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禎聽完這個算賬，人已經呆到了半晌，倒是這嶽父反而一拍大腿，“我們開乾。”他老人家的算法與習禎截然不同，他計算的是，日造紙一千張，一張一文錢，則日進錢一千，一年則是三百個一千，也就是三百貫，三十萬錢也就是數十畝良田或者一個大院子的價錢，這簡直就是一個《小狗錢錢》中那隻下蛋的金鵝。 　　“好的，嶽父大人，這個作坊我們就叫他峴山紙作坊，你就是作坊主，要怎麼建，怎麼運轉，我提供技術指導就好。”早餐在愉快的暢想中結束。 　　“我指著隔壁院子說，嶽父大人，我們把隔壁的院子盤下來吧。” 　　“用來乾什麼？” 　　“我用來放雕版。” 　　“什麼是雕版。”習禎問。 　　“也就是我把石經論語雕刻在木板上，這樣我們在家裡就可以拓印太學石經了，這就是我開始給你說的批量製作論語的事情。” 　　習禎恍然大悟，“明白了。” 　　“明白了，也就是說，你利用現有的拓片，把石經翻刻在木頭上，然後你無需去洛陽，在家就可以無窮無盡的拓印了。”習禎進一步闡述道。無窮無盡這是一個好詞語，嶽父聽到這個詞的時候，又是一陣莫名的興奮。 　　“是的，而且我不會雕一個整版，我就雕我這本割裱好了的書一樣的尺寸，這樣印出來就直接裝訂。”為了不讓他們理解歧義，我這裡隻用了一個印字，而沒有用印刷這個詞。“也就是說，八十張紙的論語，需要雕四十個木版，木板尺寸與紙的尺寸一樣，都是四尺四開，印好之後，中間裁開，再對折就是書頁。” 　　“妙呀，那無需買隔壁院子，這個院子也是我的，你直接用就是，家裡也有豢養的木匠，明天我讓他們把這邊院子歸置出來，然後你來安排吧。” 　　看到習禎同意這個計劃，嶽父很高興，提議道：“那麼，下午我們就去選造紙作坊的地方吧。” 　　三個人各懷“鬼”胎，我要的是一千本熹平石經的傳承，嶽父要的是那隻下蛋的金鵝，習禎要的是一冊又一冊裝幀整齊的論語，他忘不了荊州大人和滿堂大人看那冊論語的驚艷表情。而且對於這種大家族而言，造點紙，印點書，低成本小錢兒。 　　這個夏天，峴山腳下的工地開始了啟動，嶽父往返於工地與縣城，隔壁院子的木工已經選好了木頭為雕版做準備，這個時代，木頭也是很便宜的原材料。在這個過程中，我又莽撞了一次。因為熹平石經的驚喜，造紙作坊的順利推進，我差點就忘記了孫堅要來了，而演義也好，資治通鑒也好都說孫堅最終戰在峴山。但也無妨，即便作坊完工了，工棚畢竟不是庭院，工棚內的爐子、水池也不會引起孫堅士兵的好奇。實際上對於創業責而言，創業遇到戰爭、疫情、天災都是正常的風險，隻是對於穿越者而言，你明知而為之，這還是有點打臉。可是關於孫堅圍襄陽，史書上沒有寫幾月。 　　如果一個事情必然要發生，而且也就是最近要發生，但是你不知道具體何時發生，確是一件心煩的事情。思索再三，不因為孫堅要來而推遲計劃。因為如果計劃無限期推遲下去，也許計劃會破產。如果作坊被孫堅毀，重建也不難，何況作坊選址的區域距離鳳林關有一段距離。 　　六月，作坊開始了運轉。工人們來自家族佃農，隻需要簡單的培訓即可以上手，原材料我選擇峴山最常見的構樹、桑樹、嫩竹的混合，但是各種材料的最初加工略有差異，大體上簡單粗暴的，砍條，剝皮，泡入山中溪流，水浸三天後撈出來，沒有石灰就用草木灰做堿然後蒸煮三天三夜，燒的就是剝皮剩餘的枝條，灰則進入第二次循環。這樣我就把原計劃砍條和剝皮的工人合並為一組，砍三天剝一天，放入溪水浸泡，然後進入下一個循環。蒸煮完畢後，撈出來進入溪水中漂洗，完成後則用碾子碾磨，這樣一組四個工人則負責了前期的做紙漿原材料的備料，同時蒸煮的灶後麵做了一個長龍一樣的平方煙囪，這樣最後一道工序的烘乾則無需另行點火，直接用蒸煮的餘熱即可。山間的獼猴桃藤與楊桃藤榨汁加澱粉做成紙藥，這是蔡倫造紙可能不具備的知識點，也是量產的秘密，但沒有提示這個秘密的存在。抄紙簾的製作控製在四尺四開紙尺寸，我要把我的尺寸準則貫徹始終。待工人們生產熟練之後，再考慮研發四尺對開以及四尺整張，畢竟摸著石頭過河，文明要一步一步演進。 　　六月下旬，第一批紙出爐了，成色有點接近白色，略有一點草黃，又有點類似現在機製毛邊，但是比蔡侯紙好得不是一點半點。找書苑 www．ｚｈａoshuｙuan.cｏｍ 習禎大伯興奮的生產成功了，而且是紙的質量果然顯著提升；嶽父興奮的是，第一階段抄紙工人一天已經接近四百張虛擬生產上限，除去殘次品，六十文錢用工成本可以生產三百張紙，一文錢五張，那麼利潤又可以在原先演算的基礎上提升許多。而且感覺這個東西不是很難嘛，或許是我荊襄子弟遠比嘉州熟練工聰明，看來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的說話一點兒都不錯。 　　按照既定要求，最終的紙嚴格比照四尺四開的尺寸切邊。然後五十張為計量單位半刀，包裝成捆並運到城裡，為第一步的印刷做準備。同時我們在慢慢的調整浸泡和蒸煮的時長、草木灰堿投放量的比例，讓紙的最後成色越來越趨近淺白。 　　由於生產順水順風，紙被源源不斷的生產出來，作坊對於我這個女婿姑爺的依賴也越發的不重要了。七月，日造紙量已經突破六百張。嶽父開始謀劃擴大生產線，我則假裝不知。之前他向我提過一次，我則告知暫時不擴張，而我當前主要精力在印書上，如果實在擴張則先從培訓人員開始，再謀劃生產線。讓民族資本主義自發的前進，這也是極好的。九月初，庫存紙已經接近五萬張四尺四開新紙了。但是秘而不宣，市場上還沒有峴山紙坊的紙銷售，我盤算的是，一千冊石經論語，就需要四萬張紙，這裡麵還不算廢品率。對於產品不上市場的事情，嶽父也表示出異議，但好在有習禎大伯這個印書崇拜者，讓他們哥兩去平息去了。 　　我也不去管孫堅來不來。反正來了就來了，沒來就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