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正轉身回鋪內,就聽見街上傳來馬鳴聲。 這馬鳴聲有些熟悉,父子倆停止了腳步,心突然莫名一緊,感覺有不祥之事要發生。 父子倆正憂心忡忡時,又聽到街外傳來一陣陣叫喚聲。 “奚兄,奚兄……!” 父子倆轉身走出店鋪一看,果然是本地縣令範興則。 隻見此人騎著高頭大馬,卻又穿著便服,緊隨著四個帶刀衙役。 奚超在父親耳邊低語道:“範縣令又來鋪頭,準是不懷好意?” 二掌櫃奚鼎也苦著臉,輕嘆道:“兄長,這廝又來,又該如何應對?” 奚鼐擺了擺手,並沒有作聲。 眉頭一鬆,稍微整理下常服,露出笑臉迎了出去。 “哎呀!範明府,大駕光臨小店未遠迎,失敬失敬!” “嗬!奚掌櫃,奚兄,老弟又來叨擾,莫見怪!” 縣令範興則上一秒還是笑臉,扭頭就板著臉。 對著四位衙役,嚴肅地喝道:“門口守著,別讓閑雜人等,乾擾了我與奚掌櫃談事。” 年輕的奚超一聽火氣湧上頭,臉色憋得通紅。 開門做生意,笑迎八方客;店鋪門口守著帶刀衙役,哪個客官敢進門買墨錠。 這個範縣令明顯故意刁難,可他是官,奚家隻是小小的墨行商戶,民怎能鬥得過官。 父親奚鼐給奚超打了個眼色,暗示莫要生事。 奚超輕嘆了一口氣,緊握的拳頭慢慢地展開。 “範明府,裡麵請!” 墨鋪裡有專家接待貴客的正堂,範縣令可是本地父母官,誰也得罪不起,可怠慢不得。 在正堂,一左一右倆人落座,陪同的二掌櫃負責接待忙前忙後,並吩咐下人上壺好茶。 上了一壺好茶,紫筍茶,這可是貢茶。還是去年,一位客官路過店鋪買墨錠,倆人相談甚歡,贈送的好茶,奚鼐也相贈了一錠好墨。 貢茶,那可是上貢皇宮的好茶,平民百姓哪喝得起,估計聽都沒聽說過有些好茶。 那位客官有此貢茶,可見身份也是非一般,具體是哪裡的大人物,客官也沒講,奚鼐也沒敢問。 論平常,奚鼐可舍不得拿出來,範縣令可是父母官,他一個手指就能把人按死,那可是得罪不起的主。 在正堂,倆人品著茶,客套了一番。 奚鼐表情略顯有些忐忑不安,雖然大概知道範縣令,這次肯定也是不懷好意,隻是不知道他這次要使什麼絆子。 範縣令則是瞇著眼睛,心裡打著小算盤。就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奚鼐瞧著就感覺有些不妙。 範縣令放下茶盞,忽然一笑。 “奚兄,想想我們倆家也算是世交,隻是這些年,我們往來少了一些,感情就有些疏遠了。” “遙想太公當年,與奚太公情同手足;兩家人更是肝膽相照,榮辱與共。” “唉!到了我們這一輩,你看生疏得,形如陌生人,這都是愚弟的過錯啊!” 奚鼐聽得都有些懵了。 奚家跟範家,祖上的確有些交情,但也沒有像範某人說得這麼誇張。 範家祖上是秀才,應該說是窮困潦倒揭不開鍋的那種,奚家祖上雖然靠製墨為生,但家境殷實,日子過得自然比範家好不少。 奚家欣賞範家的才華,經常救濟他們,墨錠更是相送,也是希望範家有一日能高中,奚家也能沾點光。 範家後來還真中舉了,當了一縣的主薄。 奚家以為範家當了官,多多少少會念著幫助過他們,照拂一二。可曾想,範家搬走後,就把奚家給忘得一乾二凈。 後來才知道,範家當官後,就怕以前一些不光鮮的事情,被人知曉,也怕奚家拿以前的事說事,範家怕丟臉麵,於是假裝不認識奚家。 奚家也沒有怪範家,也沒有去找範家。 奚家製墨的初衷,也是想幫助更多的人,能讀得起書,寫得起字。 範家幾代人都是當官,在易州提起範家才學,也是無人不稱贊;可提及範家的行事作風,卻是不盡人意,經常惹得天怒人怨。 “範明府,這……你這舊事重提,真是令我等汗顏,這是我們奚家的過錯,還望見諒!” “就是不知,範明府此次來奚家小店,隻是拉拉家常還是買墨錠呢?” 提及買墨錠,奚家人就覺得有些頭痛,這範縣令來奚家墨行來來回回不下十次了。 每次說買幾塊墨錠回去,東西是拿了可未見他付過一個銅錢。 奚鼐也是話中有話,意思範縣令要是拉家常,還是請回吧!要是買墨錠,抓緊挑選幾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白拿了。 奚鼐明顯在“送客”,範縣令聽了也隻是一笑而過。 “奚兄,此次前來,還真有一件事,想與奚兄相商?” 奚鼐一聽,咬緊牙根,雙手緊握,有些怒道: “範明府,你如果還是提及合股一事,還是請回吧!” 奚家與範家,雖然祖上有些關係,但這幾代人都未曾交往,奚家墨行也不知何時被範縣令盯上的。 “奚鼐墨”這幾年的確有了一些名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外人看來,這墨行生意肯定能賺大錢。 都知道文人讀書寫字都需要墨,生意那可是源源不斷;再說這墨賣得可貴了!坊間傳聞一兩墨一兩黃金。 在外人看來,小小一塊墨錠,哪需什麼成本?乾墨行那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可又多少人知道,除了製墨材料昂貴,工藝復雜,一兩的墨錠光放庫房陰乾至少要三個月。 奚家一直憑著良心賣墨,“奚鼐墨”雖然名氣大,但價格卻比一般的墨要便宜得多。 範明府一直想合股,就是想抬高“奚鼐墨”的價格,利潤至少可以提前幾倍。 “範明府,鄙人造墨是為天下的讀書人所用,不是圖謀發財。我也不發這個財!” 奚鼐拿起茶盞猛得喝了一大口茶,坐在左則的二掌櫃奚鼎,聽到自己兄長如此硬氣跟範縣令說話,驚得直冒冷汗。 範縣令聽到此番言語,他並沒有生氣,而是淡定地拿起茶盞喝起了茶。 “奚兄,你看又誤會老弟了。合股一事,既然奚兄還沒考慮清楚,此事暫且不談。” “今日,找奚兄是有喜事與你商議?” 奚鼐一聽滿臉疑惑,範興則葫蘆裡賣什麼藥? “範明府,你所說的喜事是指……?” 範縣令哈哈一笑。 “奚兄,吾記得,你乖孫今年五歲,已到垂髫之年。正好,吾一孫女已有三歲,為了延續祖上交情,我們兩家給她們訂個娃娃親如何?” 奚鼐一聽,腦子一時半會都拐不過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