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民間記載可以被看做是無稽之談,難不成官方之書就能把建文徹底抹去?” “太祖駕崩之後到太宗登基,這其中可是長達四年。” “太祖不可能存在於這四年當中,太宗也不可能提前稱帝。” “難不成,我大明四年間居然沒有天子?” “而且我大明史書繁多,可不止記載帝王生平之事的實錄。” “便是太宗也沒辦法把所有的建文年號都改成洪武年號,以此來記載那裡麵我大明所發生之事。” 朱祁鈺作為穿越者,他知道朱棣刪除建文年號是以失敗告終。 叔叔奪了侄兒的皇位,唯一藩王造反成功。 明朝靖難之役的出名度,可不在李世民玄武門政變之下。 “難不成,你讓朕學太宗皇帝?” “讓朕也改正統記年為宣德?” 朱祁鈺哈哈的笑了。 勝利者,就該有勝利者的姿態。 “朕覺得我大明太宗不及唐太宗,玄武門之變後,唐太宗依舊重用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舊部,以此來來彌合天下,促成了大唐全天下的和解。” “而且唐太宗還準許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舊部前去送殯,當真是心胸寬廣。” 朱祁鈺其實很推崇李世民,因為李世民作為皇帝,他的文治冠絕古今。 作為統帥,李世民又能馬上定天下。 李世民不怕別人造反,因為他就是大唐最能打的統帥。 “陛下見識深遠,臣等不能及也!” 儀銘和楊俊對視一眼後,都是對著朱祁鈺一禮。 因為從朱祁鈺的談吐,完全可以看出他有明君之相。 “啟稟陛下,於謙來了。” 一個小內官這個時候小心謹慎的走了進來。 朱祁鈺原本帶太監們以寬厚,隻不過奪門之變中朱祁鈺變了一個人。 朱祁鈺虐殺叛軍頭目,殺三千叛軍於長安右門,怎麼看,都是殘暴之君。 所以稟報的小內官小心敬慎,生怕自己不小心什麼地方惹到了朱祁鈺。 “讓他進來吧!” 朱祁鈺走回到禦階之上,重新坐回了龍椅。 於謙在朱祁鈺的心中,已經不再是親信,而隻是朝廷重臣。 所以朱祁鈺對待於謙不可能像對待儀銘和楊俊,他隻是以皇帝威嚴來接待於謙。 “於尚書,朕今日是想問你,為何景泰三年的時候,你不同意楊俊北伐的提議?” 於謙麵聖行禮之後,朱祁鈺直接切入了主題。 從“於少保”到“”於尚書”,朱祁鈺稱呼的變化,也讓於謙感到了自己聖眷不再。 “陛下,臣當時所想,乃是攘外必先安內。” 於謙掌管著兵部,楊俊帶領兩千宣府鐵騎進入京城的消息,自然是瞞不住他的。 而且於謙也知道,楊俊這次統兵入京,擺明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因為於謙提督著京營,因為於謙在奪門之變的不作為,朱祁鈺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信任京營。 “細說!” 朱祁鈺其實已經猜到於謙所指,隻不過身為大明天子,朱祁鈺必須要讓於謙向他匯報。 於謙的匯報,就是凸顯朱祁鈺是君,於謙是臣。 上下有別,尊卑有序。 “土木堡大敗之後,京營主力盡喪。” “雖然有京師保衛戰之大捷,然而瓦剌主力尤在。” “瓦剌敗退,乃是他們自己撤退,非是我大明把他們打退。” “京師保衛戰之時,季節由秋轉冬,瓦剌人長途跋涉而來,缺少攻城器械,而且糧草難以為繼。” “也先正是考慮到這些因素,故而退兵回去草原。” “臣以為京師保衛一戰,瓦剌似敗非敗,我大明似勝非勝,不過是半斤八兩而已。” “相對於瓦剌來去自如,我大明北國受兵災之重,非是一朝一夕可以恢復。” “且不說瓦剌一路上燒殺搶掠,使得北方百姓逃難者眾多。” “就說我大明京師,經過幾個月艱苦奮戰,城中軍民疲憊不堪,傷亡慘重。” “來自全國各地的援軍倉促集結之下,訓練和裝備都不足,兵不知將,將不識兵。” “就算經過三年改製,也隻是守城有餘,而野戰不及。” “如此新舊交替之時,想要要征戰草原、掃穴犁庭,又談何容易?” “說到底,太宗皇帝辛苦建立的京師神機營、三千營和五軍營,數十萬精銳已經在土木堡死傷殆盡,就算臣盡心竭力,隻怕我京營戰力也是一時半會也難以復蘇。” 於謙說到這裡,不由得一聲嘆息。 土木堡之變,其實士卒生死倒是次要的。 最為致命的,是一大批中下層將校身死。 於謙一直認為,一支軍隊的強弱,不在於統帥,而在於中下層的將校。 “陛下登基也有八年之久,可記得我大明自正統末年到景泰,前後爆發多少民變?” 於謙向前邁出一步,眼睛直勾勾盯著朱祁鈺。 “朕當然記得!” 朱祁鈺登基前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明朝的民變可以說是此起彼伏。 “福建鄧茂七,浙江葉宗留,廣東黃蕭養,此為我景泰一朝之三大民變。” “便是如今,這些叛亂的殘餘也不時死灰復燃。” 說起民變,朱祁鈺覺得土木堡大敗和這些民變也有這很深的關聯。 相比於張輔,其實老將王驥和陳懋與朱祁鎮更加親近,也和王振更加親近。 要是朱祁鎮禦駕親征的時候是以王驥和陳懋統帥大軍,說不得就不會有軍令一日三變,也就不會有土木堡之大敗。 “廣州民變,朕以楊信民前往平亂。” “楊信民於嶺南軍民中威望深重,本來可以使得叛軍頭目都願意歸順朝廷。” “然而楊信民身死,使得叛軍和官軍之間交惡,原本可以兵不血刃的平亂,演變成曠日持久。” 朱祁鈺之所以重點說起廣州民變,那是因為隻有廣州民變才是在景泰年間爆發的。 至於福建和浙江的叛亂,都是朱祁鎮的正統年間之事。 一人做事一人當,朱祁鈺可不願意給朱祁鎮背鍋。 就算是廣州民變,其實也是正統年間買下的禍根,到景泰年間徹底爆發。 還有就是,朱祁鈺覺得楊信民真的死得很可惜。 如果楊信民不死,廣州就不會徹底亂。 有了廣州平亂的功績在手,那麼景泰朝有可以得到一個於國有大功的能臣乾吏。 然而,很可惜,楊信民病逝在廣州城中。 楊信民是含恨而死的,因為他沒能造成他的事業。
七十五 內有民變,北伐有心無力(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