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追擊(1 / 1)

托孤名混 墨茗憂傷 4857 字 8個月前

烏維和呴犁湖得令後迅速帶領部族騎兵從戰局中抽身,一路上打著火把匯聚到伊稚斜帳下。   跳動的火光下父子聚首,待得知於單率軍自東南向而出,直奔左地而去的時候,連一向穩健的烏維也難掩震驚,他帶著些許失聲道:“於單這是瘋了,他往左地去乾什麼?”   一旁的呴犁湖哼道:“這狼崽子怕是活膩了,他不去右地尋老嶽父,反而率兵南下,怕是想不顧一切的報復左地諸部!”   此刻唯有思索許久的伊稚斜緩緩篤定道:“不,他是要投漢廷!”   “投漢廷!”   烏維麵色驟變,難以置信道:“他怎敢!”   伊稚斜解釋道:“右地諸王多時不救,於單怕是對他們已經起了疑,本單於已經問過來信的斥候,東南而去的隊伍裡有馬車的轍痕。”   “他帶走了大閼氏,和親公主決不能歸漢!”   呴犁湖眼露兇光,咒罵道:“於單這頭瘸駒兒,簡直是我攣鞮的恥辱!”   很快冷靜下來的烏維便急忙道:“現在說這些都晚了,左地諸部被咱們抽空,必然無力截住他,一旦讓於單逃進漢境,漢廷絕不會放棄這個打擊我匈奴的好機會。   父王,兒願率兵去截住他,生死勿論!”   一旁的呴犁湖也是跟聲道:“我也跟大哥去。”   伊稚斜並不是猶豫的人,他直接道:“於單能速破包圍,可知其軍力尚存,甲騎之危不能小覷。   不過身披重甲,既無馱馬負重,又無周邊部族支援,他們必然難以支撐遠行。   於單身無長物,定然不會輕易放棄金貴的甲胄而橫穿戈壁,所以他大概率會沿著東部戈壁的邊緣南下,以便就近掠奪部族自肥。   你二人熟知左地山川,可選精銳輕騎,先他一步穿越東部戈壁,半路截他,屆時於單人困馬乏,一戰可擒。”   烏維和呴犁湖眼露精光扶胸應諾,趕忙上馬去挑選騎兵。   眼見奇兵動身,伊稚斜喚來小兒子且鞮侯繼續吩咐道:“為父要控軍吃掉西出的這股單於庭騎兵,之後必然又要與右地諸王會盟,分不得身。   你且領一部騎兵沿著於單身後追而不擊,逼著他緊繃心神難以休整。   期間可再派一路使節持單於令南下,周告漢匈交界的所有部族聽從勒令,誰敢讓於單南入漢地,本單於必讓他族滅部消。”   且鞮侯扶胸頷首,勒轉馬頭即刻上路。   伊稚斜快速做出了短暫的連續調動,但黑夜中的騎兵自然不能如臂使指,些許混亂也是題中之義。   這令處在包圍中的鮮支禿阿和勃蔑虎得到喘息之機,二人眼見身後無一騎來援便知被賣,既然已經成了單於庭犧牲的棄子,還守什麼忠誠。   想通透的兩人索性不再拚命西突,而是帶著數百殘部往西北薄弱處狂奔,朝著北海而去。   晨曦東起,一夜戰鬥過後,單於庭營地被破,自此伊稚斜入主匈奴王庭已成定局。   僅僅數天的功夫,諸多騎墻的貴族部落紛紛派人前來投誠,一時間草原風雲變幻,而一項實力卓越的右部諸王,此刻就成了拴住伊稚斜的絆腳石,服從的代價歷來不低。   赤勒賀拔賴雖未在單於庭決出勝負前完成對右地諸王的整合,但麵對新單於,諸王卻有著共同的追求,誰又願意頭頂上多出一個強勢的單於呢。   ……   多日的率部奔波,讓舍不得的於單並未逃出叔叔的猜測,他始終不願意丟掉甲胄輕進,自然也不敢冒險的穿越戈壁。   別看於單任左賢王多年,但始終在單於庭時居多,這導致麾下部隊對左地的熟悉欠佳,遂不至迷路,但速度卻怎麼也提不起來。   再加上身後輕裝而行的且鞮侯時刻逼迫,追兵如跗骨之蛆,讓於單片刻不得停歇,更遑論冷靜的思考,分析局勢了。   行至半途,眼瞅著就要進入烏桓諸部草場,漢地在望,於單便覺得終於能鬆一口氣。   多日較量下來,於單也察覺出身後的追兵並不多,身上的擔子也輕了不少。   再看一路跑下來,雖有嚴令不得脫甲,但丟盔棄甲者甚眾,全軍上下早找不出一副完整的盔甲了,諸軍皆疲。   於單勒住胯下戰馬,就見探路的萎莎安稽打馬而來,稟報道:“左賢王,隊伍身後的且鞮侯被咱們留下的馬隊引向東麵去了,暫時安全了。”   油汗滿麵的於單環顧四周,見諸將皆是疲色,如今勢危,逃亡途中又走丟了不少人,他也不好過度苛責。   思量再三,於單扭頭吩咐道:“這是一片沙地,戰馬沖不起來,能有個反應時間。   萎莎安稽,你去布置崗哨,其餘人喂馬歇息,半個時辰後,咱們再出發。”   “諾。”   不待剛下馬的於單坐下來喘口氣,在戈壁中艱苦行軍的烏維和呴犁湖便鉆出來,他們按著時間推斷,又派斥候尋找,很快便發現了於單的營地,兩人即刻整頓兵馬,命眾人下馬摸了過來。   作為先鋒的呴犁湖一手持劍一手握盾,帶著數百勇士率先殺入於單軍中,宛如惡虎下山。   麵對敵襲,疲憊的於單軍倉促迎戰,重甲此時卻成了拖累,措手不及下諸部咬牙拚殺,因為他們知道,再不拚,就沒有明天了。   突襲戰打到了天明,且鞮侯的到來成了左右焦灼戰的關鍵,眼見敵軍援兵將至,於單麾下開始出現潰退。   烏維抓住時機高呼:“大單於令,隻誅首惡,其餘降者不殺!”   沖在最前的呴犁湖一看有效,趕忙帶著眾人高喝,勸降的話如旋風般席卷全場,大家都是忠於攣鞮氏的,大單於是誰又有什麼重要呢?   氣急的於單見狀知道大勢已去,命令手下弓箭直射嚷嚷最大聲的呴犁湖。   待射倒後,來不及多想的於單便在百餘親衛的護衛下重新上馬南奔,和親公主與輜重部族都顧不得了。   烏維見弟弟呴犁湖被射倒,趕忙沖上去查看,隻見箭矢穿透右腿,小命是保住了,但短時間馬是騎不了了。   眼見於單再跑,烏維便囑咐趕來的且鞮侯看護和收攏殘兵俘虜,自己則率集結起來的兩千餘騎繼續追擊。   話說於單和烏維兩人且戰且走,這兩攣鞮血脈最純的嫡子互相較量,誰也不服誰,不過局麵上顯然烏維更勝一籌。   眼見甩不開烏維,馬背上的赤沙乘龍扯著嗓子說道:“左賢王,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烏維人多,遲早都能追上,不如斷尾求生。   選派數十騎拖後,迷惑身後的叛軍斥候,引著追兵去壩上,讓烏維誤以為我等是準備去漁陽。   咱們則一路順著饒樂水向東,去右北平。”   於單頷首,自親衛中抽出兩個十夫長,將追兵引向漁陽。   奈何此股騎兵雖忠,但兵力太少,僅僅拖了兩三天功夫,便被烏維的前鋒騎兵追上吃掉。   得到前方回稟的烏維立馬知道上當了,趕緊派出偵查騎兵四索,終是在饒樂水岸邊又發現了人馬東行的痕跡,烏維便猜出於單是要直奔右北平,趕忙勒令麾下追擊。   於單一入右北平境內,便立刻遣人去找漢軍尋求庇護,奈何信騎前腳剛走,後腳烏維的追兵便到。   麵對身後箭雨襲來,縱使有人保護,劇烈的追擊戰中於單也難幸免,小腿中了一箭。   奔襲逃跑中又被烏維的親衛長拔勒哈一箭射穿皮甲,頓感腰部劇痛的於單慌亂間隻能咬牙將箭桿斬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繼續打馬狂奔。   好在同行的萎莎安稽眼尖,發現了一處燕山中的溝穀,於單即刻率諸騎湧入,用戰馬堵住出口,弓箭封口,這才堪堪頂住了攻勢。   烏維見勢攻了兩次,皆被於單箭矢射退。   此時烏維的麾下也是精疲力竭,進入漢地後,他也不敢全力施為,萬一被漢軍趁機抓住了機會,自個這千餘人馬便可能永遠的留在漢地,無奈隻好派出哨騎,暫緩攻勢,準備歇歇再攻。   眼見烏維止住了攻勢,於單慘白的嘴唇終是難忍腰部的劇痛,萎莎安稽趕忙將馬鞍上的羊皮拆下,墊在了塊大石頭上,眾人將於單扶了過去。   側臥在上的於單眼中充滿了對今後的迷茫和絕望,但良好的教育告訴他,此刻人心決不能散,否則自家的頭顱必然會成了烏維誇功的酒器。   眼見低沉的士氣,於單忍痛坐起,高喝道:“爾等不必驚慌,此地已是漢境,烏維必然心生忌憚。   本王先前已經派人去搬救兵,駐守此地的可是大名鼎鼎的飛將軍,諸將勿憂,堅持片刻,漢軍即到。”   此話一出軍中上下士氣一提,李廣的名號此刻要比什麼都管用。   眼見軍中士卒勉強有了活下去的信念,於單暗鬆一口氣,但他清楚,右北平乃漢匈前線,其郡北常年兵亂下人煙稀少,想要快速找到漢軍,談何容易。   圍著的烏維也是提著心,他一麵向南派出了大量的斥候,以便隨時監控漢軍動向,另一麵則是派出百餘名弓箭手輪番襲擾穀內,絕不給於單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