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衛子夫長居永春宮以後,皇帝與她的感情越來越深,對她的寵愛也愈來愈盛。 衛子夫在後宮裡,終於不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連太監都可以大肆欺負的卑賤之人。 當上了貴人以後,衛子夫在龐大的後宮裡,就擁有了一定的權勢和地位。陳皇後眼見皇帝對衛子夫的寵愛不可逆轉,再加上衛子夫恃寵不驕,對自己還是一般的敬重有禮,也隻好接受了這個事實,認可了衛子夫在後宮中的地位。 衛子夫成為貴人以後的當月,她便置辦了數量可觀的禮物,去探望了秋葉宮的慧太妃,感謝她這一年多來對自己的關懷照顧。 慧太妃拉著衛子夫的手,老淚縱橫,自她進入秋葉宮以後,從沒有現任的娘娘們去看望過她,她早已與外界隔絕,沒想到今日,還能有一位當今皇帝的貴人來看她,倒令慧太妃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令她又想起了三十年前的自己,那個被先皇放在手掌心上寵愛的自己,那個每日都被宮女、太監們簇擁著的自己。 衛子夫還向慧太妃要了一個人,那便是和自己相依為命一年多的小宮女芳柔。自此,小宮女芳柔便在永春宮和衛子夫朝昔相伴。永春宮的大大小小事務,衛子夫都交給了芳柔來辦理,芳柔都能料理得井井有條。 自此,小宮女芳柔成了後宮中最炙手可熱的管事宮女之一,皇宮裡和朝廷上,想要巴結上衛貴人的,都要提前來巴結巴結這位玲瓏剔透的小宮女芳柔。 至於那位曾經對衛貴人毛手毛腳的太監侯康,聽說那位衛良人不但沒有被遣送出宮,反而成了皇帝的新寵娘娘,被皇帝晉升為“衛貴人”,當時就被嚇尿了,褲子上順腿而下,濕了一大片。當然,他是七分被嚇的;三分是因為被閹過之後,尿道常常關不住。 為了保命,他跑到永春宮大門外,沖著永春宮正院跪了一上午,想要給衛貴人當麵謝罪。衛貴人卻並不見他。 到了中午時,衛貴人傳出話來說,按私來講,衛貴人並不計較和他的私人恩怨;但從公來說,也絕不會讓他在宮裡繼續欺負良善忠厚的宮人。 衛貴人道,她已經請了皇後的懿旨,從今日起,太監侯康便到後宮“凈房”去當值,每日專事洗刷、運送後宮的尿盆和便桶。 數月之後,衛子夫有了身孕,懷上了龍種。這是武帝的第一個孩子,皇帝自然龍心大悅,親賜名號為“衛長公主”,把當時最富庶的鹽邑當利作為封地賜予了小小的“衛長公主”。 剛出生的公主便有了封地,這是大漢開國以來頭一份。由此可見武帝對這第一個孩子以及對衛子夫的寵愛。 母因子貴。因為給皇帝生下了長公主,衛子夫被皇帝晉封為“昭儀”,在後宮中的地位僅次於皇後。 因“衛昭儀”為人恭謹克己,行事公正大氣,不但在武帝的心中視為珍寶,在後宮中的威望也頗高,後宮中人人敬服這位足夠有氣場的新晉昭儀。 當然,除了皇後。衛昭儀是皇帝的掌中寶,也是陳皇後的眼中刺。 衛子夫被晉封為昭儀後,皇宮高墻之外的衛家,日子就好過多了。衛青成了駙馬府的大管家,為平陽公主管理家產和府中的大小事務。 以前衛青常常帶著外甥霍去病一起習練武藝,自從擔任了大管家以後,衛青每日忙得不可開交,霍去病隻好自己習練武藝、騎射,好在他有神駒越影和舅舅給他的兵書《吳起兵法》作伴,每日在跑馬場上馳騁,自己對自己發號施令,布置陣法,日子過得比神仙還要快樂。 當然,有的時候,他還可以抓個“壯丁”,讓新抓的“壯丁”來配合自己演練陣法。 這個“壯丁”自然便是翠羽兒,翠羽兒自然樂意被他抓來,在翠羽兒的心目中,她的去病早已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能夠指揮五百個軍兵。哦,不,他厲害著呢,將來他或許能指揮一千個軍兵呢! 既然要練兵,自然需要騎馬。說起來也奇怪,那神駒越影,竟然老老實實地讓翠羽兒騎乘。要知道,它可曾經把駙馬曹壽摔得屁股開花呢!看來這些畜生的眼色都是活絡的,能看得出它的主人霍去病和翠羽兒之間的朝夕相處、柔情蜜意。 如今,在這匈奴人的老家瀚海之地,想到這些前程往事,霍去病仍然感覺一時冰冷刺骨,一時溫暖如春。 冰冷刺骨,自然是想到自己曾經被活埋的時候,那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劫難。後來翠羽兒把自己叫做“霍三劫”,就是因為自己經歷的這三個劫難,一個比一個大,一個比一個更驚心動魄! 溫暖如春,自然是想到翠羽兒時的柔情蜜意。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有一個女孩願意為自己去死,願意和自己同生共死,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難得的事。 有了翠羽兒這樣好的女人,他怎麼可能再去娶其他的女子?即便她是皇帝的女兒! 其實當年皇帝要將公主嫁給他的時候,翠羽兒勸過自己,千萬不要頂撞皇帝的旨意,你前途無量,怎麼能為了我而自毀前程?何況,何況朝廷不是有製度嗎?卿大夫可以一妻兩妾。我願意尊公主為“正妻”,而我,就做那個“妾”好了。 直到此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霍去病還清楚地記得翠羽兒說“卿大夫可以一妻兩妾”時的神情,她眼波如水,盈盈道:“去病,你是一個大英雄,但是英雄也需要有貴人相助。如今全天下最大的貴人中意你,要把公主許配給你。你絕不可為了翠羽兒,得罪這個天底下最大的貴人!” 霍去病也還記得,自己當時一擺手,道:“正妻這個位置上,必須是你!如果你不能坐,那就空著!”然後自己就給皇帝上了奏折,道:“匈奴不滅,何以為家?” 想到這裡,霍去病忽然蹦出一個念頭來:北海公主如此美艷,舉世無雙,我既對她有所留戀,是否可以娶她為妾? 他搖了搖頭,心亂如麻,便不再去想北海公主,強迫自己的思緒再回到給武帝上的那個奏折。 果然皇帝不再逼迫自己娶公主,還在朝堂之上,當中念了一遍自己的奏折,念到“匈奴不滅,何以家為”時,武帝道:“霍去病有這個決心,朕當然會支持他,朕現在就加封他為冠軍侯,領一千六百戶封地!” 皇帝那剛毅的麵容又浮現在麵前。霍去病喃喃道:“匈奴不滅,何以家為!”他驟然驚覺:再過兩天,自己就要率領三軍,代表大漢在狼居胥山行祭天大禮,怎麼可以陷入兒女情長?何況,北海公主是匈奴人的公主,自己若真的娶她為妾,那麼從此便與匈奴人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自己還怎麼繼續指揮三軍防禦匈奴? 霍去病冷汗涔涔而下,背上已經濕透了。他站起身來,叫了一聲荊二:“二哥,陪我去校閱場,咱們再比比劍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