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魯國都城內,灼熱的青石板磚上不斷蒸發著老婦滾湯的淚滴,正難起身時,身旁兩名十五歲的少年輕跨起老婦瘦弱的手臂,緩慢將她扶起。 老婦盡力收起哭態,連忙向身旁兩名少年道謝,懷安不解的問到:“老者,方才屈身於軍兵,是為何故?”老婦無奈嘆息,細細將所發生之事一一說出,高潔與程璟聽後即感憤然又作惋惜,連忙齊聲向梅先生問道: “師傅,可否現在起局,給老者一個結果。” 梅先生盤腿端坐於老婦身前,回頭看了一眼太陽,低頭便觀摩自己左手伸出的中間三根手指,廷睿心領神會,同樣抬頭觀日,從布袋中掏出一枚尖銳的石子,在青石板磚中劃出一幅正方形九宮格。 梅先生稍作思考,左手大拇指在中間三指的骨關節中來回移動,嘴裡嘟囔著凡人難以理解的“密語”,高潔亦用石子在九宮格中邊思考邊刻字,剛停手,暫未來得及分析九宮局麵,梅先生已然開口說道: “汝子已於蜀地封作別部司馬,十餘年來無不期盼衣錦還鄉,奈何軍務纏身,外另家事已成,無暇歸鄉,期間多次派人於魯國尋母,均無果。” 老婦聽後著實驚訝,深為疑慮,懷安趕忙解釋道: “師傅是二百裡外無影山無人觀梅峰真人,占事算命,捉鬼尋妖,無一不精,方才對您兒子所處何地,師傅已全然知曉。” 老婦觀梅先生身形高挑,鶴發童顏,確是一副道骨仙風之相貌,懷安眉眼單純,談吐風雅,實無欺詐之嫌,對梅先生所言,便深信不疑。 “如此便好,即已成家,何須再多牽掛,老嫗如今清貧,剩一文錢,僅作答謝”。 梅先生收下這枚銅錢,同廷睿和懷安道別老婦後向沿街道向東方走去,老婦緩慢向自家房屋走去,青石板依然蒸發著落下的滴滴眼淚,隻是不知這次的淚水是悲淚還是熱淚。 “師傅,你所推算的大錯特錯,其子用神臨死門,落坎一宮,上乘天英星,十二長生屬死,無需過多推斷,其子已是必死無疑之命局,師傅您這都會推斷出錯?”走遠後,廷睿滿是不解問道。 “何時能夠放棄使用實圖排盤再跟為師叫囂推算水平,為師十七歲時已熟練掌握掌中排盤,你才哪到哪,懷安,告訴他為師方才為何向老婦撒謊。” “雖處夏日,但我觀老者麵色暗黑,手臂表層顏色極顯暗黃、乾燥,暗斑四生,除此以外,唇生白瘡,言語時嘴舌發抖,氣語虛弱,方才我扶其手臂,觸覺皮肉塌軟,想必能活到今年大寒已是幸事。想必師傅念其將入土之人,不忍再將實情告知與她,編些謊話,晚年也可令其欣喜幾月,不含哀怨著死去,師傅是在做好事。”懷安回道。 “懷安所言皆是實情,對術士而言,算命占事的結果很重要,但對信士而言,結果正確與否又不顯重要,正確的結果若直接說出來,有時也會害死人,人死後,即便懷安醫術再高超,也無力生還。 還有,說過很多遍,在外不要亂報我的名號,我僅僅隻會占事算命,不會捉鬼除妖,沒人封過我真人名號,你們父母把你們送到我道觀時,我說我沒封真人,他們非說我是梅峰真人。” “那麼師傅,你自己一直說不會捉鬼除妖,為何一直要讓我們捉鬼除妖”,廷睿問。 “你們說的鬼和妖在下麵,他們是假的,世間所有人都尋不到,你們也除不掉,我說的鬼和妖是在上麵,尋常人能看到,但難除,這才是你們要盡力除去的。” 二人一頭霧水,不知道師傅口中所說的的上麵的妖鬼是在哪片天上,能興風作浪到何種程度,最不濟還能吃人? 離自家泗水畔的道觀還有二百多裡路要趕,離程懷安和高廷睿的入世之旅也不到幾月光陰。二人不再多想,跟隨師傅向東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