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時候是安心的。” “應該這樣說……我‘自打生下來為止’,就沒有感到任何一次‘安心’的時候。” “不過也確實,有過那麼兩次……令我感到了‘安心’。” …… 秋水鳶的微術水平的確很高,當時執辛與第九月明明都差不多死了……而她卻僅僅隻是揮手之間,就令二人復生,這種事真的可能辦得到嗎? 那種事也無所謂了…… 睡夢之中,我被魔物追殺,雖然我奮力反抗,但卻無濟於事,對手的強大已經遠遠超出我的想象,我愕然回首,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團團圍住。 可下一秒鐘,那些張牙舞爪,兇神惡煞的魔物卻消失不見了,它們變成了空氣、太陽、大地、河流、山川…… 怎麼搞的…… 我明白了,原來……原來如此。 殺死我的,是這個世界。 我睜開雙眼,從床上爬起。 桌子上的赦令黑光忽閃個不停,我其實非常喜歡這塊巴掌大小的金銀色赦令,一直都利用赦令上的那條紅繩將它別在腰間,也算是一個標誌性裝飾。 我向桌上摸去,查看了一下郵件,臉色一沉。 該死的魔虛界,真是欺人太甚。 【致“張顧朧”先生的任務結束郵件: 本次任務未妥善處理,任務報告中顯示,最終“秋水鳶”任由魔物離去,此情況已經嚴重違反相關明律,且利用任務外私下關係擅自“求救”更是違反了魔虛界明律中第三大章第15節第1項的罪行。 鑒於本次任務的處理難度不符小組成員所位階級,考慮全麵因素,最終經我局審核,不予理睬觸犯明律的行為,但將取消本次小組成員任務酬勞,且給予所有成員“B級警告”一次,組長現實則給予“A級警告”一次。 下次任務發布時間為江龍市本地時間4月10日下午14:00。】 我心中充滿著不爽與牢騷,可卻無處發泄。 使徒是道具嗎,該死的上層難道不會視情況而判斷嗎,還違反那些繁瑣的明律,都要死了難道還不能求救嗎。 人在麵對比自己高職位的人時,總會心存質疑,總是會出現“我可以做的更出色”的想法。 可魔虛界這些家夥太可惡了。 我長長的嘆口氣,穿好衣服,拉起窗簾,早上七點鐘的晨曦細陽灑在地麵,我迅速將被子整理好,接著拿起打掃工具將臥室打掃乾凈,就這麼,我在屋裡轉來轉去忙活著。 我比較潔凈與擅長家務,這算是每個人都擁有的特性,而我有一定的潔癖。 最後當我著手收拾床上枕頭與被子,而就在掀起枕頭後,我愣住了。 “這是什麼。” 我站在床邊,一隻手拿著枕頭,一隻手拿著掃把,低著腦袋,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枕頭下的一張疊起來的紙條,就這樣陷入了一陣沉默當中。 “這是我自己的東西?” “不會吧,我可不是那種‘留下一封給十年後的自己一封信’的那種幼稚小孩子的人啊……” “也就是說這個東西……這是…” 我在不斷的自問自答著。 “開玩笑的吧……有人來到了我的臥室裡留下了這麼一個東西,然後消失不見了?” 我額頭上一滴碩大的冷汗流出,扔下手中的東西,我一把抓起紙條,沒有急著拆開,而是放到手中仔細觀察著,企圖發現一些信息。 啊……慢著…… 紙條居然變成了“信函”。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啊!!” 我被嚇了一大跳,三秒前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紙條,就像從我的本子上撕下來的那種碎紙。 可如今躺在我手裡的……居然變成了一封十分昂貴與奢華的一個正式的“信函”! 外表的封函使用的是金絲鑲邊,整體拿起來十分具有質感。 “……使徒留下來的東西?” “神術能力?……” 我不在多想,拿起剪刀拆開信件,上麵寫著居然還是德文,字體龍飛鳳舞,怎麼看都不是一般人能寫出來的。 暫時看不懂,於是我翻轉了一下信件,發現信件背後還有著正常字體: “看不懂?” 背麵隻有這三個字。 我眉頭越皺越深,這家夥到底是搞什麼…… 他預料到我看不懂德文,接著故意在信件後嘲諷我看不懂? 這是個幼稚且自以為是的小鬼吧? 我平靜的放下信件,接著默默掏出手機對著信件正麵拍了張照片,連上網開始進行翻譯。 【你來猜猜,前幾天到底是誰讓你順利申請二次見習任務的?……閑聊到此為止,接下來我要介紹一下自己——天野光,當你看到這行字的這天上午十點鐘,我將親自登門造訪。】 天野光? 我放下信件,將其撕碎,連帶著信函那些亂七八糟的所有都通通的扔進垃圾桶,接著我麵無表情的離開臥室,來到客廳,一下坐在沙發上,雙腿翹在略有陳舊的小茶幾上,我靜靜的閉上了雙眼。 來者不善…… 既然讓我輕鬆的得到了二次任務,那麼必然就是因為我的“成為使徒理由”當中,寫的內容牽扯到了無妄之災。 極有可能是為了無妄之災的事情而來的,這個“天野光”會想盡一切辦法撬開我的嘴,哪怕我將我知道的一切都如實交代,他們也會將信將疑。 魔虛界的作風一向如此,不近人情。 從撇清責任,著重於現實求救、魔物未被除盡的事情上就能看出來,他們根本不在乎使徒的死活。 而據我推測,能調查末日的使徒,最壞的結果恐怕就是“上級”或“最上級”親自蒞臨! 反抗紫極、秋水鳶對我而言比下地獄還可怕,而如果是與他們相同水平的人對我持有惡意,我一定連死都不知道到底會怎麼死。 我抬起頭淡淡看向鐘表,現在是09:45。 距離天野光所說的10:00還有15分鐘,時間仍在分秒的流逝著,沒錯,好了,大敵當前。 但是,剛才的打掃讓我有些累了,這是更加重要的事,所以請先讓我小憩一下。 我大大咧咧的坐在沙發,雙腿放到茶幾上,雙臂自然擺到左右兩側,舒舒服服的緩緩閉上了雙眼。 現在最好的一點就是……我沒有家人,無需照顧其他人。 我的父母失蹤了,沒錯。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在我五歲的時候結束了這段婚姻。 之後,認真冷靜那位去到了遙遠的南方,似乎在別的國家,目前我毫無線索。 而溫婉優雅的那一位,則下落不明,就此了無音訊,我隻依稀記得這位姓葉。 我是無所謂,畢竟婚姻乃沒有道理的,那些張口閉口下輩子都會愛對方的男男女女,隻是現場熱烈的氣氛結合熱戀期的亢奮,導致所激發而出的情緒用語罷了。 總有一天這種情緒會冷淡下來,結霜,被冰封,永藏,消失。 結婚實際上是錯誤觀念的體現產出結果,看似十分美好,不過實際上隻不過是愚蠢與自傲的體現。 他倆的事情倒沒什麼,隻是在走之前,那兩位似乎大哭一場,接著,我便隻能看著這棟小房子來稍微聯想起來他們了。 父親早年間事業有成,可惜之後破產。 他們帶著兩歲的我從別墅區搬到這裡,本以為陷入絕境與低穀,可令人訝異的是…… 兩人沒有被生活的重擊打敗,父親不再專顧事業,母親不再去逛奢侈店,本來時不時吵架的他們,來到這裡後卻沒有再起過一次爭執,他們全身心投入到了家庭與我身上,就在這二室一廳平凡的房子裡。 後來發生什麼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了,或許是因為當時的我太小了,可能才三四歲吧。 我有意無意的摸著自己胸前的知更鳥,時間好快啊,現在自己竟然連一年都活不下去了。 如果他們二人如今看到我淪落成這副樣子,會不會感到難過? 在我從那時活到今天為止,我經常受到來自他人無緣故的惡意、莫名的仇視…… 之後幾年,我便時而輾轉於親戚之間,時而獨自在這棟房子裡拿著福利金度日。 這棟房子,我如今閉著眼睛都能倒著走到我想來到的位置。 “咚咚。” 玄關處響起了兩聲清脆的敲門聲。 我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雙眼微微睜起一條極細的縫: “那家夥是怎麼知道我住哪的?” 我離開沙發,卻壓根沒有看向玄關一眼,而是慢慢悠悠繞到了廚房裡。 門外那人,見門依然未開,他倒也不急,繼續抬手敲門便是。 “咚咚。” 我從廚房走出,但身上並沒有多什麼東西……或者拿把菜刀之類的東西防身,我想並沒有什麼用。 我徑直又來到了臥室。 來人不知為何,似乎站在門外就已經聽到了屋內我的腳步聲,明明知道我故意沒來開門,這人卻也奇怪,一點也不急躁與困惑,手臂仍然緩緩的抬起,輕輕敲著門。 “咚咚。” “嘎吱。” 陳舊、厚重的門被我打開了,我站在門內,向外望去,但這條一眼望到底的走廊內卻空無一人。 我合上門,轉身看向我的身後。 那人就這樣,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站在我的身後緩緩轉頭觀察著我的家,又毫無禮貌的以背影對著我。 “這裡就是你家?雖然我已經見到過了,不過現在還是擺出一副陌生的樣子更好吧。” 他轉身看向我,嘴角露出一絲精明的笑容。 這個男人個子大約230公分左右,身穿純白色禮服與西裝的混合時裝,披半截白色金絲披風,裡麵一件規規矩矩的白色花邊貴族襯衣,腰間卻突兀的有一柄看起來非常普通的黑色佩劍。 他身形修長,尤其是雙腿更是十分筆直,五官英氣逼人,雙眼很漂亮的呈深咖啡色,在腦袋的後麵,漆黑的頭發刻意留得很長,肆意的披在白金披風外。 他看起來很溫和平靜以及善解人意,總之第一印象還不錯。 可是當他一開口,便透露出驚人的狡黠,我馬上就意識到那全都是他的偽裝,他如同魔鬼一般擅長誘惑與玩弄人心。 “我所尊敬的天野光先生,不敢相信我居然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偶像,我這一輩子最仰慕的人此刻竟然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的心情實在是太激動了,以至於沒有辦法去思考明白您的真正來意。” 我十指環扣,將雙手放到自己的胸口,表情與舉動真誠中故意透出一絲虛假,語氣又過於誇張,措辭也並不切實際。 總之任誰都會明白我是在諷刺對方。 天野光輕輕一笑,他搖了搖頭,接著旁若無人的轉身來到了沙發上,雖然沙發略有些陳舊,不過他卻壓根沒有在乎這些,他隻是將那把黑色長劍取下放到茶幾上,接著愜意的靠了上去。 “你知道愚人節吧,又稱萬愚節,一般被認為是從法國起源的,接著帶到了英國,又傳到了美國。” “隨著英國的大肆殖民,該節日愈演愈烈,直到今天也是歐美最流行的節日之一。” 他語氣輕鬆,表情愉快,就像在與我聊著日常生活一樣,就像兩個和睦的鄰居隨意閑聊一樣。 我淡淡笑了笑,走到沙發旁,但並未坐在天野光前麵,而是做出來一個奇怪的姿勢……我雙腿微微彎曲,雙手放到兩肋繃直著…… 就這樣,我站在沙發旁與天野光平靜的對視著,但卻至始至終保持著隨時都能逃命的姿勢。 天野光沒有半點的疑惑,但他還是笑著開口詢問到:“你在做什麼?” 我也笑了笑,毫不猶豫的說道:“你覺得我這是要做什麼。” 天野光聞言聳了聳肩,雙手攤開放到肩膀旁表示自己的無奈。 但緊接著,我隻感到寒光一閃! 天野光的劍居然已經握到了自己的手中,並且他本人居然還是愜意靠在沙發上的姿勢! 那把劍已經出鞘了,他就坐在沙發上,右手平舉起劍,劍尖僅對著右側的空氣。 “此是廢劍,甚至稱不得是魔品,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哪怕在人世也隨處可見,連入級使徒也會對這樣的劍不屑一顧……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劍跟隨我多年,也擁有了不可忽視的‘殺氣’…” 天野光語氣依舊輕鬆,他微笑著拔出來了寒刃,雖然這劍芒並未對準我,不過我卻突得感到了一陣天旋地轉! “什麼……這是…” 我臉色微變,隻感覺腦袋很混亂,雙手不由自主的就捂住了腦袋,周圍空氣也竟然變得像南北極一樣寒冷,全身瘋狂的直打寒戰! 下一刻,我全身上下甚至都開始了痙攣! 我抬頭一望,但哪有什麼天野光和客廳,如今我居然身處於漆黑的陰間地府! 視線的角落處影影綽綽,小鬼無數,一瞬間哀聲震天,我的耳膜都要被震穿了! “啊啊啊啊啊!!——” 我忍受著這些難耐的悲鳴噪音,看向我的前方,在我的麵前五步之遙的距離,正有一個巨大的赤紅色猙獰惡鬼對我怒目而視。 那眸子極其可怕,我雙膝一軟,支撐不住的瞬間跪倒在地,那紅鬼俯瞰著我,仿佛一腳就能將我踩爛,就像我是被審判的罪人一般! “幻覺!這僅僅隻是拔劍的幻覺!” “這一切隻不過是隨手拔劍的‘攻擊’!…” “不……如果這對他來說算得上‘攻擊’的話……” 無窮無盡的黑暗眨眼間將我吞沒殆盡,我咬緊牙關,才略微抬起腦袋,看到了高高在上戲謔俯視著我的天野光。 “魔虛界十五大代表之一,最上級魔源使徒……天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