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風和日麗的北蟄鎮上空,罕見的飄來幾朵烏雲,平原上刮起了大風,濃重的墨色象征著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我抬起頭望向天空,好奇的看著壓在頭頂的濃雲。 不止是太陽稀奇古怪,就連這天氣都極端的怪異。早些時候天空還是一片晴朗,而烏雲像是憑空出現似的,眨眼間就將陽光擋住,地麵黑漆漆一片,壓得人喘不過氣。 不遠處的蓋奧斯正徒手將一塊塊木板拆下,扔在地上。 那些木板來自一處不算顯眼的洞穴,作為封擋洞穴的障礙物被牢牢地釘在上麵,而他不一會兒就將木板全都拆了下來。 蓋奧斯彎腰走進洞穴,我連忙跟在他後麵,潮濕的空氣鋪麵而來,我小聲的問:“這裡麵有什麼?” “能夠克製阿裡斯的東西。”他邊往前走,邊從身上摸出一個形似“煤油燈”的照明器具。 他一手提著“煤油燈”,一手在側麵的旋鈕上轉動一下,“煤油燈”便發出了光,照亮這小小的洞穴,然後往裡麵走去。 我跟在他身後,不解的問:“既然你有主意的話,那我們為什麼不一開始就來這兒?” “那家夥的態度非常重要。”蓋奧斯摸著穴壁往前走,時不時用腳踩踏地麵,像是在回憶路線,“我得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來到北蟄鎮的才行。”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兩個看起來關係很好,可一到實際問題上,就開始吵架呢? “可是,你們不是要好的朋友?”我打破砂鍋問到底。 蓋奧斯回答:“因為我們分屬不同的陣營,站在不同的立場看問題,目的是完全不同的。再怎麼說,我也是陛下親自選定的北蟄鎮鎮長。” 而烏姆是王國內最大的抵抗勢力的首領。我替他回答了沒有說出的後半句話。 接著往前走了不久,蓋奧斯突然停下,用手裡的提燈照了照穴壁,便蹲下開始徒手挖掘,連我要幫忙的請求都給拒絕了,還讓我站得遠一些。 沒一會兒,他便挖出來一個小鐵箱子。 蓋奧斯扯下箱子上生銹的掛鎖,打開箱子,裡麵是半箱黑乎乎的積水。他伸出手,從積水裡撈出一團深黑色的破布。 撕下包裹的破布,終於現出了蓋奧斯尋找良久的東西的真身——那是一個粗短的黃色圓柱形物體。 相對來說,它的體積十分碩大,蓋奧斯巨大的巴掌也隻能堪堪握住柱身。黃色的金屬外殼被兩端形似蓋子的銀白色包裹,蓋子上有棱有角,中心處還有一個暗色的缺口。 黃色的柱身上,危險的核汙染標誌一閃而過。 我剛準備有所動作,就被蓋奧斯伸手攔下:“你不要過來。” “這個東西很危險,曾經有很多人因它而喪命。”他嘆了口氣,“唉,要不是為了對付阿裡斯,我根本不會把它挖出來。” “可是……” 我再一次準備開口,卻還是被他打斷:“好了,接下來的話很重要,仔細聽我說……” 午後,暴雨傾盆。 雨水像是設定好了時間一樣,準時的從天空傾斜而下,瓢潑大雨加上狂風,讓本就荒涼的北蟄鎮宛如一座空城。 此刻在這座空蕩的小鎮裡,卻有一隊人在街道上冒雨奔跑。 糾察隊二隊長利盧古剛剛從手下那裡聽到,越獄的鎮長疑似出現在小鎮西邊,那片荒廢的冰窖區。 原來,北蟄鎮作為鄰近舊王都的小鎮,也曾有過一段繁華光景。 那時候,王國開始推行貿易法案,全國上下經濟蓬勃發展。 但苦於物品保存期限較短,運輸成本較高,南北方這兩個氣候差異極大的地區,並沒能像國王想象的那樣實現貿易的往來。 而這個時候,一位聰明人發現了冰塊在運輸過程中的獨特作用。 他先是改良了馬車,在車廂外麵使用隔熱材料,車廂內部則放置冰塊,以延長物品保存期限。 又在彼時南北貿易樞紐的北蟄鎮西邊建造了一座大型冰窖,將儲冰和販冰做成了一項新興產業。 現代冷鏈技術的雛形,在當時已經顯現出來。 北方的人們終於吃上了南方獨有的水果,而南方人也吃到了更加便宜的肉製品。 好景不長,一場災難葬送了整個南部地區,北蟄鎮一躍成為最溫暖的地區,同時也成為了最偏僻的角落。 而那片幾乎與小鎮四分之一麵積等同的冰窖區便荒廢至此,就連蓋奧斯都想不到重新利用的方法。 現在,鎮長重新出現在那片區域,絕不是偶然。 利盧古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遇見的每一個小鎮居民綁做人質。 等他趕到小鎮西邊的廢棄冰窖區時,果然在這裡發現了鎮長。 利盧古喜出望外,另外兩個家夥或許還沒收到消息,而總隊長正在接待早上來的貴客騰不出時間,他覺得自己現在能夠獨攬這份功勞。 然而他還沒高興多久,另一隊人馬也冒著暴雨從鎮子裡趕來——是姍姍來遲的塞西裡奧和阿爾洛。 三人都對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默默包圍了蓋奧斯之後,便開始針鋒相對的相互爭辯,讓夾在中間的蓋奧斯暗暗咂舌。 他們爭吵的越來越激烈,頭頂上的風雨似乎也越來越大。 不多時,狂風完全取代了降雨,三人這才注意到上空君臨的身影。 雨滴好似靜止在阿裡斯周圍,隨著他一同降落,隨即煙消雲散。 稀疏的包圍圈出現一個缺口,等他走進去後,又合攏起來。 阿裡斯麵帶微笑說:“蓋奧斯鎮長,又見麵了,您在忙什麼呢?” 蓋奧斯對他的到來絲毫不關心,在一處積水較少的地方,一下一下的做著伏地挺身,“活動,身體,等下,打飛你。” 阿裡斯完全不生氣,反而表現得很開心。 他禮貌的站在原地,饒有興趣的看著蓋奧斯說:“沒關係,我可以等,但你一定要讓我盡興啊。” 蓋奧斯聞言站了起來,拍拍手拂去骯臟的雨水,打濕的襯衫貼在身上,冒出絲絲白汽——即使暴雨如注也不能阻止汗水蒸發。 蓋奧斯盯著阿裡斯的三白眼,“久等了,糾察隊的總隊長。讓無關之人退場吧,我們可以開始了。” “啊啊,我從出發時就開始期待這場戰鬥了,現在終於可以如願。”阿裡斯陰森的笑了起來,“那麼蓋奧斯鎮長,你可千萬不能輸得太快,不然就浪費了我的期待。” 回應他的是一聲低沉的嘶吼。 蓋奧斯臉上和脖子上青筋暴起,全身上下都在用力,缺乏鍛煉的小肚子收了回去,手臂上的肌肉線條也逐漸清晰,身軀陡然拔高到近三米,長出了茂盛的體毛和褐色的頭發。 他的身體恢復到全盛時期。 曾經軍隊裡的同僚都因此而叫他“雄獅”,雖然現在知道這個綽號的已經不多了。 “雄獅”蓋奧斯仰天咆哮一聲,金黃色的瞳孔發出微光,漫天雨幕似乎都因此而放緩。 而他緊接著驟然加速,在地麵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更是用身體撞碎密不透風的雨簾,身後的雨滴還未落地時,他便來到阿裡斯身前,朝著他尖細的下巴揮出一拳。 隨著沉悶的撞擊聲,阿裡斯宛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在半空中時,那柔弱纖細的身體卻又詭異的定格。 他一隻手捏著下巴“嘎嘣”一聲復原到位,另一隻手輕描淡寫的揮舞,幾道微不可見的風刃切開雨簾打在蓋奧斯腳下的地麵,刻下深深的印跡。 而蓋奧斯早已像炮彈一樣離開了原地,躍起時的沖擊波排空了腳下的積水,四散的水簾讓圍觀的三個小隊後退了一步——那些飛濺的水珠好像都帶上了無以匹敵的威力,讓他們暗暗心驚。 阿裡斯眼看蓋奧斯接近,一發風彈再次拉開雙方的距離,隨後密集的攻擊迸射而出。 巨大的月牙形風刃切割地麵; 小型的風刃眨眼間到了蓋奧斯身前; 還有半人粗的風柱,隱形的微小風刃躲藏其中,將一切靠近的物體絞碎,蜿蜒曲折的攻向蓋奧斯不好防禦的地方。 我們的鎮長硬扛著小型風刃,一拳一個擊碎月牙形風刃,拳頭上飆起血花,隨後擰身躲過風柱的直接襲擊,身上的襯衫被刮擦成碎布片,身體鮮血淋漓。 而這還隻是第一波,無數的風刃風柱連綿不絕,蓋奧斯疲於應付。 阿裡斯伸出手,頭頂上的烏雲變成漏鬥狀,地麵也憑空出現一個氣旋,卷起大量泥土,試圖與上方的漏鬥接觸。若是雙方交融在一起,一個毀天滅地的颶風便徹底顯現。 而蓋奧斯終於等來了時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頂著無數的攻擊,絲毫不理會身上綻放出的一朵朵血花,猛然躍起抓住了阿裡斯的腿,然後將他拋向地麵。 空洞的地層被未成形的颶風一刮,地表變得更加脆弱。 阿裡斯直接砸穿了地表,掉進幽暗深邃的冰窖裡去,周圍的地麵一片片陷落,糾察隊小隊四散奔逃。 阿裡斯直起上半身,卻隻看到無限放大的身影越來越近。 蓋奧斯從天而降,抬起衰退到正常大小的拳頭,一拳一拳砸在他臉上,直砸得鼻骨開裂,鮮血四濺。 沒有了風的保護,阿裡斯的身體甚至比普通人更加孱弱。 可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抬起一根指頭,瞄準不遠處插在地上的黃色罐子,一枚小巧的風彈凝聚完成。 風彈滑過相對於自身來說無比漫長的距離,在近乎消散之際完成了任務,將黃色罐子彈飛了數米遠。 形勢瞬間再次逆轉。 蓋奧斯被風彈擊飛出去,落在不遠處的地麵,長期缺乏鍛煉和幾日的牢獄生活讓他此刻氣喘籲籲。 而阿裡斯用風彈將黃色罐子徹底送出視線之外。沒有了那神奇的能量壓製,雙方實力變得懸殊起來。 地麵上的連鎖反應終於失去了支撐它的條件,冰窖區化為一個巨大天坑,蓋奧斯與阿裡斯位於天坑的正中心,從這兒剛好能看到遠處遭受雨水洗禮的小鎮。 阿裡斯伸出舌頭舔了舔臉上混合著雨水的血跡,獰笑著準備說出象征勝利的宣告詞,遠處小鎮內突然傳來巨響——那最高最氣派的鎮政府大樓,在巨響中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