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沉默片刻，對秦如鬆道：“這樣吧，我隻能告訴你，在朝堂之上，若有彈劾霍去病的人，要隻是以事論事，那還罷了；若有人誇大其詞，或是公報私仇，我桑弘羊定然仗義執言，為霍去病說話，哪怕被罷官免爵，削職為民！” 　　秦如鬆突然雙膝下跪，對桑弘羊磕頭，道：“如此就一切依靠老大人了。我代表在漠北的五萬三軍將士感激老大人的大恩大德！” 　　桑弘羊忙上前一步，拉起秦如鬆，道：“秦將軍請起。我這樣做，一是為大漢江山考慮，二是回報霍將軍對我的信任。” 　　夜。狼居胥山下，大漢軍營校閱場內。 　　霍去病和荊二全副鎧甲，各持長劍對立。 　　霍去病道：“二哥，你可別讓著我！” 　　荊二苦笑道：“誰敢讓著你？我要全力以赴，還不知能不能接下你的三十招！” 　　霍去病懇切道：“你是我們大漢軍中出了名的快劍，和你比試，我從來不敢掉以輕心！出劍吧！” 　　荊二緊緊盯著霍去病的眼睛，而不去看霍去病的長劍，他已全身收緊。二人對峙了片刻，空氣忽然就凝結起來。 　　霍去病的眼睛也盯著荊二，全身卻並不緊鎖，甚至還很放鬆。他持劍的右手紋絲不動，左手卻隨意擺動，畫了幾個圓圈。 　　風起，霍去病的眼睛眨了一眨，就在這一瞬間，荊二破風而來，手中長劍似靈蛇出洞，直刺霍去病的前胸。他的身形也像一柄劍，直撲對手。 　　霍去病的左手還在畫圈，右手卻徑直迎了上去，身旁兩個大火把的照耀下，劍身閃著青幽幽的寒光，直點荊二的手腕。逼得荊二閃身躲避，長劍卻隻是換了個方位，仍然直刺霍去病的前胸。 　　兩人你來我往，鬥了有五十來招。荊二忽然向後縱身一躍，收起了劍招。 　　霍去病道：“怎麼了？接著來呀！” 　　荊二麵無表情，道：“再鬥五十招，也還是這樣。你跟平日不同！” 　　霍去病道：“哪裡不同？” 　　荊二道：“你的心神不能完全凝聚。因此有好幾招，若在平時，你早就刺中我的要害，逼我撒手棄劍了！可是今日，你的目光到了，劍卻沒跟上！” 　　霍去病呆了一呆，道：“你說得對！我就是想瞧瞧自己能否完全凝聚心神，可惜還是做不到。” 　　荊二不答話，忽然道：“若真是無法克製，那就不要克製好了！反正碰到這樣好看的女人，全天下的男子，又有誰能克製？” 　　霍去病啼笑皆非，道：“人人都說荊二哥是塊石頭，不解風情。沒想到你的心裡什麼都清楚！那麼你是說，我可以這樣做嘍？” 　　荊二又恢復成一塊木然的石頭，道：“這我管不著，我們隻管你的安全。其他全聽你的！” 　　霍去病嘆口氣，道：“可惜我得管著我自己。二哥，我們回吧！” 　　二人回到中軍大帳，霍去病倒頭就睡。荊二站到中軍帳外，對滕四道：“老四，隻有你一個？” 　　滕四道：“老七在暗崗那裡呢。” 　　荊二走了兩步，見陰暗處，鬼七正貼在黑幕上，折回來，對滕四道：“那你去睡吧！” 　　霍去病剛睡下，漢軍大營西邊不遠處，忽然起了一陣歌聲，歌聲空靈如天上來，如怨如訴，唱道：“盜賊牽走了駿馬，頑童摘下了鮮花，歲月染白了阿媽的鬢發。我沒有哀怨，既然寒冬到了，一定會萬物肅殺。 　　呼吸吹過我臉頰，身影帶走了牽掛，北海再沒有我的笑容。披甲的將軍，你狠心帶走的，是我全部的生命啊！” 　　聽到這異域歌聲的軍士，不知道是哪位匈奴女子，深夜在這裡唱歌，卻都不禁心神蕩漾，似乎見到了馬蹄聲中，胡人情郎情妹，互訴衷腸。 　　隻有十八侍衛們，聽過這聲音，知道唱歌的是誰，也知道她唱的是什麼，然而他們佇立如鬆。 　　中軍帳中的霍去病，隻翻了一個身，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霍去病忙碌了一整天，做好了次日在狼居胥山舉行祭天封禮的一切準備。 　　到了晚間，驃騎將軍便早早上榻，呼呼睡去。到了夜間亥時，那歌聲似是如約而來，準時響起，縈繞四方，霍去病卻似充耳不聞，一大覺睡到第二日清晨。 　　公元前119年春，穀雨時分，漠北狼居胥山頂峰。 　　在一座大石築起的九尺高臺前，霍去病頂盔摜甲，眼神如刀，在三軍將士的歡呼聲中，將一隻錦盒埋在高臺之下。錦盒中裝的是匈奴五部呈過來的降書。高臺下除了大漢眾將士外，還立著匈奴各部的使者。 　　而後，有數十位軍士抬上一隻大鼎，鼎中裝滿柴木，柴木上捆著九隻牲畜。霍去病立於高臺之上，高聲誦讀了祭文。 　　驃騎將軍霍去病誦讀完祭文之後，三軍鼓聲震天，找書苑 wwｗ.zhaoshuyｕan．ｃom 歡聲雷動，聲勢震天。在此無與倫比的軍威中，匈奴各部的使者們不由得躬身撫胸，自覺向祭臺行下大禮。霍去病取火點燃了大鼎中的柴火，這便是以“柴祭”來祭拜上天。 　　自此，大漢軍隊在漠北狼居胥山留下了一樁載入史冊的撼天大事。 　　狼居胥山祭天儀式持續了兩個多時辰，而後霍去病率部下山，大宴三軍。 　　大宴三軍時，霍去病卻沒有參與，他既沒喝酒，也沒吃肉。他把十八侍衛之首趙大找到中軍帳，道：“大哥，今日祭天大禮上，我隻看到了匈奴各部的三個首領和他們的部眾，是這樣吧？” 　　趙大道：“是的，霍將軍，你昨晚交代了以後，我今日一一核實了，確實隻來了三部，韓氏部族和呼衍氏部族並沒有前來。” 　　霍去病麵寒如鐵，道：“在祭天大禮上，我沒有當即追查此事，是不願影響祭天封禮的進行。然而，韓氏部族和呼衍氏部族這樣做，擺明了他們前時集會上的歸順是口是心非的，他們並沒有真正打算臣服於我大漢王朝！” 　　趙大道：“是這樣的，那麼我們......” 　　霍去病擺擺手，道：“我心中有數。” 　　他頓了頓，又道：“大哥，我們去宴會上，和三軍兄弟們一起喝酒吧！” 　　霍去病出現在宴會上，頓時歡聲雷動。四年了，三軍眾將士早已視這位戰場上的戰神為身之首、軍之魂。 　　霍去病接受了三十餘位將領的敬酒，但沒有醉。宴會結束後，他回到中軍帳內，連下了五道軍令，命斥候分別送往匈奴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