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田老師(1 / 1)

不可控訴 鄭咲聯 1931 字 2024-03-17

廬城這個地方和瓢城截然不同。瓢城多陰雨,一年四季有一大半時間都泡在灰色的潮濕空氣中;而廬城的氣候則似乎和他們高速發展的城市經濟一樣,常是艷陽高照,風清氣爽。這都多虧於瓢城和廬城中橫亙的鞍山,濕冷的西南風被鞍山格擋,在鞍山的西側形成雲雨,惠澤瓢城的農田;而東邊的廬城不僅地勢高,而且加之降雨量少、土地性質等因素,走上了工業發展的道路,其現代化程度已經逐漸追趕上了一些二線城市。   頤年養老院坐落在廬城的西北,這裡傍著廬城曾經天然的護城河,風景秀麗,氣候宜人。院內的老人多是家庭條件尚可,具備一定經濟能力。不僅如此,光是有錢還不一定能住進來,本人或者子女或多或少擁有一定的社會人脈資源,可謂是退休後的一個交際圈。這裡不僅設施齊全,護理人員充足,而且房型多是二人間,甚至有單人間。   215室就住著一位獨居的老先生,說老吧,身子骨倒是硬朗得很,走起路來大步流星,5公裡以內都不帶喘氣,七十多的人看起來最多也就六十;說不老吧,腦子卻糊塗了,住進來前就確診了阿爾茲海默癥,聽說是老伴走後不久就漸漸不行了,兩位老人膝下沒有子女,是個還算好心的侄子把老頭的資產整理了一下,一下子付清了到進棺材的住院費用,才把他安置了進來。這腦子糊塗身體卻健碩可就有點麻煩,犯起病來到處轉悠人都找不到,還喜歡說胡話罵人,整個養老院沒人願意和他住一起,平時也就一個護工幾乎24小時盯著他,這還多虧了侄子額外付了不少費用。   這天廬城難得下起了雨,還不小,本來老先生正在池塘邊榕樹下看兩個老頭下棋,你一炮我一軍的雖說不緊不慢也是難解難分,突然一滴水珠落在紅衣服老頭的相上,起初還以為是樹葉上凝結的露水,卻緊接著就嘩啦啦瓢潑了起來。倆老頭哎喲一聲捂著頭開始收棋盤往回走,老先生卻後知後覺般地還盯著池塘喧騰的水麵,雨水有點模糊了視線,他卻還是分明瞧見池塘對麵出現了一個穿著褐色夾克、藏青色西褲的男人。男人也沒打傘,任憑雨水把頭發打濕貼在前額上。   男人仿佛確認好了什麼一般,繞著池塘邊朝老先生走了過來,老先生隻是怔怔地看著他一點點靠近,空白的大腦中被迫般地浮出一個問題,他要乾嘛?直到男人走到跟前,保持著一個前臂的距離,老先生用困惑的眼神盯著他外套上第三顆扣子,有點想轉身離開這黏噠噠的空間,又似乎被什麼東西拉住了身子,動彈不得。   男人看著老先生,眼裡有些淒楚,過了半響,混雜著劈啪的雨水說了一句“田老師,鄭鐸死了。”   可能是雨水沖刷掉了本就不高的分貝,又或許是老先生已然還在神遊楚河漢界,他沒聽到似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甚至沒有產生任何表情上的變化,此時護工撐著雨傘從遠處飛奔而來:“終於找到了,你怎麼跑這裡來了,趕緊回去你要是著涼了我可伺候不動你。誒你是誰啊,你認識他嗎老田?”   老田機械地轉回身去,延遲式地發出一陣顫抖,護工以為老田著了涼,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撐好傘扶著他趕緊往屋裡走。男人隻是原地站在雨中,目送老田一直上到二樓回到屋裡,確認老田再也不會出來後,終於低頭抹了抹了臉上的雨水,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嘆息,轉身離開了。   回到歇腳的旅店,男人換下濕透的衣服鉆進浴室。他把水溫調節到體感微微發燙後才放大水量,似乎這樣才能讓他快速地回復到這人間的溫度。   “我是不是沖動了?哎其實還是不應該來的,沒有意義。我早就知道這沒有意義。”男人心裡有些懊悔,仿佛做出了一個十分錯誤的決定。他把視線移向放在洗手臺上的手機,他很想給家裡人發個消息,但是他忍住了,是的,他需要忍耐一下,等他確認完一些事情,他就可以回家了。   是的,事情會向這個方向發展。想到一切似乎仍然在掌控之中,男人胸中的一股氣總算透了過來,正當他放鬆精神之時突然傳來一陣哐哐的敲門聲。男人迅速關閉龍頭,胡亂擦了一下頭臉,裹著浴巾緩步走了出來。   “誰啊?”男人把手放在門把上,眼睛正準備往貓眼上湊,卻不料門外人並沒有故弄什麼玄虛,直接一聲恰到好處隻有男人能聽見卻不會被旁人知曉的   “開門曹坤,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