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何幸人未老(1 / 1)

懶散詩徒 無題詩徒 4236 字 2024-03-17

“看潮汐退去,看餘暉消散,看英雄遲暮,看美人鶴發。   我觀春風不解情,吹散離人到仙境。   我想夏日難長留,佳人一願江倒流。   我期秋葉早落下,怎料風已赴天涯。   我念冬來雪更清,才配暮時顧生平。   寫完,落筆。開窗,透氣。人間依舊,無趣。   不知世事多艱難,這才思量二兩錢。   待到亂時收銅板,銀不看,金不換。   才疏學淺,豈敢自稱:一眼望天邊。   無量山前,寒徒暗嘆:騎牛離人間。”   孫溪寒看著已經看了十幾年但依舊老樣子的風景,悠悠地哼著自己以前無聊時編的歌。不過這個唱起來,一次一個調兒,可隨意調換,這在他人眼中幼稚的行為卻是孫溪寒少有的樂趣。   閉上眼睛,王泉、馬頌天的笑臉、齊範的陰沉、杜子智的睿智、獨孤的淡然、李孔易的豪邁、沈州的風度翩翩等等一一在腦海中閃過,人間似乎變得有趣起來,即便孫溪寒並不厭倦充滿平淡的無趣,但想到這些,嘴角依舊不禁微微上揚。   這是中考前最後一次比較長的假期了,以後就沒時間出來遊玩了。   徒步踏入青雲鎮,依舊有幾分古樸。走在巷間小道,亦神遊於青雲鎮的藍天之上。   夕日欲頹,觀道邊略帶焦黃的青草,賞雲邊赤紅的火燒雲,此為何?此為真人間。路過杜老人的家門前,並未打擾,跨過生意不錯的網吧,亦是如此。進入酒館,看著自己留在墻上的詩篇,不禁莞爾一笑。李孔易是愛詩卻不懂詩,雖然孫溪寒自己也不太懂。劉正白的燒烤攤改造計劃還在進行之中,在他那裡並未看到獨孤。將今日的自己的足跡撒滿整個青雲鎮東後,緩步走向村中。村無名,人們以鎮東、鎮西來稱呼。青雲鎮的南北皆是通道。所以它周圍的村子大多分布在東西兩側。人們懶得起名,便如此定下,也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方便的。當然,在鎮上鎮書記的辦公室裡還是有各個村子的昵稱的,不然上麵不好交代。   人總是這樣,有時不知為何鬱鬱寡歡,有時不知為何自得其樂。   回家,雙腳剛跨過門檻,眼前似有黑暗襲來,大腦中傳來無與倫比的眩暈感,更是讓孫溪寒扶住大門才能堪堪站立。這是老毛病了,四五年了,不定期發作,每次大概十到十五分鐘。除了他自己外,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有時一個月都不見發作一次,有時也一天發作好幾次。且這眩暈感也是時強時弱。讓人捉摸不透。每次這種眩暈發生後的兩三天李,喉嚨隻要一動就會立刻傳來針紮般的劇痛。距離上次發病大概有一個半月了。本以為這次已經痊愈了,可誰知來的竟會這般突兀。   強撐著精神進入自己的臥室,最後幾近爬上自己的床榻上。喉嚨裡已經有些征兆了。口渴、不由自主地咽唾沫,明知這樣做會很痛,但根本控製不住自己。最好的解決辦法便是睡覺。否則,再無他法。這病孫溪寒曾私下找過村裡和鎮上的大夫,他們都說沒事,開了一些消炎藥後,就告訴孫溪寒不必掛在心上。孫溪寒聽他們這麼說也就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怕他們擔心。   再醒來,已是夜裡八點左右。走到客廳,看到父親和母親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們的目光也從電視上移開,這一刻,孫溪寒感覺溫暖的亮光籠罩著自身,甚至忘記了喉嚨中的劇痛。   “小寒,今天怎麼了。怎麼在下午睡著了,我記得你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情況啊?”父親孫誌嘉看著自己的兒子,輕聲問道。   “沒事,就感覺今天有點累,躺在床上一閉眼就睡著了。”孫溪寒無所謂地說道。   “真的沒事?傍晚時我叫都叫不醒你,這叫沒事?”母親王暖則是略帶疑惑地問道。   “真的沒事,你看我現在像是有事的樣子嗎?”   “爸媽,我出去一趟啊。放心,回家不會太遲的。”   孫溪寒快步走出院裡,隨著腳步加快,剛出家門沒幾步就差點栽倒。喉嚨中的劇痛令他不得不攥緊了拳頭。眼中的雲淡風輕卻是沒有減少。畢竟這種情況他已經遇到過太多次了。伸出自己左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其他手指彎曲,並攏的雙指慢慢地神進自己的嘴中。不一會兒,孫溪寒劇烈地咳嗽起來,維持的時間還不短。為了應對這難忍的喉嚨痛,他試過很多種方法,讓自己劇烈咳嗽是最有效的一種。這可以大幅度的緩解這份疼痛。同時還可以暫時消除由於喉嚨劇痛而帶來的胃部的惡心感。孫溪寒使勁晃了晃腦袋,清醒了幾分,看著遠方並緩步走去。   無風的夜更顯寂靜,可惜夜下的人的臉龐卻始終眉頭緊鎖。如今氣候尚未進入盛夏,夜晚還比較涼快。孫溪寒深吸一口氣,然後忍著劇痛呼出。不知來回了多少次。他到了。村中的一處高臺,上麵有一個小亭子。小時候他經常來這兒,中學之後,他來的就很少了。登上高臺,半躺在亭子裡,微微抬手,遮住映入自己眼中的月光。似有所感,低頭向高臺東方的臺階望去,一黃衣和尚正坐在高臺臺階之上,背對東方,麵對臺階,雙眼閉合,巍然不動,麵龐古樸,大概有個五十來歲了,似大耳佛陀在世,如果瞪眼,肯定就又像是座怒目金剛。   孫溪寒感覺有趣。和尚對這兒來說雖然罕見,但他在青雲鎮上是見過一些的,但那些一看就是騙錢的主,嘴裡喊著:“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的無恥口號在大街上耍他們的禪杖,看起來真是可悲。眼前這位可不同。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是位佛法大家。看他於夜裡坐高處打坐,心平如水,整個人好似進入了空境一般。看這架勢,應該是要在這坐一夜了。   孫溪寒走上前去,但也離了個四五米遠,怕驚擾了對方。突然,黃衣僧人的雙眼緩緩睜開。與孫溪寒對視。“咦?”黃衣僧人有些怪異,眼前這個看起來還未完全成長的胖子的雙眼很是特別。特別在平靜,超乎想象的平靜,但這平靜中又有三分疲憊。所以這雙眼睛顯得有些深邃。不應該出現在他這個年齡的人的身上。   “小施主,你好。貧僧淩楓,法號道窮。”僧人緩緩說道。   “道窮?”孫溪寒略帶驚訝。   “哦?小施主難不成認得貧僧?”僧人古樸的麵龐沒有絲毫變化。   “不是,大師你誤會了。隻是我曾寫過一句詩:三寸人間六尺心,欲聞鬼神問道窮。這才失態,抱歉了。”孫溪寒也是平靜地說道。   “三寸人間六尺心,欲聞鬼神問道窮。好,難怪你有些不同的地方,原來是有慧根之人。”僧人饒有興趣地對孫溪寒講這些他根本聽不懂的佛門語言讓他後悔與這個和尚搭話了。   “大師謬贊了,我哪裡有什麼慧根,隻是閑時亂寫罷了,拿不上臺麵的。”孫溪寒謙恭說道,但也是想借這句話結束這段談話,畢竟他喉嚨裡是不是傳來的劇痛讓人很難忍受,雖然已經不像在家是那般,但依然很痛苦,若非孫溪寒這些年已經開始有些適應著疼痛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換個人,恐怕早撐不住了。黃衣僧人察覺到了這一點,就問他是否有所不適。孫溪寒想了想,告訴他也沒什麼,就把這種並告訴他了。老和尚聽後也是一臉苦相,他也不知這是為何。   “大師,不必深究了。也許這就是人生啊!”夜下,雲淡風輕的人用雲淡風輕的語氣去勸一位看起來比他更雲淡風輕的和尚。   “小施主果然不俗,如此感悟,讓貧僧汗顏。”法號道窮的僧人用欣賞的目光看著孫溪寒。   “小施主是有如此慧根之人,今夜遇見貧僧,乃是與我佛門有緣,不知小施主可願阪依我佛門,貧僧願。。。”不等黃衣僧人說完,孫溪寒打斷他的話。   “大師,今夜相見,即是緣分,此話不假。但亦知天下大勢浩然,那更需大師這般超凡脫俗的人的點化。我一介寒鄉庸人,便不勞大師了,告辭。”孫溪寒淡然說道,隨後更是直接拂袖而去。內心暗暗嘀咕:“果然每一個和尚信得過啊,就我?還有慧根?就會開玩笑。”   道窮僧人看著自己頗為欣賞的年輕人離去,不由感嘆:“黃泉有座橋,專取人命了。回首觀前塵,何幸人未老。”   回到家,繼續這一年以來的習慣,或者說是生命的一部分。   今日詩篇:《無題篇(三)》   晝裡飄忽不見涼,墨夜無風籠青霄。   甄別三千雲霧惱,苦得十載仰天笑。   總有殘樹欲撐天,留樁傳世話寂寥。   何是得意又逍遙?他人已老我未老。   今日備注:得意又逍遙,何幸人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