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爸爸已經下班回到宿舍，孫善行在爸爸的逼迫下又喝了一碗湯，這才帶著足球來到宿舍區的小路路燈下。三三兩兩的下工的人們或者低著頭默默地往回走，或者抱著電話不停地說話，還有呼朋喚友約酒場的人們、喊打牌的兄弟。 　　“昨天就是這個小孩踢球踢了一千多個？”一輛越野車緩緩滑過人流，車上坐著的一位中年人對旁邊另一個稍稍發福的年齡更大上一些的人說道。 　　“是的，昨天有很多人都看到了，還有不少視頻，都發到鬥音上去了。”年齡更大一些的人卻非常恭敬地回答。 　　“今天再讓人看看，多拍幾個視頻給我看看。”中年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一絲不亂的發型越發襯托出他的威嚴。 　　“好，我讓小張這就過來，我看這孩子馬上就要開始顛球了，能顛幾個花樣就好了。”年長者邊說邊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車輛終於駛出了人群，小行者等車輛過去，便在車後麵開始顛起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個球。他從來沒想過城市裡沒有一個玩伴、朋友的話，自己的日子會不會孤獨、無聊，足球已經占據了他的全部，而他也便是足球的全部。 　　八百個，死球於腳後跟。 　　一千一百二十個，死球於球高過了路燈。 　　六百個，又是腳後跟。 　　肩膀、額頭、大腿、外腳、內腳、腳背、腳尖、已經沒有挑戰性，最險的一個小善行甚至還表演了一個一字馬救球，然後雙腿一用力仿佛腿上安裝了彈簧一樣又彈跳起來，讓旁邊越來越的觀眾大聲驚呼，卻又忍不住爆發了一陣掌聲。弄得小善行不得不用腳托住球對大家說了一聲“謝謝。” 　　孫羽溪吃罷晚飯，拿著換洗衣服站在外圍抽著煙看著兒子，心裡有種難以壓抑的想法：“一定，一定讓兒子去踢足球。這才幾天啊，這天賦究竟來自哪裡？難道我也是一個被耽誤的球星？不行一會兒等兒子練完球，人散了我也試試，顛個球而矣，我上我也行，是吧？” 　　想到這裡心裡便是一陣熱燥，忙猛抽了兩煙，扔了煙蒂，往路邊站了站，雙腿稍稍彎曲下來，樁功默練三十六個周天，這才平復下來。看兒子還在認真地練球，便也不急著叫他，正好自己也練練樁功。今天從樓上跳下來，雖然沒什麼大礙，但腳底板還是震得很疼，很有可能傷著末端神經啥的了，正好運功修復一下。 　　人群內外，父子兩人。 　　九點鐘剛過，孫羽溪便讓兒子停止了練習，說笑著去澡堂洗去一身塵土，一身疲憊。 　　“爸爸，我還能教那兩個同學練功嗎？”回到宿舍，孫善行想起今天爸爸那唬人的臉色，就是自己也有些害怕，此時終於想來了，也很不容易。 　　“最好不要再教他們練了。” 　　“可是，可是你還有廢他們的功夫？” 　　“嘻，爸爸是故意逗那個孩子的媽媽的，誰讓她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還找到學校裡來了。爸爸要不這樣嚇唬她一下，還不知道她會向咱們提什麼條件呢？所以爸爸這是用了一計，叫作反客為主計。再說如果沒人帶著，就她家那個嬌生慣養的娃，還真能自己練功不成？”孫羽溪笑嘻嘻地說道，一點沒有騙人之後內心愧疚的樣子。是啊，試想一個農村進城打工的鄉下人，怎麼能跟城裡人鬥？抓住個機會嚇他們個半死，再來點硬的，這便是鄉下人在城裡的生存之道。再說兒子還要在學校裡讀書呢，得罪人也不能太狠，攻心為上。而這些兵法計策的學習卻又有些是家傳的東西，孫善行的爸爸小時候《百家姓》《三字經》《周易八卦》《孫子兵法》《三十六計》什麼的沒少背，也曾教過孫羽溪，卻也隻知道個大概，平時話語裡帶出來的，這一代人能記住的便記住，記不住也無人理會。 　　李小芳洗完爺倆的衣服，從外麵回來，聽見羽溪在外麵嚇唬人的事也不放在心上，便是在村裡兒子惹事生非，有時候自己還不是也邊勸帶嚇唬的糊弄過去算完？這小孩子們之間的事最好讓他們自己處理，大人插手多了其實並不好。 　　“好了，你小子也該練功了，今天中午我沒回來，你睡午覺了沒有？” 　　“我沒睡午覺，中午上學校球場上練功去了，那裡寬敞，空氣也好。所以加上剛才在澡堂裡我也站了一會樁，其實今天我都有練功。”孫善行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也不行，晚上臨睡覺前再站十分鐘，夠一百零八個周天再睡。”孫羽溪一副嚴師模樣。 　　“那個，爸爸，其實我每天睡覺之前躺在床上也可以練，我覺得躺著的時候練功效果更好。”孫行者小聲嘟囔著。 　　“你說什麼？你爺爺教給你的？” 　　“沒有，那個，我就站十分鐘，十分鐘，啊？”善行連忙站在床頭前麵，又端起了功夫架子。 　　李小芳在一旁抿著嘴偷偷地笑了一會兒，先自己上床躺下，不一會兒就睡著了，找書苑wｗw.ｚｈaoshuｙuａn.com 就連兒子什麼時候爬上的上床都不知道。 　　這一天天的，除了工作便是吃飯睡覺，日子過得可真快啊。 　　第二天一早便是雞飛狗跳，善行不吃早點就要去學校。羽溪當然不願意，上手段用家法搬出爺爺的教誨，逼著喝了個雞蛋茶這才算好。 　　“每天，每天我就喝一碗這個雞蛋茶，你先起來給我沁好，要放香油和糖。”兒子強烈要求。 　　“不行，你每天運動量大，鹽分損失大，得放鹽。”孫羽溪習慣性的講條件。 　　“放鹽就放鹽吧，別的我不吃，上午又沒有體育課，一坐就是四節課，根本不餓。”是不餓，前天晚上吃了多少排骨？昨天又是誰吃了四個雞腿？ 　　好說歹說，爺倆算是講好了條件，孫羽溪一想，得，還得給兒子買生雞蛋去。多買點吧，自己也這麼喝。 　　孫善行這才帶好水杯，一蹦一跳地往學校走去。走到一半他就有些後悔了，忘了帶個球，昨天帶的學校的球，一路上都是顛著球在路上走，根本感覺不到路漫漫其悠遠兮，吾將上下而顛球。明天說什麼也要帶個球回來，善行於斯想。 　　快到校門口的時候，善行卻又有些擔心起來，昨天金燦的媽媽把自己堵在學校門口，鬧得自己都沒上好課，今天胡仁篆的媽媽別也來了，如果也在門口堵自己，那該咋辦？越走近學校大門，善行越猶豫起來。 　　“孫善行，這邊，過來過來。” 　　想什麼來什麼，離大門還有八丈遠呢，就聽見有人高聲呼叫孫善行，把善行嚇得真想轉身就回去找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