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雅蓋洛率領他的部隊從莫斯科回來一周後,手下的軍隊統帥,約瑟夫·畢蘇斯基也帶領著他的軍隊從立陶宛凱旋。 沙俄陷入混亂的時候,想趁機獨立的並不隻有波蘭一個國家,芬蘭、烏克蘭、東歐各國和波羅的海三國都相繼爆發了脫離俄國的起義。雖然此時的俄羅斯已經無力關注這些邊疆區域的活動了,但雅蓋洛手下還有十幾萬訓練有素的士兵。 在立特宛宣布獨立的那天,約瑟夫任命他的好友,堅決反對沙皇的共和派將軍畢蘇斯基前往立特宛鎮壓起義。作為波蘭獨立主義者,畢蘇斯基當然不願意給沙皇賣命,但約瑟夫開出了一個他不能拒絕了條件。 “現在的俄羅斯不可能抽出手乾涉波羅的海地區的局勢,但我們的常備軍加上動員部隊還有大概四十萬人,”約瑟夫給畢蘇斯基點燃了一根雪茄,“這是上帝賜予我們的土地,隻要趕在俄羅斯喘過氣之前控製了這裡,波蘭將永遠獲得這裡。” 畢蘇斯基拿起自己麵前的地圖,走到城堡的窗戶邊,在陽光下仔細看著波羅的海沿岸的三個區域:立陶宛、拉脫維亞和愛沙尼亞。他知道約瑟夫看到了什麼——繁榮的工業城市、優良的港口、還有數以百萬計的人民。 畢蘇斯基明白,如果這一切歸於波蘭,那新生的波蘭將收獲一片廣闊的出海口。這是一個波蘭主義者不可能拒絕的條件。 “如果你願意,今天我就會授予你波蘭中將的軍銜,讓你率領三個騎兵旅去考納斯,”約瑟夫也給自己點了一根雪茄,“不是俄國的,是波蘭的中將。” “我答應,”畢蘇斯基沒有絲毫的猶豫,答應了約瑟夫的要求,他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立陶宛過去就曾經和波蘭聯統過,合並立陶宛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但是授勛儀式就免了。” “你總不會是不想見他吧?”約瑟夫吐出一縷青煙,斜眼看著畢蘇斯基。 “可以這麼說吧,”畢蘇斯基彈了彈他手上軍帽,灰色軍帽上的彈孔清晰可見,似乎給每一個看向它的人講述著它主人滄桑的過去,“我的騎兵在哪裡?” —————————————————————————————— 約瑟夫沒有看錯人,僅僅半個月,畢蘇斯基就完美地解決了在立陶宛的起義。他的騎兵旅幾乎沒有出戰,僅僅是開到考納斯的城邊,城內的反抗組織就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了。 畢蘇斯基對此並不意外,20年前,他就是從這裡回到了歐洲大陸,繼續他的波蘭獨立運動的。他對這片土地的了解不亞於任何一個立陶宛人。 東方的先賢曾經說過: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獵槍。立陶宛跟俄國人著實沒有什麼好聊的,他們窩在波羅的海幾百年了,如今宣布起義就是為了揚眉吐氣一把,把俄國人趕回老家。 但對波蘭人,立陶宛人還是有感情的。歷史上他們曾經三次聯統,並一度組建了歐洲大陸上最強大的波蘭立陶宛聯邦。在剛剛興起獨立、想要獨立的立陶宛國內,和波蘭再度聯邦是許多人贊同的提議。 沙俄的突然死亡,讓立陶宛幾乎沒有時間組建自己的政府,就在這裡一片混亂的時候,畢蘇斯基又帶著他的軍隊來這裡維持了秩序。 曾經是社會黨老大哥的畢蘇斯基很清楚在這個亂世裡麵,普通民眾需要什麼,他不由分說地槍斃了試圖囤積糧食以牟取暴利資本家,以約瑟夫的名義同意了工人提高生活水平的要求。 當一個人喝多了苦東西,給他一杯水都是甜的。畢蘇斯基深諳此道,僅僅半個月,他就穩定了立陶宛的局勢,留下一個旅在考納斯地區駐防,帶著剩下的軍隊回華沙復命了。 3月的第一周,天空的飛雪剛剛消散,大地的積雪還白茫茫地遮蓋著黑色的土地。3月4日下午一點多鐘,來自波蘭臨時政府的30名官員,還有50多位軍官在約瑟夫的祝聖宮裡齊聚一堂。 他們等待著一位貴賓——平定了立陶宛起義,並將立陶宛置於波蘭統治下的英雄約瑟夫·畢蘇斯基將軍光臨宴會。 聽說畢蘇斯基帶兵前往波蘭的時候,大多數人還對他的戰果嗤之以鼻,他們不認為立陶宛人會乖乖地加入波蘭,畢蘇斯基的勝利不過是曇花一現,很快他就會陷入立陶宛民族獨立的泥潭裡。 但接下來的事情狠狠打了在場所有人的臉,畢蘇斯基用極短的時間穩定了立陶宛境內的局勢,並一手促進了立陶宛臨時政府的建立。立陶宛人提出的要求其實非常簡單,民族獨立和提高生活水平。 前者可以通過建立聯邦的方式實現,甚至可以宣稱是西斯拉夫民族的獨立把波蘭人、波羅的海三國的人民、甚至是捷克斯洛伐克人都拉攏進來;至於後者,隻要沙俄死了,沒人收皇糧了,第二個要求基本就算達成了。 待在波蘭的政要們或許論資歷、論年齡、論名氣都要更勝他一籌,但隻有畢蘇斯基曾經遊歷於各個渴望從俄羅斯中獨立出來的城市,他清楚地知道這些渴望獨立的人民需要什麼。 當捷報從立陶宛傳回,立陶宛臨時政府同意談判加入波蘭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華沙的時候,即便是最看不慣畢蘇斯基的人也不得不承認,至少在這一刻,畢蘇斯基是波蘭人的英雄。 下午兩點,身穿波蘭軍裝的畢蘇斯基騎著一匹白馬通過祝聖宮門口的銅像,兩邊是夾道歡迎他的市民。在銅像前,畢蘇斯基翻身下馬,向著銅像敬了一個軍禮後才大步走進祝聖宮。 在他的背後,街上的人們看到了這位偉大的英雄,不禁呼喊了起來,鮮花從婦女的手中拋出,向著畢蘇斯基的方向飛去,表達這個城市的女人對他最真摯的愛慕。 所有人都歡呼著,人群中傳來了歌聲,贊美他身為統帥的韜略和身為波蘭人的榮耀。每個人都是如此地興奮,也是如此地快樂,就好像畢蘇斯基是整個波蘭的英雄,能幫波蘭實現一切美好的願景。 畢蘇斯基沒有理會這些人,隻是在鮮花打到他的脊背時停頓了一下,摘下了軍帽,回頭向華沙的市民揮了揮手,隨後便匆匆地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中。 僅僅是這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動作,又讓人群中爆發了新一輪的歡呼,無論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談論畢蘇斯基將軍的功績——不僅僅是出兵立陶宛,收復了波蘭本就應該擁有的土地,還有五年前的華沙起義。 五年前,畢蘇斯基曾經在華沙發動了一次起義,追求波蘭人的獨立,但很不幸,這場起義幾乎在苗頭中就被俄國人掐滅了,當時的波蘭大公約瑟夫看中了畢蘇斯基的將才,幫助他逃離了俄國。 現在這些往事又被人們扒出來談論,用來證明畢蘇斯基是多麼偉大的一位民族解放者,而絕不是他的政敵所說的那樣,是一個卑劣的投機主義者。 對畢蘇斯基的崇拜就像乾柴上的一顆火星,在畢蘇斯基的捷報傳回時,隻有幾個在政府工作的小書記員知道波羅的海發生了什麼,但僅僅三天後,整個華沙都將畢蘇斯基視為波蘭人的英雄,是維護波蘭獨立,收復立陶宛地區的功臣。 “當德莫夫斯基親吻英國佬靴子的時候,畢蘇斯基已經騎著馬進入克萊佩達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咖啡廳和啤酒館裡,這樣的話用來嘲諷正在和英國談判的波蘭外交部長德莫夫斯基,他也是畢蘇斯基最大的政敵之一。 走到花園裡的畢蘇斯基停了下來,環顧四周,圍墻和高高的灌木已經把所有的市民都阻擋在了祝聖宮的外麵,他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受人民歡迎是好事,可他躲躲藏藏生活了快十年,突然讓他成為大眾的焦點,實在有點太為難這個社交能力快要退化到沒有的職業軍人了。就在剛剛鮮花打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感覺心臟都要驟停了。 “這也太難為人了,”拿著帽子扇了兩下後,畢蘇斯基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現在還要去參加那個該死的歡迎會,在一群陌生人裡待上三個小時,還不如把自己送到東邊去和俄國人打仗,“深呼吸,深呼吸……” “叔叔您是迷路了嗎?”從背後突然傳出的聲音嚇了畢蘇斯基一跳,他驚恐地回頭,看到一個小女孩抱著一個小熊布偶站在灌木旁,手裡還拿著一根剛從花圃裡摘下來的花。 “孩子,”畢蘇斯基喃喃到,很快,他就想明白眼前的小女孩是誰的女兒了,“啊,是克裡斯汀小姐,您怎麼在這裡?” “哥哥說,我們一會要歡迎一個偉大的英雄,我想,歡迎英雄沒有鮮花可不行,”克裡斯汀揮了揮手中的鮮花,“所以我就來花圃,給英雄先生采一支花。叔叔你也是來歡迎英雄先生的嗎?” “這個嘛,”畢蘇斯基抬起頭,看到前來尋找克裡斯汀的侍者們,抓了抓頭發,“我就是那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