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反抗軍位於地下的據點,嘈雜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我背著露塔沿著狹窄的過道往前走了一點,為之後下來的烏姆騰出空間。 “抱歉,帕丁頓正在對據點進行擴建。”烏姆對據點裡的噪音作出解釋。 之後他用平淡的語氣沖著空氣說道:“特裡克斯,來入口一下,這兒有一位小姑娘需要你照看。” 空氣中很快便傳來女性聲音的回復。 我趕忙回應:“不用了,我能照顧好她。” 我倒不是擔心這些人照顧不好露塔,我隻是害怕她醒來看不到我會傷心難過,但同時我心裡的另一個聲音卻在告訴我想得太多了。 烏姆又一次提出要求:“沒關係的,特裡克斯是反抗軍最好的醫療官之一,她會照顧好你妹妹的。” 他好像對我和露塔的關係有些誤解。 但這一次,我沒有表示拒絕。 很快,那位叫特裡克斯的醫療官走了過來。 她不像我想象中身穿白大褂帶著眼鏡,而是一副“狂野女郎”的造型,可她的聲音卻和長相一樣的溫柔:“放心的交給我好了,我們有完全隔音的休息室,不會吵醒她的。” 我想了一想,小心的將背上的露塔過渡給特裡克斯,她用公主抱的方式,將小丫頭抱進了深處的一個房間,隨即身影消失。 露塔在我的背上睡得並不是特別熟,一路上做著噩夢小聲的抽泣,希望她在這裡能安穩的休息,暫時忘卻現實裡的煩惱。 科爾曼和格倫一回到據點,便開始了他們的工作,將昨夜的見聞統統匯報。 蓋奧斯打斷了烏姆關於我們是否需要休息的提問,嚴肅認真的說:“你大概還不知道我們是從哪回來的,紅葉村已經不復存在了。我們現在需要的是一場會議,研討出一個強而有力的反擊計劃,將糾察隊趕出去。” “這一點我確實沒想到。不過會議的場所和人員都已經有了,我讓帕丁頓第一個擴建的便是一間會議室。”烏姆雙手抱胸,此時才明白我們臉上的愁苦從何而來,“盧卡斯,召集人員開會了。” 這場臨時召開的會議在據點剛剛擴建出來的會議室裡舉行。 這間新會議室十分特別,墻壁與門框都是造型硬朗的平麵,像是直接從土裡麵切削出來的。而會議室的門與裡麵的桌椅等家具,全都取材於泥土。 與會的人員很快就到齊了。 參加會議的除了我、蓋奧斯和烏姆外,還有一位銀發的年輕人,一個黑眼圈超級重的家夥——他從坐到椅子上便開始睡,和一位身材滾圓的年輕人。 蓋奧斯坐在泥土製成的椅子上,屁股感到不適的左右扭了扭。 這一套辦公桌和椅子的尺寸顯然經過了調整,但蓋奧斯這塊頭坐下去依然顯得有些擠,情況緊急,他隻能忍耐一會兒了。 烏姆之前一直在看科爾曼等人的報告,等眾人坐好之後,他便迅速對眼下北蟄鎮的形勢和糾察隊的實力作出分析,不夠詳細之處由蓋奧斯補充。 然後,烏姆作出總結:“我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穩固蓋奧斯的統治,以此來穩定後方的戰局。但現在看來,阿裡斯極有可能為了逼迫蓋奧斯的現身,而挾持鎮上的居民為人質。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發生,我們必須提前下手。” 他得出的結論與我心中所想的差不多。為了防止更多類似紅葉村的慘劇發生,先發製人是必要的手段。 可接著烏姆便話鋒一轉,話題來到了我始料未及的方向。 “不過,有一個大前提是,一定要確保蓋奧斯你的安全。所以我們之後的計劃,你和你的小同伴不必參與。” 啊?先前他說了那麼一堆,結果最後連所謂的計劃都沒有公布,便不讓我們參與? 我嘴巴都張開了,質問的言語差點崩出來,可蓋奧斯伸手攔了我一下。 他似乎早就猜到了烏姆會這麼說,率先問道:“那你準備做什麼,總該告訴我們一聲吧。” “我的計劃很簡單。”烏姆輕鬆愉快的說,“在鎮上散播你的消息,分散糾察隊的兵力,然後潛入鎮政府大樓,一舉拿下阿裡斯。” 蓋奧斯冷笑:“我就先不說隻憑你們幾個人能不能對付得了阿裡斯。我就想問一句,難道你們準備在城裡與他開戰?” “是的。” 蓋奧斯搖頭感嘆:“真不愧是你想出來的計劃,你知道會造成多少傷亡嗎?這就是所謂的提前下手?這麼多年你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證明你了解我啊,我不是一直都信奉一個宗旨。”烏姆依然用愉快的語氣說道。 他們倆相處的好得時候宛如親兄弟,而意見相悖之時又唇槍舌劍的戰個不停。 會議桌上的其他幾人對這個場麵早已見怪不怪,他們靜靜的等待這場爭論的結果。 “計劃總是伴隨著犧牲?”蓋奧斯替烏姆說出了答案,又對此表現得嗤之以鼻,“哼,既然我們不參與你的計劃,那我們也沒有待在這裡的理由了。九尺,我們走。” 我還沒準確的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便被蓋奧斯拽著胳膊,拖離了座位,直至離開會議室。 “喂,等等!”在走廊上我甩開他的胳膊,“就這麼離席的話……” “不離席又怎麼樣?”蓋奧斯回身說,“你不要以為,和烏姆坐在一張桌子上就能與那家夥平等的對話,你隻會淪為他的棋子,任他擺布。” 我不甘示弱的回道:“不是你說的,僅憑咱們兩個力量太單薄,要找朋友幫忙。現在呢?怎麼幫?” 他立在原地,沉默的像是一座山,眼睛裡的血絲像是隱沒山巔的夕陽。 “我知道一個地方。”蓋奧斯看起來很疲憊,“你是願意留下來休息,還是跟我走?” 我瞪了他一眼,邁開步子,“廢話!趕緊走吧。” 我們與反抗軍的臨時會議就這樣稀裡糊塗的結束了,但糾察隊召開的特殊會議才剛剛開始。 會議的主題是揪出隊伍裡的內奸。 此次帶領糾察隊執行任務的阿裡斯總隊長正坐在鎮長的辦公桌前,兩條腿舒舒服服的翹在桌麵上,手心裡兩團氣旋互相爭搶一個核桃大的眼球,對旁邊的爭吵充耳不聞。 “我們昨晚聽從你的建議大費周章的行動,卻隻抓到了一個老太太,為此還讓蓋奧斯逃了,你竟然敢說自己沒有責任?”與阿爾洛向來不怎麼對付的三隊長利盧古,一開場就將矛頭直指向他。 阿爾洛反擊道:“那可不是普通的老太太,那是迦蘭朵本人。而且,負責看守的難道不是你們三隊的成員嗎?要說誰來負這個責,那一定是你三隊長利盧古來負責!” “笑話,昨天看守的人員都說是你幾次支開他們,獨自進入監牢和蓋奧斯商量事情,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利盧古乘勝追擊。 “你!”阿爾洛一時間啞口無言。 他是去找了鎮長來著,但他隻是想問一問這個迦蘭朵的消息。畢竟她在此隱居多年,蓋奧斯不可能一點她的情況都不知道。 可是無論他提出什麼要求,那個該死的鎮長什麼話也不說,反而給自己落下事端。 事到如今,他隻能狡辯下去,試圖蒙混過關,“他們是你的手下,當然你怎麼教他們,他們就怎麼說,不然的話就拿出更多的證據來。” “證據都擺在眼前了……”情緒激動的利盧古突然被打斷。 三個人中,年紀最大同時也是資歷最老的一隊長塞西裡奧出言打斷了他:“你們兩個先等一下。” “唉——”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先嘆了口氣,“你們在我麵前吵就算了,在總隊長麵前,你們居然還在吵。阿裡斯總隊長,您覺得鎮長出逃的責任應該由誰承擔呢?” “你們自己想怎麼爭權奪利是你們自己的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阿裡斯顯得很不耐煩,“要我說,你們乾脆就打一架,誰打贏了聽誰的。” 他早就看穿了這場會議的本質,並且毫不留情的當麵戳穿了他們。 阿裡斯就是這樣完全醉心於戰鬥,隻有實力強大的家夥才能引起他的興趣。 辦公室裡的三位隊長當然不敢真的來一場決鬥,即使這是阿裡斯提出的。畢竟糾察隊真正的上級是那個俄拉爾大人,如果因為這點小事放跑了蓋奧斯,那才是要命。 一隊長塞西裡奧恭敬的說:“阿裡斯總隊長,我們怎敢在您麵前放肆。隻是這個鎮長越獄一事,到底該如何解決呢?明天可就要啟程返回王都了呀。” 阿爾洛對他的態度不以為然。 在他眼中,這個塞西裡奧出身於上等人家庭,隻不過是待在糾察隊的時間長了些,認識的人多了些,善於玩弄權術罷了,根本不知道阿裡斯調任為總隊長前有多喜怒無常。 像是為了印證阿爾洛的想法,阿裡斯陰惻惻的一笑,僵硬的扭頭,一雙吊詭三白眼對上幾人的目光,手心裡飛舞的氣旋突然瘋狂起來,將眼球撕碎。 “為什麼要解決?”他說,“現在這樣多有趣。” 他看起來沒怎麼動,身體卻直立起來,懸浮在桌子上,周身環繞著微風。 阿裡斯繼續說:“想想看,蓋奧斯跑了,但我們手上有這麼多的人質,還擔心抓不到他嗎?我們隻需要擔心,怎麼讓這場抓捕不那麼無聊。” 在場的每個人都看到了他臉上的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