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吃力地用左手拇指一下一下按著手機：“我在輸液，不方便電話，回去打給你，你讓小陸查一下那個曹主任的資料，我晚上就要。”此時距離他和方琴結束談話不過三十分鐘，周禾知道她沒法說更多了，剩下的都要依賴自己去調查。這個看似普通而平靜的醫院裡，說不定確實暗流湧動，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周禾在鄭鐸的辦公桌前徘徊了一會，書本、電腦、茶杯、一些零散的物件，和第一次見到時候一樣，似乎沒有任何意義。周禾打開電腦，登錄，沒有密碼，桌麵上孤零零的四個圖標，隻有一個名為“工作”的文件夾，裡麵是一些和醫學相關的圖片、論文之類基本都超出周禾理解之外，一切一切，都似乎在印證著鄭鐸單純的工作生活。這樣一個周禾本來想用“人畜無害”來形容的人，是怎麼擋住曹主任發財的呢？曹主任發的又是什麼財？ 　　思考讓周禾感到了疲憊，這份疲憊本來就在他的身體裡，隻是工作的需求讓他的大腦刻意將它隱藏，現在卻如洪水沖垮堤防一般加倍襲來。周禾用左手撐住桌子，回頭瞥了一眼行軍床的距離，此時往後一靠還沒法順利倒在床上，於是用盡全部的力氣扭轉了身子，往前邁了一步，卻聽到背後的門“吱”一聲打開了，沒來得及細想是誰，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哎呀，周警官你沒事吧，我來”瞬間李可就來到了身邊。和第一次見麵不一樣，李可好像態度和善了很多，把周禾扶躺下後，周禾帶著困惑的眼神問道：“還沒下班休息麼？實在不好意思。” 　　李可道：“方老師說你今天還要輸液，但是你身體虛弱還閑不下來，讓我來找你拿卡，等會我給你把藥拿上來，你就在這輸吧。” 　　周禾幾乎是癱在床上，等到第二聲開門聲響起，他幾乎已經要睡著了。等到李可將冰冷的針管再一次紮進右手背同樣位置的針眼，疼痛隻讓他模糊的意識裡泛出了一句“確實比挨子彈痛呢”，之後便依稀聽到李可在囑咐他水吊完了可以自己走出去，外麵護士臺找護士拔掉針頭之類的，最後李可的聲音離漸漸他遠去了——“這是你的病歷和卡，我放桌子上了，你昨天是咱們科的秦醫生看的呢.....” 　　“秦醫生.....” 　　“咱們科.....” 　　“可能值班吧，醫生不都是要值班的嗎.......” 　　“這我得請示一下我的上級醫生，我可處理不了.......” 　　周禾猛地一下子從混沌的意識裡鉆了出來，把正要出門的李可嚇了一跳。“你剛才說昨晚給我看病的秦醫生就是這個科室的？” 　　李可不知道怎麼了，“我剛才幫你拿藥的時候瞄到病歷本上是他的字，一般我們值經班都會有至少兩名醫生在，就像我和方老師一樣，一個低年資的和一個高年資的，昨天值班醫生低年資的秦醫生就負責在下麵看急診。鄭醫生在病房......周警官怎麼了。” 　　周禾掙紮著想要爬起來，“這個秦醫生現在哪裡，我想見一下他！” 　　“秦醫生夜班下班了，現在應該回家了吧我猜，他昨天一直在樓下沒有出現在病房裡，所以到了點直接就走了。”李可回答道。 　　周禾剛才一下子起猛了，現在又暈了起來，隻好作罷躺下。這個秦醫生倒也走不掉，晚點去問話也是一樣，想到這裡周禾稍稍放鬆了一下神經：“謝謝啊李護士，我剛才一下子想起來件事激動了，可否麻煩你給我一下這個秦醫生的聯係方式，我有些問題要問他。” 　　李可嘟嘟囔囔：“你這個人好生奇怪，要不是方老師一直讓我多配合你，我是懶得搭理你了。好的我曉得了，你輸液輸好了之後去護士站，那邊都有醫生的聯係方式。”說罷仿佛決定不再理會周禾一般，帶上房門出去了。 　　此時周禾的手機嘟嘟響了起來，是徐圖之來了消息：“家屬不讓解剖，完蛋”，周禾思付半響，本來是計劃自己在醫院這邊調查，讓徐圖之到隊裡盡快把證據收集完整，這樣兩邊一起能提高效率，然而似乎警隊那邊進展並不順利，周禾現在隻希望自己的膽囊不要再折騰，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是一刻也耽擱不起。 　　從第一天早上，不，準確地說應該是第一天夜裡自己因為生病進入這間醫院開始，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n.com 見到當時並沒有在意的秦醫生，到早上鄭鐸遇害被發現，再就是曹主任、方琴等人接踵而至，似乎無形中有一股力量把周禾和這些人牽扯在了一起，這種感覺一直縈繞在周禾的身上但是他自己一直未能從中抽離出來，現在因為身體不適，靈魂仿佛脫離了軀殼一般，自己看著躺在死者床上的自己，一切似乎有了些清晰的麵目但是更多的卻還藏著陰影裡。曹主任是什麼人？方琴為什麼要幫助自己？秦醫生昨晚打的電話是打給鄭鐸的？ 　　為什麼我把這些都忽略了？師傅曾經說過，要透過現象去看本質，這句話既簡單，要篤行起來卻最是困難，我自信地告訴圖之這件案子的關鍵是動機，這個動機到底是什麼？現在不要說本質，連現象都少得可憐，我自己能知道嗎？我隻知道，鄭鐸的死不簡單，越是看似不可能的事情背後，其真相就越是驚人.... 　　周禾睡著了，一會冷一會熱的夢裡卻是老趙高高在上的斥責和林屏遠遠地嗤之以鼻，鄭鐸僵硬的身軀仰臥在行軍床上，隻看見一個女人的背影在給他披上被褥，周禾急匆匆趕到跟前把女人的肩頭扭轉過來，卻是方琴驚恐地說到“他不喜歡身上這麼多汙穢的傷口”，眼下鄭鐸木訥而倦怠的麵容，似乎在和他說“找不到就不找了吧”。 　　“不找了怎麼能行呢，這才剛開始啊”——周禾心裡急可是嘴巴卻像被封住了一樣，隻聽到電話叮鈴鈴地響起，卻又不知道手機在哪裡，這急上加急，卻是把自己給憋醒了，愣是出了一身大汗，倒是感覺肚子沒那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