那老媽子走進來,忙道:“哎喲,黃大管家,是不是下人服侍不周,老身這廂陪禮了。”說著話福了一福。   黃管家一怔道:“你怎麼識得我?”老媽子沒答他言,向武師彥道:“我家主母有請。”   武師彥向黃管家道:“你看好這兒,我去去就回。”   隨老媽子到了後堂,隻見明燭下立著一個淡裝素裹的中年美婦,旁邊兩名丫鬟,也是一身素服。武師彥抱拳當胸,道:“救命大恩,來日相報。不敢請問莊主上姓?”   那婦人衿衽為禮,道:“愚夫褚仁傑……”   武師彥道:“可是‘鐵掌’褚仁傑麼?”   中年美婦螓首側轉,過了一會兒才點頭道:“愚夫在江湖上藉藉無名,不想賤名也為將軍所知。”   武師彥道:“褚仁傑二十年前在江南武林中極有聲名,後來不知何故沒了消息。我還以為他……”   褚夫人道:“愚夫入贅我王家,從此低調行事,淡泊名利,故江湖上不再有愚夫消息。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愚夫……”   武師彥見她神情戚然,眼圈紅紅的,已猜知褚仁傑亡故,便道:“生死病死,人生之常。夫人還請節哀。”   褚夫人走到堂北壁案頭,遲疑片刻,伸手將案頭覆著的一縷白綾取下。   武師彥見綾下是一靈牌,上書:“亡夫褚仁傑之靈位”。   褚夫人雙目瑩然有淚,道:“亡夫是上月初八亡故的。隻因亡夫生前好打抱不平,結了不少梁子,靠著幾招還算見得人的功夫,朋友又多,仇家尚不敢如何。目今跨鶴西去,仇家一旦得知訊息,豈不立刻上門尋仇?因此,亡夫彌留時千叮萬囑秘不發喪。我們也照辦了,隻是妾身想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以故憂慮終日,不得安寧。”說到這裡,忽然雙腿跪下,又道:“今有幸結緣將軍,想是我孤兒寡母天可憐見,安排將軍來解救。”   武師彥驚道:“有話好說,你快起來說話。”   褚夫人道:“將軍若不答應,妾身就長跪不起。”   武師彥道:“武某身無長物,不知如何幫你?”褚夫人道:“將軍家傳劍術聞名遐邇,但能指教犬子兩招,犬子必大有長進,我褚家就算是有靠了。”   武家劍法百年前本來是極有威勢的,但武家幾代傳下來,不知何故威力大減,攻不能殺敵,守不能防身,徒有其名,在江湖上實在不值一提。隻是祖訓教子孫代代相傳,子孫一來不敢有違,二來也有步武先烈,繼承箕裘之意。但武師彥如照實說,既難出口,說了別人還不一定信,當下道:“這個,武某愚鈍,連家傳劍法精要也未領略,別說指教他人。”   便在這時,珠簾一卷,進來一個少年,道:“娘,這老頭兒行將就木,求他何益?”   褚夫人道:“智兒,不得對將軍無禮!”   那少年道:“別人都說武將軍不單武藝超群,而且俠義為懷,今日一見,卻是……”   “武藝超群,俠義為懷”八字最稱將軍之懷,倒是“行將就木”令他大不舒服,當下道:“怎樣?”   少年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麵,見麵不如聞名。”   褚夫人道:“智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不向將軍見禮?”向武師彥道:“這是犬子光智,隨妾姓王。犬子年少無知,言語得罪,還請將軍海涵。”   王光智哼了一聲,臉向別處。   武師彥道:“褚大俠英名,武某久仰,可惜緣慳一麵,未能相晤。何況如今又有救命之德,你們有甚難處,武某理應相助。隻是有一點不解,褚大俠朋友既多,死前何不托付朋友?我一個外人,插手別人恩怨是非,怕是不妥。”   褚夫人道:“亡夫雖未與將軍相晤,但他生前一提到將軍,就贊將軍精忠報國,技可壓人,德可服眾,實乃當世豪傑,可恨自己一介布衣,不能與將軍相交,還說生平相交的朋友,都是場麵上的,沒一個可靠。”   武師彥聽得心頭發熱,想不到這位老劍俠對自己神交已久,便道:“知交老少尚且不論,何況布衣與卿相?真是,……既如此,武某答應你便是。”   武師彥道:“武某倒有一策,趁眼下江湖上還不知令夫之死,不如潛避他鄉,時日一長,仇家報仇的念頭也淡了。”他話一出口,但覺不妥,要讓享赫赫威名的褚氏一門偷逃,說什麼也不會情願。可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忽有莊丁來報:“湯劍鼎拜訪。”   褚夫人臉色一變,道:“來不及啦。仇家找上門了。”王光智道:“娘,怕他作甚?待會兒去會他。”說著話便去拔壁上的掛劍。   褚夫人攔住他:“使不得!你若弄砸了,就更加難以收拾。咱們都聽將軍的。”   王光智返劍回鞘,眼光望向武師彥,聽他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