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歌與諸師弟商量了以後，便決心按計行事。 　　眾人剝去上衣，擺好拳架，在楊柳歌的一聲招呼下，開始演練山河拳。 　　山河拳外門弟子共修六十四式，據說全本有一百零八式，但那需要成為入室弟子以後才能修習。前六十四式經過練習，可能舒筋活血、強身健體，練成以後，江湖上的等閑之輩不是對手，後六十四式則是專攻殺伐、煞氣逼人，非有大天賦、大決心、大毅力者不可沾染。楊柳歌因為成為入室弟子的方式頗為討巧，目下還沒被傳後六十四式，因此隻能和師兄們一起演練半部山河拳。 　　“嘿！”楊柳歌的六塊腹肌震顫！ 　　”哈！”楊柳歌的肱二頭肌隆起！ 　　血氣隨著動作而運轉加快，六人赤裸著的上身也因血氣的急速運轉呈現出鮮艷的紅色，甚至在頭頂上冒出了白氣。 　　白氣雖然稀薄，但與黑煙相遇，竟然讓黑煙退避三舍，不敢碰觸。 　　六十四式拳法演練完畢，一夥人周遭已經清空了方圓五米的清凈之地，沒有黑煙，頗能視物。 　　但很快，白氣的流轉遇到了阻隔。一堵黑煙凝聚的黑墻橫亙在他們前方，隱隱有枝枝葉葉透過。 　　“看來，演武的確有效果，但效果也就到此為止了。墻後，恐怕就是咱們要找的柿子樹，因緣際會，合該咱們碰見。”楊柳歌慨嘆。 　　隨後喚眾人站成一排，褪褲子至臀溝，一聲令下，六條水線激射而出，力度能穿石破木。 　　那黑煙所凝之墻，隨著六條清冽水線，尤其是楊柳歌的水線的攻擊，逐漸潰散開來，露出墻後枝葉繁茂的柿子樹。 　　“好大一顆柿子樹！”馬十八驚呼，他兄弟十八人，有好吃的一向被兄長搶走，至今還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他正要往前，卻被楊柳歌一把薅住後脖頸，行動遭到阻礙。 　　隻見楊柳歌蹙眉成川，看起來頗具社會良心。他謹慎地抬手招呼大家：“且慢動作，咱們方才所經過之處都是黑煙滾滾，這個柿子樹周圍卻清清爽爽，像咱們練過拳、行過氣血的地方一樣，事出反常，其必有妖。” 　　楊柳歌目光如矩，死盯著那顆柿子樹，不過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麼毛病，就跟普通尋常的柿子樹一樣。輝煌燦爛的柿子墜在枝頭，地上還掉落了幾顆。 　　“難道是個神物？”楊柳歌想到一部電影，主角深入洞穴，吃了一個香腸狀的東西，增長內功六十年，從一個普通人一躍成為武林高手，“要不吃一口看看？” 　　他也有點饞了，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角放肆地流了下來。 　　“吃吧！沒關係的！”馬十八耷拉著口水對著楊柳歌說道，楊柳歌看到他胸前的衣服已經完全被口水浸濕了。 　　“怎麼會這麼香？”楊柳歌動動鼻子，使勁去嗅聞著空氣中的氣息——那是水果特有的甘甜的清香，仿佛是沙漠中跋涉的旅人，忽然遇到了一口甘泉，甜滋滋，香噴噴，清爽爽！ 　　他用頑強的毅力，製止了自己去摘一顆柿子吃的行動，而是轉頭看向了他的五個同伴。 　　馬十八的口水已經染濕了他的整個上衣，滴滴答答，像是雨滴一樣，連綿不絕地滴在地麵。 　　王振宇也是差不多的形貌，所不同的是，他把手指塞進了嘴巴裡止饞。 　　他不停地啃咬著自己的手指，將一片片皮肉像撕洋蔥一樣，從手指上啃了下來。白森森的指骨在一片血肉模糊中若隱若現，殷紅的血液混合著粘膩的口水滴落。 　　他饞呀！ 　　他隻能啃著自己的手指止饞，一根手指啃完了，就換另一根。 　　其餘三人，也是各有特點。 　　有的像狗一樣，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伸出舌頭，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顆柿子樹。 　　有的已經忍耐不住，走到了離柿子樹很近的地方，對著樹下掉落的、腐爛發臭的、蚊蠅狂舞的柿子，用舌頭來回舔舐，細細品嘗，一些新生的蛆蟲被他的舌頭卷進了口腔裡，隨著他嘴巴的開闔，隱隱能看見白花花的蛆蟲，在他的口腔裡攢動。 　　“原來大家都這麼饞了呀！”楊柳歌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而是心生愧疚，自己作為領隊，沒帶好隊伍，讓大家受了這般的忍饑挨餓的苦。 　　他最終說道：“做你們想做的事情吧！” 　　聽得他一聲說話，找書苑wwｗ.zhaoshuyuan．cｏm五人低吼一聲，雙足發力，爭先恐後地朝著柿子樹狂奔而去。 　　楊柳歌見此情狀，不禁淚流滿麵：大家都是因為我的話，才強忍著不去吃呀！ 　　他淚眼汪汪，口水直流，但心裡卻做好了獻身的準備：“既然因為我而使得大家忍耐得那麼辛苦，那我就等大家吃完了我再吃。” 　　他也忍得極為辛苦，他也想要吃一吃自己的手指和手臂了，他覺得那個柿子真的好香！不能立刻吃到柿子，他就想先吃點其他東西了。 　　他看著自己的手臂，青筋在上麵安靜地趴臥著，動脈帶動著皮膚一起鼓動，看起來很好吃——但是，沒有柿子香！他已經聞到了馬十八他們咬破的柿子裡的汁液的香味。 　　他想吃柿子！他真的很想吃柿子！ 　　為此，他願意獻出他的全部尊嚴，全部財產。 　　他想，哪怕讓他跪下給人叩頭舔腳，他也絕不猶豫。隻要能給他一顆柿子，哪怕過後殺了他，玩弄他，虐待他，將他剝皮抽筋、千刀萬剮，他也絕不後悔。 　　可是不行，他很愧疚。他的愧疚如此濃鬱，幾乎要把他全部壓垮。他想要跪下道歉，他真的跪下道了歉。 　　他朝著爬上了柿子樹的五個人跪了下來，他不斷叩頭，不斷道歉，他眼淚嘩嘩，心中絞痛：“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柿子樹上的五個人眼睛紅紅的，似乎被感動了，但手上嘴上卻絲毫沒有閑下來，他們啃著柿子樹上的柿子，啃得自己滿臉都是燦爛的金黃，他們啃著柿子樹的樹皮，啃得自己滿嘴都是濃鬱的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