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側旁陪同的奚鼎一聽,驚得差點沒拿住茶盞。 兄弟倆心裡都在猜測,這範縣令到底要作甚?訂娃娃親雖然並不是什麼稀奇事,但從範縣令口中說出,總是讓人有些不安。 “訂娃娃親,這可是一件好事。就是怕……怕我們奚家高攀不起。我們奚家小門小戶,我那愚孫怎配得上範府千金。” 範縣令一聽又是一陣大笑。 “奚兄,你這話說的就有些見外了。” “既然奚兄沒什麼意見,我們就選個良辰吉日,把娃娃親一事給定了。” 按理說,奚家能跟官家攀上親,那可是一件大喜事,往高來說,那是祖墳冒青煙走了大運。 要是外人,巴不得有這等好事;可這事對於奚家來說,可能是一件大禍事。 奚鼐苦笑了一下。 “範縣令如此抬愛,奚某真是受寵若驚。隻是娃娃親一事,關乎範府千金一生的事,奚某愚孫的生辰八字,若與貴千金相沖,恐怕對範府不利。” 奚鼐想拿生辰八字來說事,要是兩人相沖,這也怪不得奚家。 範縣令一聽,眉頭上揚,心中大喜。 “奚兄,你多慮了。奚府一家人在衙門都有備案,你愛孫的生辰八字,我早已找人測算過,倆人屬六合,這可是天作之合。” 來不及拒絕,一句話就把奚鼐給堵死了。 為什麼一定要找奚家聯姻,易州地方雖然不大,但高門大戶還是不少。範興則作為易州的縣太爺,上趕著要巴結他肯定不少,他為什麼要盯著奚家呢? 奚鼐心裡明如鏡,範興則真正地目的,隻是他不想說破,捅破那層偽裝紙,都不知道該如收場。 “既然範明府都這麼說了,在下若再說一二,那就是我們奚家的不是了。” “奚兄,聘書一出,我們兩家就是一家人了,以後奚家的事就是我們範家的事。在易州,我們範家還是能說得上話。” “範明府,除聘書之外,那禮書……?” 奚鼐心裡沒底,雖然是訂娃娃親,還談不上三書六聘,但該有的禮數還是應該有的,隻是不知道範家有什麼要求。 範縣令兩眼一瞇,嘴角上揚。 “哎!那些繁文縟節也就免了。給個禮金就行,其它的就免了。” 奚鼐一聽,氣得鼻子“哼”出氣,許久才回吸一口氣。 “該有的禮節是應該的,不然外人要說奚家小氣了。就是不知這禮金,多少……才合適?” 範縣令一聽,卻皺著眉頭,撫了一把胡須,顯得有些為難。 “禮金嘛!無須講究,就三千兩白銀吧!三陽開泰,圖個吉利,預示著奚範兩家吉祥亨通。” 三千兩白銀? 奚鼐驚得差點叫出來,三千兩白銀,也敢說是圖個吉利,這分明是要奚家的命,範家真是欲壑難填。 “範明府,三千兩白銀,對於奚家來說的確有些困難,六百兩,六六大順,奚家小商戶,也圖個好意頭,你看如何?” “行,六百兩就六百兩,我們範家也是誠心聯姻,明日奚府寫個文書,拿到衙門蓋印備案。” “吾還有其它公務,先行告退。” 範縣令抖了抖雙袖,走了。 奚鼐陪著笑臉送走了範縣令,轉身回到正堂,端起茶盞一口氣喝完茶水,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 這個時候,奚鼎跟奚超走了進來,腳步有些慌亂。 “兄長,如何是好?” “父親,您沒事吧?” “兄長” “父親” 奚鼐緩緩睜開眼睛,輕吐一口氣。 “別慌” “二弟,我們庫房還有多少銀兩?” “兄長,前陣剛進一批製墨材料,銀兩所剩不到一千兩。” 奚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剩下的銀兩,那是周轉應急要用,範縣令要走六百兩,這將如何是好? 奚超更是氣得,緊握著拳頭,都能聽見手指關節哢哢作響。 “父親,範興則太欺負人了。大不了,我們跟他拚了。” 奚鼐一聽瞪了奚超一眼。 “你說的是什麼胡話,你如今也是為人父母者,則為之計深遠。” “父親教訓的對,孩兒適才失言了。” 奚超年輕氣盛,說一些氣頭上的話,也屬正常。作為父親的奚鼐,也並沒有過多的責怪。 “你們可曾記得街頭開米鋪的黃家?”奚鼐問道。 米鋪黃家,生意可做得比奚家大得多,仗著有些錢,根本沒把範興則放在眼裡,結果出現毒米,全家被查抄了。 毒米害死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肯定是範興則使的陰招。可你知道又如何,人證物證俱在,你能拿衙門的人如何? 更讓人氣憤的是,米鋪最後成了範家米鋪。 “父親的意思,範某盯上我們的墨行了。” “他早就盯上我們奚家墨行了。要是範某會製墨,他早就想辦法搶了過去。” “他想合股我們墨行,不知道提過多少回了。” “兄長,要不我們答應他算了。” 奚鼎無奈地說道,鬥是肯定鬥不過範家,也隻能妥協。 “二弟,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忘了祖訓不成。” “奚家要掙錢,做啥不行,何必乾製墨這麼累的活。” “父親,叔父說得也沒錯。事到如今,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 奚鼐一聽,氣得拍案而起。 “大不了不乾製墨,也不做違背祖訓,昧良心的事。” 奚鼎跟奚超嚇得後退半步,低下了頭。 奚鼐作為一家之主,那可是說一不二,一言九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們也不必過於慌亂,範某一時半會也動不了我們,把奚家墨行給他,他又有何用,他會製墨不成?” “二弟,你去查下帳本,看庫房具體還有多少錢兩。” “好的,兄長,我立馬去查看。”奚鼎說完退去了,一路走嘴裡還嘀咕著,似乎在罵範興則。 “超兒,你盯緊作坊。還有……看緊你家小子,別讓他亂跑……。” “孩兒明白。”奚超應道。 奚超轉身正要走,奚鼐又叫住了他。 “還有,你清理一下墨錠的庫存。” “父親,是想要漲價。如果漲價,我們可以快速收攏資金,再說我們奚家墨,賣的就比人家便宜,我們家墨好,哪怕賣得比人家貴,也是大把人買。” 奚鼐一聽,順手拿起案桌上一把戒尺。 “啪”得一聲,重重的打在奚超身上。 “為父,為父……剛是如何對你說的,你轉身就忘了。” 奚鼐氣得全身發抖,範縣令出陰招坑他們家的銀兩,他都沒這麼氣。 “回去,給我抄一百遍祖訓。” “父親……父親別生氣,孩兒知錯了。” 奚鼐是真的生氣了,打得很重都忘了收力。 奚超痛得直呲牙,忙用手直搓手臂。 “給你氣得都忘了,剛說到哪了?” “清理庫存?” “對了,清理庫存,全部打八折出售。” “好的,父親,我立馬去整理。” 奚超一邊走一邊搓著手臂,還一路嘀咕著,似乎也在罵範興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