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瑪突然被一陣吵鬧聲驚醒。 熱浪滾滾而來,烤得她眼皮發燙,還聞到一股糊味。 睜開眼睛,艾瑪看到身前的火堆燃起半人高的火焰,火苗幾乎要竄到洞穴的頂端,將她嚇了一跳。連滾帶爬縮到墻邊,順手把燒糊的毯子也拽了過去。 毯子靠近火焰的一側已經燒焦了,蜷縮在一起。 在原本火堆的中央,由三根鐵棍組成的簡易爐架完全被包裹在火焰之中,那被爐架吊起來的鐵鍋裡,一個漆黑的身影隨著火光扭動。 “救命啊,燒死人啦!”身影發出的聲音有點像木柴燃燒的劈啪聲,乾癟而宏亮。 艾瑪驚疑的看著鍋裡的身影,突然高興的“啊啊”叫了出來。 她的聲音引起了火中影的注意:“哇!這不是艾瑪小姐嗎,快救救窩,窩要被烤乾了!” 聞言,艾瑪跑出洞穴,從外麵抱來一大團雪,砸在火苗上,火焰頓時小了下來。 之後思潮自己晃翻爐架,從傾倒的鍋子中掉了出來,蹦跳著竄進洞穴外的雪地,身後掛著一長溜黑色尾跡。 當艾瑪在融化的雪坑中找到思潮時,它正自言自語:“窩再也不敢泡開水浴了。” 水滴形物質攤開在地麵上,漆黑的外殼被它脫掉了,逐漸顯露出銀白色的外表。周圍全是被它身體的熱量蒸發而產生的白色霧氣,白霧向上剛飄出深坑的範圍,便飛快的消散了。 “啊啊哇啊嗚啊……”艾瑪說出一大堆話。 也隻有在思潮的麵前,她才會這樣做。 思潮無須看她手指的比劃,便回答說:“倪問主銀啊?他說他出去了,讓窩留下來看家。——噢,糟糕,窩感覺自己凍在地上了,快,艾瑪小姐幫窩一把!” 艾瑪又將凍成“鐵餅”的思潮拔起來扔進火堆裡,沒一會兒它就再次活蹦亂跳的滾出來。 “艾瑪小姐,這次真是多虧了倪,不然主銀一定會訓斥窩了,還會把窩關起來,不給窩水喝……”它先是感謝了艾瑪,隨後變得有些垂頭喪氣,最後又突然蹦起來,“對了!艾瑪小姐,這件事情能不能麻煩倪不要告訴主銀。” 聽聞此言,艾瑪顯得很激動,嘴巴裡發出不成調的聲音,甚至顯得手足無措。 但思潮理解起來完全不費勁:“說起來應該是我一個人的秘密才對吧,不過算了,就當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見思潮答應,艾瑪高興得蹦跳起來。 能夠擁有一個可以互相交換秘密的朋友,是她一直以來的奢求——這還是她母親在身邊時,教給她的。 艾瑪的行動變得積極起來,她告訴思潮,這個時候,應該立刻毀滅證據。 “噢,對,窩們應該,應該快點把這地方收拾一下。——該死,這些黑黑的印跡要怎麼去掉。”慢一拍的思潮開始想辦法清理火堆的痕跡。 兩個家夥用雪在燒黑的烤架上使勁摩擦,使其恢復了一些光潔的模樣,隨後收進雪橇上油布包裹的行李中。毯子亦是如此。 就在他們收拾的差不多的時候,思潮和艾瑪同時停下了手頭的動作。 “倪也感覺到了,對吧?”思潮問。 艾瑪點頭。她不是感覺到了,她是用肉眼看到了。 剛剛察覺到異樣時,她回頭了。眼睛敏銳的捕捉到一束消失的光線,就在洞穴的深處。 而九尺先生說過,這個洞穴沒有其他活物,那麼那束光線是哪來的呢? 艾瑪撿起切菜用的小刀,思潮則將身體變得銳利,他們同時向著洞穴裡麵走去——有了思潮這個朋友以後,她的膽子明顯大了起來。 “喂——”來自洞口的一聲大喝,將他們的魂都給嚇散了,“你們在裡麵做什麼呢?” 片刻之後,他們倆一個嘰嘰喳喳一個比比劃劃,算是給我還原了來龍去脈。 我提起靠在墻邊的毯子,看著上麵紮眼的黃色焦糊印跡,目光不善的盯著思潮:“我離開之前好像說過,不要燒壞東西吧?” 這個銀白色拳頭大的物體“吧唧”一下彎下腰,“咣當”一下磕在地上,動也不動了。 艾瑪緊張的上前一步,“啊啊”著想要為她的朋友解釋。 我邁開步子,越過他們,視線來到洞穴最裡麵,艾瑪描述看到光線的地方。一根燃得正旺的木柴跟在我身後,將洞穴照亮。 我撫摸著洞穴的墻壁,粗糙的紋理從我指間滑過,和我走之前看到的別無二致,鋪滿洞穴的精神力也說明了這裡並沒有其他東西的存在。 是幻覺,還是偶然間發現了珍稀的礦藏? 我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粗略的檢查過後,我扭頭向他們吩咐道:“先別管這個了,快收拾東西,我在那邊發現了一個村子。” 當腳步聲遠去,餘燼逐漸熄滅,洞穴裡重歸寂靜時,一束光突然刺破黑暗。 一個走路伴隨著“咿呀咿呀”聲音的身影從光裡走了出來,撿起我們落在地上的小刀,又“咿呀咿呀”的走了回去。 光線消失,隻留風雪在洞口呼嘯。 大概半個鐘頭以後,我們翻過這座小山,終於看到了處於穀底的村子。 這大概是一座火山吧,我猜。整個村子都建在火山口上。 村子被這座環形的小山包圍,距離我們休息的山洞大概隻有五百米遠。村子附近一片落雪都沒有,地麵甚至是乾燥的,空氣中隱約能看到蒸騰起的熱汽,看起來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我看得有些入迷,連雪橇慢慢越過山脊都沒發現,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直到艾瑪撞在我背上,並且推著我前進。 原本她被雪橇頂著,想要靠自己把它停下來,雙腳卻不由自主的往前滑行。 “啊啊。”艾瑪向我求助。 但為時已晚。 她撞上我的後背。 巨大的雪橇上放置的物資加上露塔與梅爾羅的重量,少說也有一噸。此時正像一輛大型鏟雪車,加速向山下駛去。 而我和艾瑪則是被車輪攆著走的螞蟻,疲於奔命。 “啊啊啊啊——!”艾瑪放聲尖叫。 身上拖拽雪橇的繩子此刻成了勾魂索,死死鎖住我和艾瑪逃生的去路。 我極目遠眺,見前路還算平坦,便抓著艾瑪的衣服,向後一個空翻,穩穩的落在物資上麵,隨後把她放下,讓艾瑪抓緊,並且解掉了我們兩人身上的繩子。 “哇,這就是速度帶來的刺激感嗎?窩好像也能感受到腎上腺素了!”不甘寂寞的思潮從我領口裡鉆出來,我用一根手指把它按回去。 身下的雪橇“哐啷哐啷”抖動個不停,但還是安然從山坡上滑下,隻不過到了光禿禿的地麵,這架簡易的雪橇再也順滑不起來,沒走多遠竟散了架。 剛剛收好的鍋碗瓢盆等餐具從包裹他們的油布裡麵飛出來,叮叮當當的落了一地。 所幸我一手提著艾瑪一手提著露塔,虛弱的梅爾羅漂浮在我身後,與我一起平穩的落地。 不過紛亂的響聲還是驚擾了村子裡的村民。離得近的兩戶人家打開窗子,推開門,露出警惕的目光,盯著我們這群逃難一般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