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我與她》(1 / 1)

500封情書 吳向舟 7680 字 2024-03-17

單相思的滋味是難受的,但是那種難受卻是沒有任何的時間盡頭,它循環播放。   我在上海呆了不久,我也沒有什麼時間在那裡待上很久,我也很想要待上很久,或者說是想要活很久。   夢裡那個白色房間,她坐在那裡,房間的燈亮著,她從懶人沙發上撐起身,說“這麼久了,你不覺得辛苦嗎?是不是該後悔了?”   我心臟再次劇烈疼痛,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她說“這種滋味很難受,我知道,我看著你都難受”   我最終還是跪倒在地,久違的心臟疼痛,在她出現在我夢中一起再次來到我身邊,我的身體麻木,我眼睜睜的看著那雙大手出現,它試圖將我再次拖回胡同,胡同的樣子在我眼裡逐漸成為一個吃人的怪獸,那雙大手與它慢慢契合。   她問我“你還會愛我嗎?”   我掙紮著,想要爬到她身邊,即使全身早已麻木,我卻能依然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從新開始跳動的心跳,它終於見到了渴望見到的人。   不久,她終於蹲到我的身邊,用手撫摸著我的臉。   “看看你,現在都多老了,超狼狽”她說   我感受不到她手上的溫度,卻感受得到心跳的速度。   “我可能比想象中的還要愛你”我張嘴用盡渾身力氣說。   說完後就癱軟到了地上,想要再次喘氣多說一些的時候卻停住了。我明白了伊藤說那些話的時候有多麼的不容易了,她還是那樣看著我,臉的模樣我卻想不起來,隻是一團黑霧,但是我的心跳不會欺騙我,她現在就在我身邊,即使我知道是夢,但是很真實,很真實........。   21:18,這是我接近死亡的時間。   上海好厲害,有著我在胡同沒有見過的高樓大廈,有著一個很快的電梯,有著將我的愛人再次帶入到我夢裡的超能力。   我掙紮的起床,聽著手機的鈴聲,時間到了,我該走了。   我沒有提前買票,我打算到了機場買一班最近的機票。   “您好,有最近的飛機嗎?”我問。   她微笑著,讓我稍等。   “12點有一班青島的”她說。   那是我最後的目的地,我還是習慣早已安排好我最後的行程。   “還有嗎?推後”我問。   “12點半還有一班四川的”她說。   “那就那裡吧”我說。   希望這個世界能順利的接受下一位孩子,免受他經歷所有的難過事情,這會是我做的最後一件毫無理由的事,但是至少有意義。   我開始感受不到世界的美好,我的世界在很久以前就按下了暫停鍵,我在過往中注視著那些早該碎掉的回憶,我珍視的意義,是為了我對她的愛不會腐爛。   世界上有很多強大的人,我的母親,柳一舟,杜楊,還有那些走向新生的人,他總是覺得失去是應該的,命運是這樣安排的,但是我卻沒法接受,我接受不了失去後隻是在心底輕嘆一聲,我想付出很久很久,久到找不到來時的自己,我覺得這樣的較真,對我來說,很有意義。因為,我愛她。很簡單的答案,這很不像是一個喜歡鉆牛角尖的人會說出的話。   我是這樣的人,但是我不希望別人是這樣的人,因為這樣很不幸福,我更希望你們學會接受所有人,情人,朋友,的離開,然後在不久後開始新的生活,吃自己愛吃的甜品,做自己愛做的事。   而我卻走不出來。   我們的相遇很平常,經歷的事也很平常,或者說所有人的相遇都很平常,我們都隻是世界上很渺小很普通的人,不會有很多出現在大眾視野的機會,所以我們能做的,隻有賦予自己愛人足夠的尊重和真誠。把自己的愛人,推向自己心中那個最華麗,最高貴的舞臺。   我還是接受了自己的平庸,我無法寫出那些驚濤駭俗的話,甚至連對愛情簡單的描寫都做不到   在我的印象裡,你的眼睛是我最向往的海洋,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渴望見到你,有人會認為荒唐,沒有人會在眼睛裡看到過海洋,但是我卻確切的感受到你眼睛裡的海洋,它是那樣的平靜,時不時有幾隻海鷗飛過,而我心中像是大江翻湧,脈搏和心跳同步,離開後,那一瞬間的心痛與窒息感我不知道怎麼表達,它像是靈魂從我的身體中剝離,身邊人總是說,自那天以後,我的眼神總是像是死人一般空洞。   我在原地看著你的背影,我強撐著自己的身子,看著她的背影,我開始看不到那片遼望無際的大海,出現在我眼前的赫然是一座我永遠無法攀登的雪山。   我看了很多的書,書中對於愛的描寫總是過於刻板,他們的話看起來總是那樣的文藝,我做不到,我想原因多半是因為我的文筆並不好。所以我寫不出很有意境的詩,所以我總是坐在書桌前寫著那些根本不會有人看的話。   想到年少時我的腦海中總是會產生很多荒誕至極的思想,比如身體是踏入愛情的一部電梯,這樣就會跳過一層又一層的樓梯,跳過相識,相知,最後以至於跳過相愛。她總是會說她是不同的,她與任何人都不相同,那時我想說的是,我們每個人都不相同但是卻隻能說我知道,因為那是我早已放棄年少時那些宏大的大夢想,將自己規劃進普通人的行列裡,普通的上班,結婚,生子,我會開始認為那些站出來反抗,高聲呼喊自己與所有人都不同的人都是吸引眼球,想要當出頭鳥,可是我忘了,我忘了啊!我竟然背叛了年少的自己,恍惚間我看到了隊列前頭竄出一位少年,他帶頭反抗,“我會成為一個與眾不同的人!”人群中的嘲笑聲愈發愈大,但是我卻聽得那樣清晰。那一句話像是一把穿越時空的刀,我親自將它狠狠的插進我的胸膛。   想起那時與一位寄信件的爺爺的對話。   “為什麼還會從事這樣的工作?您年紀很大了”我問。   “因為有人還會寫,我的任務就是將這一封裝滿愛意的信送到你們愛的人身邊“他說。   於是我盯著鏡子中破敗不堪的自己發起了呆。   我醒於一天清晨,鳥兒在歌唱,我死於一天傍晚,車流在喧囂。   再次見到我生命中的第一位心理醫生,不,現在應該是稱呼他為診所長,他總是那樣值得所有信任,他從BJ來到了成都經營著一家小診所。   “你的狀態看起來好多了,但是老了很多,你也終於意識到時間了吧?”他說。   他對我還是那樣平靜,對於我會走出胡同的事沒有那麼意外,他也沒有問我為什麼會走出胡同,是否找到了自己終點,找到了自己的歸宿,當然,我也還是會想往前一樣不會什麼都對他說,這是我們之間的平衡,一種奇怪的平衡,但是在我們這裡卻顯得那樣平靜。   “嗯,你還會想要拯救我嗎?從而證明自己”我問。   “不會了,雖然我答應過你我不會放棄對你的治療,但是這麼久了,我不得不承認你很特殊,能拯救你的隻有你自己,我不想嘗試否認了,我的確沒有那麼厲害”他說。   “我一直覺得我們是朋友”我說。   “那你將不會再擁有朋友”他說。   我思考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現在也思考不出來,或許等死亡再次降臨時我就會明白吧,因為哪次都是這樣,它給我帶來了靈感,答案,所以那時候我開始接近瘋狂的追隨它,接近它,信仰它,像是一個被封建主義灌輸扭曲知識然後追隨的傻蛋。   “你贏了”我說。   我轉身離開診所。   街上有著一個瘋子拿著一摞紙在地上打滾,嘴裡叫罵著“操你媽的,誰說瘋子寫不出好文章”所有人都躲著他走,我盯著他,他曾經也肯定有妻子,孩子吧,他或許不是瘋子,我看到的隻是被一個愛碾壓過的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也許曾經是幸福的,但是如今我所能看到的卻是無盡的悲哀與無助的吶喊。   至於他寫了些什麼,我不知道,我冷靜,但我無法接近他。   天上開始飄著小雨點,最後密密麻麻的形成一張網覆蓋在原本乾燥的陸地上,我拒絕了他讓我等雨停再走的建議,於是一個人撐著傘開始走出人群。狂風伴隨著暴雨拍打到我的身上,我從未如此高興,大雨沒有由來,卻最終到我的腳下,像是一條為我鋪開的路,我悠然的撐著傘走著,不在乎那條路的終點。   回到酒店不久後天空開始放晴,太陽撥開烏雲的籠罩開始照耀著我。   我在正值壯年時跟自己許下了一個十年之約,那時我意識不到時間的流逝,意識不到這十年在我這一生中有著多麼重要的地位,我終於意識到一輩子太短。   好累好累,堅持下,整理一下自己,會過去的,我總是這樣對自己說。獨自在內心荒涼的土地上幻想著救贖和新生,外麵的世界如同激流般流過,我卻被囚禁於此,不得踏出半步,我伸手試圖抓住一隻海鷗,手卻從它的身體中穿過,原來我們早已不在一個時間線,它屬於明天,我困於昨天   啊,親愛的山河啊,請再次賦予我能動身看到你們的身體,親愛的生命啊,請讓我再次感受到你燃燒的血液,我想要大聲歌唱,這世間的美好,我想要大聲贊美,這世間的愛情,我想要再次見到,我夢中的你。   可我早已放棄掙紮那些束縛住我手腳的鐵鏈,跪倒在寂靜的深夜中等待死亡。   突然發現原來我認識的朋友真的不少,聽說我來成都,都想要與我見上一麵,他們真心的在祝福我走出胡同,他們的心,正如從BJ那座嘈雜的城市中撤離來到成都這一座平靜的城市中一樣。   我在一座廢棄廠房見到那時我的畫室朋友,他成為了一個真正的藝術家,他向我介紹著他的那些“孩子”   “你能從胡同走出來真好”他說。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我說。   他在桌子上抽出兩隻煙,幫我打上火,我們到了樓邊上的位置抽煙,這裡的風景絕佳,前方有很多的樹叢,腳下沒有任何阻攔的東西,跳下去,我就會死在荒郊野嶺,果然,藝術家都是神經病,他一個人住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留下來當我的助手好了,一個月包吃包住”他說完深吸一口煙,吐出濃濃的煙圈。   “我早就不畫畫了”我靠在墻上,學著他的樣子深吸一口,卻被嗆到咳嗽。   “好可惜,我一直認為我能超越你,有一天能讓你幫我調顏料削鉛筆”他彈彈灰。   “你做到了,我停滯不前,現在隻是一個閑散人員,靠著救濟金過日子,而你成為了一個大畫家,一幅畫現在都擺在展覽上了,你一直在為了當初的夢想前進,所以你贏了”我說。   他擺擺手,將那一副我在東京的作品拿到我麵前,我在抽著煙,時不時彈彈煙灰,顯的很傲慢,他倒是很有耐心等著我說話,我不疑惑他為什麼能拿到這幅畫,因為我覺得沒有意義,它對我來說很普通,在誰手上我都不會意外,太陽的餘暉灑在我的臉上,我覺得刺眼,我轉頭看清了那幅畫。我終於絕定賦予這幅畫一個意義,叫愛人。   “你很愛她吧”他突然上升境界。   我沒有回答他,這件事情我沒有任何的話語權。   “不用沉默,你用行動證明過了,你很愛她”他笑道“我也經歷了你的人生,她是個成都人,她陪著我畫畫,呆在這裡,冬天很冷,夏天很熱,最後她走了,我們大吵一架,你覺得我愛她嗎?”   老實說,我很害怕他現在把我踹下去,因為他已經接近瘋狂,他在嘶吼著,狂笑著。   “因該是,不愛吧”我說。   他突然停止瘋狂大笑,看向我,我找了一個沙發坐在,免得他把我踹下樓。   “這裡的環境隻是你希望的,不算是她希望的,她之所以能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住下,僅僅是因為她愛你,你如果愛她,我想你會搬回CD市內“我提出我的觀點。   他總是這樣,發生令自己興奮的事情就會這樣。但是我還是害怕。   “所以是我錯了嗎?”他說。   “也沒有吧,愛在某種程度上會使人覺得對方離不開自己,從而變得自大,但是其實沒有誰離開誰不能活,世界就是這樣”我說。   我感嘆,我在很久以前就很討厭跟別人講這樣的大道理,因為沒有什麼用,第二天起床還是會忘掉,與其浪費口舌不如聽別人訴苦然後做一個聆聽者,第二天他忘了,我也忘了。   “所以我不能成為你了嗎?”他說。   “為什麼要成為我?成為你自己”我說。   聽到他說著很多瘋話,我終於在這一刻打心底的接受了它。   我會在她畢業的學校會徘徊很久,我們相見的地方幾乎是每次出行都會去的地方,我坐了很久,仿佛她還在那裡。   我曾經也很想成為一個人,她是一個支撐著我生活的人,直到我真正的成為她,我才懂得她心中的酸澀,與痛苦。   總有些人認為經歷自己偶像,愛人所經歷的事情,就會成為他,我也一樣,但是每個人從出生開始腳下的路就是不同的,所以這樣做隻是徒勞,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成為自己,成為那個令自己驕傲的自己,這是我最後一次開導他。因為很快我就要永遠消失在人海了。   我其實有一個小小的心思,每次去就對自己說隻要我們見麵的位置有人坐下我就忘記她,這已經很久,我早就忘了時間,至少到現在我去的時候它還是空的,我說到底還是沒什麼特長,隻會寫一些送給自己的廢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在一個深夜我還是睡不著打車去了小青島,那裡還是有鐵門,我翻了過去,那裡還是有很多釣魚的人,我等了很久,他才釣上一隻巴掌大點兒的黑魚,他說做湯喝,很補身子,我把這次的偶遇記在了本子上,看到了上一次記得步驟,上次也是想著想著有一天能做給她吃。   那時杜楊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在我對他的敘述裡,她毫無疑問是個好女人,但是你也未必不是一個好男人。我連忙否定他,我向他表現的隻是作為跟朋友社交時應該表現的樣子,這並不代表我在戀愛中的樣子,人是千變萬化的,有些人在別人麵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在家人麵前卻又換了一副樣子,變得脆弱,敏感,你之所以覺得我是一個好男人是因為我跟你接觸的樣子像是一個好男人,在戀愛中我不會,我會想要努力地待在她身邊,或許放棄自己所擁有的的一切我也不會後悔,我也接近瘋魔,同樣,這樣對於戀愛中的女性是不平等的,她真正承受的壓力遠遠比你多得多,所以我從沒覺得自己是好男人。   他疑惑“但我也覺得你這樣是愛她的表現”   “真正的愛不是這樣,而是問她想不想讓我待在她身邊,為了她拋棄一切”我說。   學會站在她的角度思考自己提出的問題,這是我學到的第一課。   我突然想要快點結束在成都的逗留,前往下一個地點,南京。   “這幅畫叫愛人”我告訴他。   “這個世界的愛人?它看著似乎可以使任何人把自己愛人的麵容想象上去”他問。   “我的愛人”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