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老禦史誌在除霍(1 / 1)

林顯這麼一添火,底下群臣議論更甚。自霍去病領軍進入漠北之後,關於他在狼居胥山祭天、姑衍山祭地的傳言相繼在京城傳開了。然而除了皇帝和幾位重臣,其他人聽到的隻是傳言,無法證實。   故此雖然群情激奮者有之,罵霍去病膽大包天,僭越欺君;憂心忡忡者有之,心中為霍去病抱不平,但也不敢公開為霍去病說話。因為什麼?因為霍去病做的事情的確出了格,一個將軍,仿效皇帝進行祭天禪地,捅了天大的簍子,誰敢公開為他說話呀?   沒想到真還有一個人,誰呀?便是宗正丞魏楚和。宗正丞是協助宗正掌管皇室宗親事務的屬官。   魏楚和走出班列,向皇帝跪拜,然後道:“聖上,微臣絕不相信那霍去病會有不臣之心!”   武帝往下瞧瞧,見是魏楚和,心中很納悶,道:“魏楚和,你這麼說,朕倒很想聽聽為什麼。據朕所聞,你和霍去病素來不和,是不是這樣?”   魏楚和伏地磕頭,道:“回聖上,微臣與驃騎將軍的確是素來不和。四年前他和臣有過沖突,之後也一直不和睦,路上遇見也不說話。然而臣今日想說的是另一件事。”   武帝道:“說吧。”   魏楚和道:“這件事還是發生在四年前,那時霍將軍做驃姚校尉,負責監督京城防衛。有一日曹壽駙馬爺晚上醉了酒,騎馬行走在鑾駕禦道上,隻是那麼一小會兒,然後就被家奴拉回來了。但是碰巧被霍將軍見著了,霍將軍便把駙馬爺帶到了宗正府,堅持要駙馬爺給聖上上了請罪書才作罷。後來聖上派宗正府調查,駙馬爺那日的確是酒醉過深,神誌恍惚,誤入了鑾駕禦道,乃是無心之舉。後來聖上便罰了駙馬爺一年俸祿,閉門思過半月。”   武帝撫撫額頭,道:“是有這麼一個事兒。不過是你們宗正府按程序報上來的,朕見他是酒醉無心,並且是在深夜,也未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便按律做了輕罰。怎麼,這件事是霍去病最先舉報的?”   魏楚和道:“回聖上,正是這樣。那時微臣已蒙聖恩,擢升為宗正丞,此事便是微臣經手,微臣對此一清二楚。臣在想,駙馬爺是對霍將軍有恩的貴人,當時又事發深夜,霍將軍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佯作未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而霍將軍見到了僭越之舉,便依職責公平辦理,不怕得罪恩人權貴。像這樣的人,怎麼會自行僭越之事、有不臣之心呢?那定然是形勢所逼、軍情使然呀!”   魏楚和話音剛落,便有一人從兩班之中站了出來,聲色俱厲道:“稟聖上,魏大人這話,微臣並不贊同!”他邊說邊走到朝班中央,跪拜行禮道:“想那霍去病四年前,隻是一個驃姚校尉,官微人輕,自然絕不敢有僭越之心。我相信魏大人所說的句句屬實,然而霍去病眼下已是朝廷的驃騎將軍,率領五萬大軍,又新立了大功,是否會居功自傲,有僭越之心,也不得不防啊!須知自古以來,都是大奸似忠啊!”   此人說完,向上沖著武帝的龍椅連連磕頭。朝堂兩班中有官員在低聲細語,原來此人是趙王劉丹的小舅子江充,以外戚充任直指繡衣使。此人專事監察權貴、皇族們的驕奢僭越的行為,舌如利劍,心似蛇蠍,是一個頂厲害的角色。   武帝道:“江充,此事你怎麼看?”   江充道:“稟聖上,微臣覺得,是否要懲治霍去病僭越、不臣之罪,重在看他的實際舉動,而不能從以前他的行為,來推斷現在。朝廷可以派出一位使者,到漠北去代天巡視。若霍去病的確居功自傲,在軍中各項舉動都超越了驃騎將軍該有的禮製,那麼臣鬥膽進言,不論他立了多大的功勞,也該依律懲辦,該殺頭的就要殺頭!不然,今後朝廷就難以節製那些手執兵權的將軍們了!”   雖然平日百官對這位“直指繡衣使”都是敬而遠之,然而眼下他這一番話,倒令不少官員頻頻點頭。   眾所周知,從古到今的歷代君主,對執掌重兵權的將領都心生顧忌,一手捧,一手壓。既要依仗他們領兵打仗、守衛邊關,又要防止他們擁兵自重,心生反叛。   眼下匈奴人已然潰敗,短期內也沒有和大漢再打的可能了。那麼這炙手可熱的霍大將軍,也該去去火,雪藏一下了。   在不少附和聲中。禦史大夫張湯不失時機地橫跨一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來到中央,跪倒磕頭,朗聲道:“吾皇萬歲,萬萬歲!老臣有本要奏。”   武帝道:“張大人,請說!”   眾人見這“三公”之一的張湯大人下場說話了,都齊刷刷地看著他,知道這位大人一般不隨便開口,一旦開口,所說的便可能成為蓋棺論定的結果。   桑弘羊心中著急。剛開始時王之邁彈劾霍去病,這是禦史的職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因此桑弘羊並沒有急著開口。總是要等禦史們把話說完嘛,何況先聽一聽禦史們怎麼說,後麵才好細細駁回他們呀!   後來那江充一開口,桑弘羊就覺得不對勁了。那江充舌尖嘴利,句句直指要害,聽他說完,桑弘羊就覺得背上這汗就下來了,正要出班為霍去病辯解,沒想到那禦史大夫張湯先行一步,搶先說了話。   桑弘羊心中直懊惱,怎麼就比張湯的動作慢了一步呢?但也無可奈何,隻好先聽聽張湯怎麼說。   張湯道:“聖上,老臣贊同江充大人所說的,朝廷應該派一名使者前往漠北,代天巡視,考察驃騎將軍在漠北的所作所為!老臣慚愧,先前我就有和江大人一樣的想法,隻是我還有些顧慮,擔心別人會說我嫉妒霍將軍的功勞,這才參奏他。經江充大人這麼一說,我這才發現,我先前的想法,屬於私心太重,隻愛惜自己的名聲,而沒把朝廷的安危放在首位。如今我就要向聖上剖心坦言,以補我先前的過失了。”   武帝皺了皺眉,道:“禦史大人既然要剖心坦言,那麼眾位卿家便和朕一起洗耳恭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