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聞川比計劃提前了一天回到了警局。人民醫院的兇案距今已經過去近30個小時了，這30個小時裡趙聞川和林屏通了不下20次電話，居然連一個嫌疑人，哪怕是有那麼一些蛛絲馬跡能讓警方進行追查的對象，都沒能擺上臺麵來。趙聞川在惱火之餘，數次想打給周禾，最後還是沒有撥出那串號碼。 　　趙聞川有壓力是不假，可是案件有時順利，有時遇阻，更有些甚至最終沒法破案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趙聞川急的不是沒法向上交代，而是自己能否經此案樹立功勛。瓢城是個小地方，外來人口少治安水平也還尚可，平時最多有個小偷小摸、推搡鬥毆，殺人越貨卻是少有。趙聞川在學生時代就自負學業優異，能力出眾，為人處世也是四麵逢源，然而畢業分配工作時卻沒能留在省城。趙聞川並不甘心，這些年通過自己的努力，人生的劇本也確實在按照計劃一點點實現，下一個目標自然就是調任廬城。自升職副局長來也有兩年餘，難得遇上關注度比較高的案子，可以說其成敗與否直接關係到下一次人事變動時自己的處境。想到此處趙聞川心情一沉，不禁提高聲音催促起林屏：“別說那些廢話直接重點，這個曹坤是個什麼背景，有作案動機嗎？現在人在哪呢！” 　　當著滿屋子人的麵，林屏被趙聞川這麼急一嗓子吼了一聲連接著要說什麼都忘了，隻好對身邊一個戴著眼鏡的削瘦小夥說道：“小陸，你來給大家匯報一下曹坤的情況”，說罷自己往會議室邊上的椅子上一靠。林屏心裡也憋著一股窩囊火，自己帶著大半個隊伍在局裡局外忙了半天，愣是一個嫌疑人都沒挖出來，最後還是“帶病工作”的周禾在晚間晃晃悠悠回到局裡，搬出了曹坤這麼個唯一嫌疑人，還有理有據。林屏剛想著手，豈不料周禾擺擺手說徐圖之和小陸都已經把這些事做完了。 　　“還沒完全好，醫生說不能太累，我先睡一會。”是的，那個周禾就是這麼說的。 　　這邊小陸扶了扶眼鏡，把ppt放好，開始一板一眼說起來：“曹坤，男，漢族，1962年生，50歲，原籍瓢城，現任職瓢城市人民醫院普外科行政主任一職。家庭住址本市錦陽花苑三單位504室，已婚，妻子無業，育有一子，現居德國。案發後六小時，據單位同事消息曹坤以外地會診為由，說要離開兩三天，之後再次聯係時就發現手機處於關機狀態保持至今。我們當即將其妻子帶回問話，她自今晨曹坤離開家後並未和他聯係，並不知曉曹坤離開瓢城的事情。” 　　“她說的應該是真的，我親自問的話。”不知何時周禾已然坐在了會議室最後一排的角落裡，他看趙聞川剛想發問，就直接給了答案。趙聞川朝他狠狠看了一眼，又把雙手放了回去：“接著說”。 　　“取得交通部門配合後，我們立即排查了曹坤離開醫院後各大出城的高速公路，鐵路公路客運站。曹坤於昨天下午2點在客運站乘坐大巴車，該車目的地廬城。在和廬城警方取得聯係後，經他們確認，曹坤在到達廬城長途汽車站後下車，出站後則去向不明，尚未在道路攝像頭或者其他可監控範圍內發現其蹤跡。已經安排人手奔赴廬城進行追蹤。” 　　趙聞川擺了擺手，示意小陸暫停一下，他隨即掃了一眼在場的所有警員，最後落在角落裡半躺的周禾身上。周禾閉著眼，似在假寐，臉上的顏色稍顯蒼白，胡子也好幾天沒刮了，滿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趙聞川知道周禾，他不是這樣一個人，這個案子他不會不感興趣，他不會在開會的時候沉默不語故作高深，難道他覺得這條線沒戲？曹坤不是他心中的人選？可是這個嫌疑人可是他自己查出來的。 　　趙聞川並沒有讓小陸繼續說下去，在布置好一些任務後，就讓大家解散去分頭做事。 　　“幫我帶個早飯吧，四個雞蛋漢堡，兩個糍飯糕，二兩生煎，一杯牛奶一杯豆漿，都要熱的。生煎要路口那家胡師傅的”趙聞川對走出去的徐圖之說。找書苑 www.zhaoshuyｕaｎ.com 　　徐圖之回頭瞥見假寐的周禾，一溜煙小跑了出去。趙聞川合上會議室的門，隻留下後排的兩盞燈，坐到周禾身前的椅子上。周禾翻了個身，把屁股對著趙聞川，引得他隻能咳嗽一聲。 　　“好了，說說吧，曹坤為什麼不對？”趙聞川對著屁股半是命令半是恭敬的說到。 　　“別裝了，就我們兩個人。”趙聞川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 　　周禾伸了個懶腰，從座椅上起來揉了揉眼睛：“你也沒睡好吧，局長打了你幾次電話？沒有這個曹坤，我怕你是頂不住了。” 　　趙聞川看著似乎在嘲笑他的周禾，無奈搖了搖頭苦笑道：“所以這個曹坤，你也覺得不像是嗎，隻是拿來給我應付壓力的。” 　　周禾沒有回答，換了一個初升的太陽剛好能照到的座位坐下，嘴裡嘟囔著“熱豆漿怎麼還沒來”。趙聞川也沒有追問，隻是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麵對著周禾。過了一會，周禾抬起頭來說到：“這個曹坤不是兇手，但是他和鄭鐸的死脫不了乾係。” 　　趙聞川看到了周禾的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是他熟悉的一種東西，仿佛獵人嗅到了獵物的氣味，這氣味不濃，飄忽不定，甚至若有若無。但是有這一絲氣味和沒有卻是天差地別，它就是那個用來剝繭的絲，最細最脆弱的那根絲，要小心的把它抓在手裡，一點一點溫柔而又果敢地抽離出來。 　　“你知道嗎，曹坤和鄭鐸很早就認識，他們倆是大學同學”周禾漫不經心地說道“還有，胡師傅家的生煎早就沒了，現在改做鍋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