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你發什麼神經!” 所有人都把頭探出來看向趙聞川辦公室的方向,沒空看的也把耳朵都豎了起來——這比查案什麼有趣多了。 “周禾你給我立刻、馬上,現在就回來!上次你擅自封病區把住院病人騷擾個遍,這件事我替你扛下了,這次你又想整什麼幺蛾子!把所有當天在院的人通通當嫌疑人帶回來問話?就因為某個連現場都不在的所謂‘證人’的一句話?你能不能別在這種時候給我找麻煩!” 周禾把手機放在離耳朵半米的空中,找了一個趙聞川喘氣的空檔,以一種十分嚴肅而專業的語氣,仿佛在教育學生一般說:“老趙,這可不是簡單的一句話。這句話證明了當時兇手就在鄭鐸的身邊,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認識的、熟悉的、身邊的人。鄭鐸在回完那個電話後不久,也就是給我看完病情後就被這個剛才還在和自己對話的人殺害了,他自然是一點防備都沒有,所以才慘遭毒手。這個人大概率自打一開始就在這間醫院裡,甚至就在那個16樓。我們已經很接近了!當晚16樓攏共也就60個人不到在那,我們就算采取最笨,當然也是現在最直接的辦法,一個個調查排除,我相信不出兩天也能找出兇手。我現在隻需要你的配合,幫我把這五十幾個人找回來。” 趙聞川許久沒有回應,他在想用什麼理由來駁斥周禾,又有幾個瞬間他在想用什麼理由答應周禾,這兩個念頭成為了兩個掐架的小人,擾得趙聞川血壓都高了起來,可是最後清醒的大腦告訴自己,無論自己怎麼想,局長是不可能答應周禾的請求的,這條線索自然不能放,可是要采取什麼辦法卻還得再商榷,總之不能如周禾般簡單粗暴,於是緩下語氣來對周禾說道:“你先回來吧,調查的事,我們從長計議。” “喂,喂,周禾你在聽嗎?喂,靠!” 周禾已經站在16樓的門口。和之前來的時候一樣,是一種令自己厭惡的消毒水混雜著分泌物的味道——應該也不會有人喜歡——隻是今日清靜了許多。周禾沒有立馬進去,他的心裡有一些躊躇,如果秦葉飛所言非虛,這個“嫌疑人”立馬就具體了起來,它具體到了周禾甚至可以立馬勾勒出它的形象,比如 方琴。 這是周禾腦中第一個跳出來的名字,當她跳出來時周禾才意識到為什麼自己從未懷疑過她——她從9點多以後的行蹤,就隻有她自己能證明;她可以順理成章地在案發的時間段進入鄭鐸的辦公室;她可以讓鄭鐸毫無防備;她可以在作案完之後回到值班房直到一切結束;她甚至有一整夜的時間處理現場甚至是準備應付後續警方的到來。 想到此處周禾心裡咯噔了一下,是那種不愉快的咯噔,一些其實存在於腦海但是隱藏起來的問題又襲了出來:方琴為什麼要幫我?而不是向李可,秦葉飛一樣避之唯恐不及。她和鄭鐸之間真的隻是普通的同事?但是為什麼我的視角裡她似乎和鄭鐸關係非同一般。她和我說的最多,還有意把矛頭往曹坤那指。甚至在領會了我排除了曹坤的嫌疑後,又站出來為曹坤解釋。 但是…… 不,不可能是方琴,她怎麼可能殺得死鄭鐸,章老不是說了兇手是個身材高大的男性?但是章老隻是猜測,猜測就有錯的可能。以她和鄭鐸的關係,鄭鐸對她是沒有絲毫戒心的,偷襲得手也不難;如果不是她,那隻剩下李可,和其他52個病人,當然也有外來人員的可能…… 兩個掐架的小人此時又跑到周禾的腦子裡來鬧騰,致使他宛如一個迷路的人一般站在走廊中央彷徨無措。 “哎,這不是周警官嗎?”李可的聲音打斷了周禾的思緒,她今天穿著粉紅色的製服,襯著紅撲撲的臉蛋愈顯一種甜美,隔著老遠和周禾打著招呼:“是來找方老師的嗎?” 周禾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雙手局促地摸了摸褲子口袋後又對著困惑的李可做出了一個“再見”的手勢,便轉身離開了病房。是的,周禾還沒有準備好,他還不知道怎麼以平時自己最擅長的姿態去麵對方琴。不是不能審問,不是不能旁敲側擊,而是審問與旁敲側擊,該如何開口? 要不交給小陸吧,或者圖之,總之不是我。對,這樣以後見麵就不會….. 就不會尷尬了嗎? 趙聞川屁股剛坐下不到兩分鐘又站了起來,掏出手機看了看,在辦公室裡踱了幾步,端起桌上的茶杯正欲送到嘴邊,卻發現隻有一堆泡軟的茶葉;拎起水壺,也是空空如也。趙聞川焦躁地打開門,正要呼喚小陸去幫忙接壺熱水,隻見周禾站在門外,神情比早上出門稍稍蔫了一點。見他沒有開口,趙聞川直接側身讓周禾進來,自己出去打好熱水,回來發現周禾已經在自己的皮沙發上躺下了,一雙濕漉漉的鞋子擺在邊上。 “不太順利麼?”趙聞川搬了個凳子坐在沙發的對麵。 “順利過麼?”周禾聽到趙聞川的問話也禁不住自嘲起來,接著輕聲喃喃到:“但是我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你說呢老趙?” “那是你吧,我現在還在霧裡麵呢。你有很多事情沒有和我說吧,這倒不打緊,但是你下次行動之前,務必要和我通報。我也是為你好,說難聽點最後破不了案無非是被罵一通,大家麵上無光,你要是吃了處分可就是實打實的不劃算了。”最後幾句話趙聞川有點言不由衷,他心裡比誰都急,但是在周禾麵前他不想表露出來,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兩人正說著話時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周禾爬起身,穿上還沒乾透的鞋子,卻是徐圖之進來了,又把穿到一半的鞋子褪去:“早說是你啊真是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徐圖之卻隻瞥了周禾一眼沒有接話,從背後拿出一遝紙頭遞給趙聞川:“趙局,這是你讓我去弄的名單,每個人的身份證、住址、電話都在後麵。” 周禾一聽,光著腳就站了起來:“圖之,你給趙局弄了什麼好東西給我瞧瞧。” 趙聞川直接把紙頭往周禾手裡一塞:“還不是某人要的,一大早就在那吵吵。我不讓圖之去弄來,某人要把瓢城鬧個滿城風雨了。”周禾拿起一看,正是當天16病區所有在院人員的信息,最下麵一行赫然寫著方琴的名字。周禾暗暗記下電話和住址,腦中瞬時冒出幾種和方琴開口的畫麵,這邊徐圖之繼續說到:“還有趙局、周隊,最新的消息曹坤從廬城離開了。就在一小時前,是高速收費站人員報告的,雖然改變了著裝但是身材樣貌比較符合曹坤的特征,因此收費站人員直接報告給上麵了,有監控畫麵,但是人坐在車裡不是太清楚。” 趙聞川一刻也沒有猶豫:“他這是要回瓢城。圖之,直接部署警力在瓢城高速收費站。” 周禾卻揚起左手說到:“圖之,曹坤是一個人嗎?” 徐圖之答道:“我正要說,和曹坤一起還有一個人,不過沒有看到具體樣貌,隻是說車後座還有一個人。” 周禾沉吟了一會,對趙聞川說:“不要在我們這裡布置太多警力,前麵2站高速口也布置一點,還有,我知道有一個地方能等到曹坤,和另一個人。” “哪裡?”徐圖之和趙聞川同時問出。 “明天,城北殯儀館,鄭鐸出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