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意外收獲(1 / 1)

驚夢初唐 雲卷雲舒雨霏 13951 字 2024-03-17

雲舒低頭吃麵,一夜奔波早就饑腸轆轆,不時抬頭張望著街道上形形色色的過往行人,端起粗瓷海碗將麵湯倒在嘴中。   吃飽喝足,頓時神清氣爽了許多,苦於沒有過所文蝶,僥幸混入武功縣城已是高香一注,這武功縣城雖是小小城池一座,卻非等閑之所,哪可是李二龍興誕辰之地,故此雲舒更加不敢大意。便依農家中年猥瑣男的身份,在武功縣城之中溜溜噠噠,尋了城西一個土地廟的背風朝陽之處,合衣便睡了過去。   待到黃昏將近,一陣寒風把雲舒吹醒,抬頭看天已是日頭偏西,趁未宵禁之時還是再飽餐一頓再說,再說今晚還有大事要辦,那就是夜探許府。雖然許少維已經奔赴京都,這個小子別看是一個小小的百騎司統領,那可是權勢滔天的存在,有先斬後奏,監視百官的權限。   再次到了那家麵館,此地離城南門不遠,街道上還有不少力夫車馬在運送著各種貨物。   雲舒要了一大碗麵正欲開吃,眼角中暼見一輛木蓬馬車正在緩緩駛過,馬車一個顛簸間厚重的粗布車簾晃動中掀起半邊,馬車中端坐一人也正好向外瞭望,恍惚中雲舒總覺的此人麵善,雖未正眼對視,雲舒心中卻是驚鴻一瞥,搜腸刮肚的翻閱,突然腦海中一陣警醒,此人怎麼會在此地出現,他不是別人,正是雲舒懷中畫像的其中之一,隱龍衛的劍術高手文度。   此人相貌甚是奇特,難怪雲舒腦海中會是如此記憶猶新,此人高顴骨,狐貍眼,一撇之下此人的哪雙狐貍眼更是令人過目不忘,跟動畫片裡的狡詐吊腳狐貍眼真的難以分辨。   馬車之後乃是兩個彪形大漢,腰誇長刀,雲舒心中一緊,魂穿初唐已久,雲舒自然知道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挎刀招搖逛市者隻有兩種人,一是官府中人,再者就是權貴親隨。至於影視劇中動輒環手抱刀,腰懸長劍的俠義人氏皆是扯淡,大唐律懸刃市井之間,觸兇刑,入役或流刑。私鑄刀劍弓弩者獲腰斬酷刑。   車馬碌碌而過,雲舒垂頭吃麵,內心卻是甚為好奇,暗忖難道是自己行蹤暴露,還是純屬巧合。   可就在此時,從自己餐桌邊又走過一老一少兩乞丐,老者白發蓬頭,年少者破衣爛衫一少女,裸露的少女小腿處,行進中陡然鼓脹起兩天粗筋,在雲舒餘光中一閃而逝,雲舒心中暗暗驚奇,這個少女看似羸弱,卻是個會些拳腳功底的練家子。   雲舒再也顧不上吃麵,匯了帳便抬步直奔南城門而去。   出城無人問津,雲舒抬眼便看著文度馬車一路西行,同時也瞥見了哪隨後而行的老少乞丐。   西行官道人影漸漸稀疏,雲舒怕引起前人警覺,便放慢腳步,遠遠跟隨。   雲舒順著剛踏下的馬蹄印一路慢行,心中卻是心驚不已,這馬蹄印與東林山莊密林中的馬蹄印如出一轍,頓時殺心漸盛。   前方道路彎彎曲曲,漸入荒蕪,且兩旁樹林遮遮掩掩,如此正好,雲舒正愁何處匿身,便閃身進了樹林中,攀上一棵高樹凝目遠眺,依稀可見文度車馬影影綽綽。   雲舒見天色已黑,趕緊加快腳步向西北方趕去。   “哈吆——”一息微弱的呻吟聲從旁邊的荒草叢中傳來,雲舒趕緊矮身蹲藏在茅草團中,哪個微弱的呻吟聲相繼傳來,雲舒聆聽查看周遭,並無任何風吹草動,便小心翼翼的向聲音處靠近,輕輕撥開豎草枯葉,隻見草叢中血汙狼藉中癱軟著一團黑影,定睛觀瞧才認出正是哪個乞丐老者,老者的身軀之下還壓著一團黑影,原來是哪個羸弱的少女。   雲舒撥開雜草,將白發蓬頭老者搬開,此人渾身是血,傷口處在其後背,足有一尺長深可見骨的刀口,大量血液正咕咕冒出。   雲舒再翻看哪個羸弱少女,此女子雖然滿臉汙垢,但從其輪廓上看去是個青秀女子。此女年齡不大,也就十三四歲,比無愁略微大了一點,探鼻息還有呼吸,看來是被人打暈後拖拽至此。   雲舒拍打女子後背,促進氣血循環,又戳揉人中,女子悠悠醒來後便是嬌聲喊道:“爺爺!”   猛然間見是一個不認識的黑臉中年人,一臉驚恐的顫抖著退縮著柔弱的身軀。   雲舒不予理會,便來到老乞丐身側,此人流血過多,假如不及時縫合傷口,恐怕有性命之憂。回頭看向驚恐萬分的女子道:“此地可有人家?”   女子驚恐著漸漸理清了緣由,有些誠惶誠恐的搖著頭,雲舒長身站起,快速來到一高處大樹下,三下兩下便爬到了樹梢,舉目遠眺,隻見前渭水河灘處有一縷燈光搖曳,雲舒下樹背起老乞丐便疾步向河灘邊奔去。   雲舒見哪個女子傻愣愣的不知可否,輕聲道:“跟著我走!”小女子機械的點頭。   雲舒疾步如飛,腳程極快,可是暗嘆身後的小姑娘看來是有些功夫,倒是緊跟在雲舒身後沒有落下多遠。   河灘邊有兩間茅草屋,樣子有些破落,不遠處的河灘蘆葦處有一隻小船還在河水的蕩漾中輕輕搖晃。   雲舒將老乞丐放在茅草堆上,快步到了茅草屋外,沖亮著燈光的屋內輕聲道:“老哥,屋內可有人否?”   誰知不說話還罷,屋內人聽有人突然喊話,頓時吹滅了燈火。   “老哥,不用害怕,我們是過路之人,路遇劫匪,殺人害命砍傷了一人,急需借個地方救人而已,完事後就即刻離開,不會打擾你太久,我們多給你些錢就是!”   寂靜許久,屋內傳來一陣火鐮打火的“哢哢”聲,燈火亮起,屋內戰戰兢兢走出來一個五十左右歲的老漢。   老漢飽經風霜臉麵倒也慈祥,渾身補丁的麻衣一層又一層,看來是個貧苦人家。   “大爺,老漢家裡就這兩間破屋,一艘破船,如若不嫌棄就進來吧!”飽經滄桑的紅臉老漢站在一邊道。   “老哥無須害怕,我們不會傷害於你。”說著雲舒回身便背起了老乞丐進入了屋內。   一進屋雲舒頓時傻眼,也算真見識了什麼叫家徒四壁,墻壁上一盞昏暗的油燈,幾個破瓦罐,一堆茅草堆上有床看不清原來麵目的破棉絮被。   雲舒詫異一下便將老乞丐放到了茅草堆上,先從懷中掏出了幾吊銅錢塞進了驚慌失措的老漢手中,笑著道:“老哥,麻煩你給燒些乾凈的清水來,這個看人家需要救治!”   老漢不敢接這近二百文的銅錢,咧嘴可憐兮兮的驚恐道:“這位小哥,方圓幾裡沒有醫士,如今城門已關,哪裡能抓來藥草?”   “老哥無須擔心,隻煩勞你用瓦罐給燒些開水即可。”老漢聞聽倒是點頭拿起破瓦罐去了屋外。   雲舒將油燈湊近,撕開老乞丐後背,查看傷口,屋內架起篝火倒是有了一些暖意,雲舒撕扯了老者身上的幾縷麻布,到了河邊清洗了一番,把它放到了瓦罐沸騰的水中。   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裹,裡麵當然是雲舒出外的必備之物,有一小包精鹽,縫合傷口用的曲針,絲線,還有一小瓶高度白酒,再就是用做麻醉的乙醚。   雲舒手腳麻利,用溫鹽開水清洗背部傷口,大量血液還在流淌,旁邊跟隨的哪個小姑娘早就被雲舒手頭動作嚇得麵如土色,呆立在哪兒不知所措。   雲舒顧不上許多,鹽開水凈手後便快速飛針走線,現場快速處理傷口的救治方法被雲舒發揮的淋漓盡致,隨意雲舒最後一個線結的收緊,鮮血總算止住,不再外流,餘下的便是清麗傷口周圍,盡量避免感染,如此條件雲舒不敢抱很大希望,隻能盡力而為罷了。   不管此人是好人壞人,雲舒總不能見死不救,如若此人是為非作歹之人,雲舒不會憐憫,定然是一刀結果此人性命。   可是從這個老者背部的皮肉鬆弛程度來看,此人看似須發皆白,身體還算強健,看來是練過強身健體功夫的人,雖然流血頗多,撐過危險期應該可行。   老者已經深度昏迷,如此倒是省下雲舒千辛萬苦提煉出來的乙醚,雲舒在封閉的窯洞中燒製了十幾瓶,就是怕不時之需,也讓陳千他們這些刀頭舔血的孩子萬一之下少一些痛苦。   小乞丐見血不再流,可能是看到了一些希望,“撲通”一聲便跪倒在雲舒眼前,感謝道:“多謝大叔出手救治,小女子雪燕給您磕頭,大恩不言謝,敢問大叔尊姓!”   雲舒擺了擺手,示意其起來說話,小女子倒也知趣,站起來一臉羞澀的看著雲舒。   “他是你爺爺?”   女子點頭。   “你爺爺雖然身體健碩,可是流血頗多,是否挺過這一劫還看他造化,適逢其會,舉手之勞罷了,至於姓名你一小女子不知也罷。”   “大叔醫術神乎其技,還請大叔賜教名諱,待回京城,定然稟明令主厚禮相謝!”   雲舒心中一緊,令主,令主是誰,莫非這老少二人大有來頭不成。   “你家令主是誰?”   小乞丐微微一顫,知道方才言多有失,可是人家對其畢竟有救治之恩,便湊近雲舒耳際小聲道:“我家令主叫覃章,在京城還算有些根基。”   雲舒心頭就是一顫,覃章,覃駝子,這覃章與哪文度不是同屬於隱龍衛嗎?又怎會暗自跟蹤文度,哪文度可是百騎司副將,也是許濟的參謀軍師,據董浩言講,這許濟執掌京城隱龍衛,手下四大令主,怎麼會如此明爭暗鬥,難道覃駝子一夥與文度是麵和心不和,還是其中別有隱情?   雲舒從草堆上站起,對雪燕道:“我等勞煩人家漁夫老哥已經多時,你爺爺還需尋一穩妥之地養傷,另外須服用金創藥和內服湯藥,流血過多很是虛弱,不知你們可有安身之處?”   小姑娘雪燕低頭沉思片刻道:“我們在縣城碼頭上倒是有一艘客船可以安身,不過此時黑燈瞎火,距離此地還有十裡之遙……”雲舒見其說話聲音越來越小,知道為難之事。   於是便看向了哪個老實木訥的漁夫,笑道:“老哥,不知能否雇請你的小船一用,送他們二人到下遊碼頭哪裡,多少銅錢你盡管開口就是。”   剛才得了兩吊銅錢的老漢心中正在打鼓,一是如此多的銅錢恐怕是有命拿沒命花,如今聽聞此語,嚇得更是慌亂不堪,臉型都有些扭曲的不敢看雲舒和雪燕二人。   “老哥無須害怕,我等皆是良善之人,在下隻是路過碰到了他們爺孫二人,被劫匪所傷都能出手救治,又怎會生害你之心,俗話說救人一命,猶勝七級浮屠。”   老漢聽後,倒是心安了幾分,有些膽怯的看著一臉笑意的雲舒,勉強咬牙答應。   將老少二人送上小舟,老漢駕舟而去,雲舒便消失在追尋文度的哪條路上。   雲舒沿路小心而行,直至前方一條河流阻住去路,細看才見河上有一座鬥拱石橋,再看夜色中有一座偌大的雄偉宮殿橫亙在不遠處的臥嶺之側。   隱秘暗處向河西張望,隻見宮殿外乃是一片軍營帳篷,木柵外還有舉著火把的持刀士兵來回巡視,從馬蹄印看來,文度是入了河西軍營。   雲舒不敢擅入,此地想來應該是李家在武功縣的別院,看此規模應該是李世民出生地的慶善宮,西北角處一座高縱的石塔似乎是待要建成,塔周圍搭建的木架好似已經拆除過半,難道這就是報本寺。   正欲尋覓隱秘處渡河,突聽石橋對麵有人在竊竊私語,嚇得雲舒一縮脖,差點露出馬腳,探頭向橋麵望去,沒有發現端倪。   可是就在雲舒縮頭時,卻是看到順著河流而下的南方遠處有一個很是規整的方體物,好似就在冰冷的河麵之上,雲舒好奇,便向南麵慢慢摸去。   近前雲舒總算看清,原來是一艘巨大的樓船,船上就有兩層,跟揚州衛的官船一樣。船上黑漆漆一片黑暗,沒有燈火透出,此船停靠在這河麵之上所為何來,雲舒詫異。   突然朝北處的二層樓門一聲咿呀作響,同時透出一絲光亮,借著光線搖曳雲舒一眼便認出此人,此人正是文度,原來這艘客船的四周皆用黑幔遮住,怪不得見不到亮光。   心中疑惑不解,這文度深夜在此官船之上,難道是有什麼大事不成?   在此運足目力,仔細觀瞧雲舒才發現了蹊蹺之處,甲板和二層扶臺處皆是有隱藏的兵士警戒,如此戒備森嚴難道文度在此是要行什麼天大詭異之事不成?   “吱吱呀呀”聲音突然傳入雲舒耳中,聲音來自遠處,可是雲舒卻未發覺任何亮光,從聲音判斷應該是馬車行進的聲音,而且是大批馬車一同行進。   “眾軍聽令,搭建船板,即刻在岸邊警戒,護送貨物上船!”   黑暗中站立起來四五十個著甲士卒,快速向西側的船舷跑去。   雲舒好奇心重,如此良機雲舒知道眨眼即逝,思量間便脫掉了身上衣物,料想如此寒冷之季,定然不會想到有人會從水中潛入。   一入河水,冷的雲舒差點暈厥過去,比之冬泳的刺骨還猶勝三分,雲舒緊咬鋼牙堅持潛入水中,河麵足有十幾丈,好在此刻這邊船舷無人把守,否則定然會發現河中有人。   利用後首擾流板慢慢爬上船,雲舒已經是體如篩糠,直到抖凈身上水珠,雲舒才敢踏上甲板,在一層後門開啟一縫,聽聲辯位無人後便快速閃身入內,隨之便將瑟瑟發抖的軀體包裹在了黑幔之中。   大廳中寂靜一片,並無他人,待適應目力後慢慢摸找,原來此處乃是軍卒們的休憩之所,分上中下三層居住,一頓翻騰找出了幾件衣物,還是錦緞夾層棉衣,穿在身上很是舒爽。   雲舒恢復體力,微覺船體有些輕微搖晃,開啟西側窗戶一角,隻見外麵幾隻火把燃起,身強力壯的士卒正抬著一個個看似很是沉重的麻袋走向底部的船倉,步伐沉重又緩慢。   雲舒趁此時機,翻身而上,動作輕盈的便立在二層黑暗中處,打量片刻便已發覺文度正在側方親自監看,廳內很是奢華,還有炭火盆正在冒著紅光。   廳內無人,雲舒瞅見了二層之上的木刻樓簷,上麵倒是一處絕佳的藏身之地。   雲舒剛剛藏好,就聞腳步聲響,木質樓船的腳步聲傳的很遠,有二人入了二層房間之內。   “韓統領押送輜重勞苦功高,辛苦辛苦!”   “張將軍言重了。”話聽至此,廊簷上的雲舒大為不解,此二人一人應該就是文度,另外一韓姓統領怎麼喚其張將軍。   “屬下蒙受將軍兄長恩惠,無以為報,此番抄沒之行更是文瑾將軍賜予屬下的潑天之功,哪敢言苦啊!”   “韓統領過謙了,功勞就是功勞,家兄定然不會埋沒,會如實稟明太後,升遷嘉獎定然會是必然!”   “全憑二位將軍提攜,屬下定然會肝腦塗地,在所不辭,有事但憑驅使就是!”韓統領言道。   “將軍,這是抄沒文策。”說著韓統領便將一本文策交於文度手中。   良久後聽文度又道:“這長樂王真的會斂財至此啊,涼州如此不毛之地,且能搜刮出來一百多萬貫錢財,還說其不會造反,殺的一點都不冤吶!”   “將軍所言極是,不過長樂王的家資不止如此,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文度的話語中已帶冰冷,語氣也低沉了許多,帶著質疑和凜冽。   “還有……八十萬貫,屬下沒有造入策錄之中,屬下已經暗地裡派人押送到了鹹陽望龍嶺馬場山洞之中,哪裡畢竟是文瑾將軍的發跡之地,還請將軍責罰屬下的隱瞞之罪!”韓統領說著便撲通一聲跪倒在文度腳下。   文度聞聽,哈哈一笑,雙手將韓統領攙扶起來,桀桀一笑,輕聲道:“此事可還有外人知曉否?”   “將軍放心,屬下委派心腹,上麵皆是覆蓋糧草,乃是大軍回程時的一應所需,借名在望龍嶺修整之際,暗中派人掩埋到了西側山洞之中。”   “奧,奧,韓統領睿智,吾兄果然沒看錯人。”   “大人這是入山圖冊!”說著韓統領將一份輿圖標策放到了文度手中。   文度笑吟吟接過,看也沒看就將其收入懷裡。   “好好好,韓統領在下稟報家兄後定然厚謝,眼下還是皇後的內帑為重,咱們外麵看看裝船是否停當。”   說著二人便從後倉門出來,突然文度大喝一聲:“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雲舒聞聽心頭一怔,正欲作出反應,突然聞聽一聲慘叫剛欲出口,便被人捂住口鼻,變成了一聲粗重的悶哼。   雲舒探頭俯視卻是看到了令人發指的一幕,隻見一個著玄甲威武將官胸前甲葉縫隙處插著一柄利劍,背後處的甲葉高高鼓起。   雙眼露出狠厲眼色的韓統領被文度抬起一腳,“撲通”一聲便跌落到了冰冷的河水之中,由於全身頂盔貫甲,翻騰幾下便沒了蹤影。   文度笑吟吟的收劍入鞘,倒背雙手對聞訊趕來的士兵道:“退下,快速搬運,即刻啟航!”   兵士抱拳應諾便退了下去。   雲舒聽到腳步聲已經走到了西側船舷,躡手躡腳順滑而下,翻身輕輕入了河水之中。   深吸一口氣,便鉆入了刺骨的河水之中,水下判斷水流速度,前行一段後在水中摩挲,強壯的身體加上雲舒高深的水下功夫,總算將沉入水底的韓統領給提了起來。   雲舒探頭換氣,再一個深潛便順著河流向下遊對麵而去。   河流東岸邊的枯萎雜草一陣晃動,好在是在黑夜,並沒引起其他人注意,雲舒將哪個不知死活的韓統領拖拽到了東邊的樹林之中。   一番捶捶打打,擠壓推拿,韓統領輕咳一聲,悠悠醒來。   帽盔早就被雲舒去除,露出來一個四方街龐的濃眉大眼的漢子,黑暗中隻覺得此人觀其相貌非大奸大惡之人。   韓統領咳吐一口鮮血,氣息微弱的開口道:“閣下是何人,為何救我?”   “順手而為,不必在意!”   “將死之人,心有不甘,還請……兄弟……幫在下一個忙可好?”韓統領說道。   “說來聽聽,如有可能在下倒是可以一試。”雲舒一邊穿著找回來的衣服一邊說道。   “在下……乃……乃是洛陽韓氏……韓……韓成玉,是……是陛下……玄甲親衛……奉上命……赴涼州查沒……長樂王府,臨行前聖人密詔,放煙霧於鹹陽望龍嶺西山穀,看……看張氏兄弟是……是否值得信任,張文度……所持乃是假圖……實為……實為聖上陷阱。   然……然……然出於私心,在……下冒天下之大不韙,隻為我洛陽妻兒,私下……私下藏匿了……一車……珍寶於山穀秘洞之中,望兄弟……兄弟你得……得此富貴……後分潤少許……少許給予我洛陽……洛陽韓家莊……家中妻兒老父,韓……韓成玉死亦無憾矣!”說著抬手欲伸向甲胄內襯,誰知抬了兩下後,便陡然垂下,赫然歸西。   雲舒近前探鼻息而試,這韓成玉已經歸西,便低聲道:“兄弟在下定會不負所托,你且安心去吧。”   說來也怪,韓成玉繃緊的身軀聞聽此言後頓時鬆弛了下來。   雲舒解開其前胸甲扣,從其懷中摩挲一通,從甲胄內襯之中掏出來一塊獸皮和一個小包裹,還有一塊黑玉令牌,雲舒攤開獸皮,借著微弱的夜光隻見皮上勾勾點點的看不清楚,在取出小包中的東西查看,乃是一塊玉佩,看來是塊家傳美玉,也是此人身份的象征,收納入懷起身便向西邊河流處奔去。   待到河邊,那艘官船早就不見了蹤影,雲舒再次折身回到樹林,解下韓統領的腰懸黑刀,尋了一棵大樹,做了記號後便掘土為坑,將韓成玉的屍體掩埋後,又在上麵覆蓋了一層雜草。   如此又是一夜,雲舒割來一堆荒草便依草為被,依地為床和衣而眠。   天光大亮,雲舒睜開惺忪睡眼,又拿出隨身布包,有塗抹了一番臉龐,昨夜的兩次入水已將偽裝給沖洗了個七七八八,為掩人耳目隻得再次塗裝。   武功一行變數太多,雲舒也沒了找許少維尋仇的打算,東邊的樹林的馬匹盔甲雲舒直接舍棄,便沿著渭水河灘走走停停,一路向南山方向而去。   兩日後鳳棲崗,河道上吱吱呀呀,晃晃悠悠行來一輛華麗馬車,周圍有十幾個帶刀騎馬隨從,直奔鳳棲崗而來。   馬車停在桃林邊緣,暖簾挑動,從馬車內走出一圓臉老者,麵容慈善,一臉和氣,抬頭舉目遠眺,眉宇間略有遲疑的走下車來。   不久幾個親隨小跑著來稟報道:“稟公爺,此地荒涼,好似無人,西北方有大火焚燒後的狼藉,看來已是有些時日,北側草房也是焚之一炬。不過西側有一處窯洞,好似有人居住過的痕跡。”   和氣老者一身錦衣對襟棉袍,光頭綰籫,木釵別著花白相間的發髻,聞聽後有些失望的輕輕搖著頭。   “你看哪邊?”老者眼光望向桃林後方說道。   眾親隨順著眼光望去,隻見桃林處又一縷青煙正在緩緩升騰半空,被微風吹散。   桃林前方,背依林,麵朝水,兩座新墳赫然入目,一獨目老者正在焚燒紙錢香殼。   老者和親隨慢慢靠近墳地,獨目人渾然未覺,依舊用樹枝撥弄著燃燒殆盡的黃裱紙錢。   老者抱拳使禮對獨目人道:“打擾老兄祭祀,借問一聲此地可是淩寒居處?”   獨目人微微側臉,瞟了一眼老者,見此人一身華服,相貌和善,眉宇間有一股凜然正氣,又是一個五十左右歲的老人聞訊,不好失禮便起身抱拳應道:“貴人來尋老朽,不知所為何來?”   老者初見雲舒容顏,心中就是一緊,此人衙署籍錄隻有三十,怎麼如此一番老態,且哪隻瞎了的右眼讓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一身寒酸破舊麻布衣,令人憐憫。   老者聞聽此言時,眼光看向雲舒的同時也瞥見了那兩處墳塚,插手使禮沖著兩座新墳各自一躬。   起身後臉色肅然而語:   “原來老弟便是淩寒,區區河東房玄齡前來求賢,還望老弟勿怪老朽唐突之過。”   雲舒聞聽來人是大唐名相房玄齡,心中頓時有一股暖意升騰,這房玄齡說來與這具身體的主人和其父乃是同鄉,皆是山東齊州人氏,也就是後世的山東章丘,也就是明水人氏。   千裡之外,同鄉之誼那是一種莫大榮幸,尤其是在這兵荒馬亂的古代社會,更加是彌足珍貴。再加上方才房玄齡沖陌生墳墓的突然一躬令雲舒對此人好感大增。   “此處草荒人賤,哪裡有什麼賢人,貴人找錯了地方了吧?”   房玄齡堂堂中書令,二品大員,宰相之職但卻非等閑之輩,看人,望人,識人之能皆異於常人,非是以貌取人的庸才。   “淩老弟,老朽聞聽同鄉新近罹難,老朽一日未食,不知近來老弟可曾安好?”房玄齡說的很是真誠,且老眼中似是有淚花湧動。   雲舒一攏亂發,隻眼看向房相,心內卻是五味雜陳,不知這一代名相心中所想。   “勞貴人掛牽,老朽銘感五內,死者已逝,我等低賤之人怎敢勞煩。”   “淩老弟,如此朗朗乾坤何人膽敢如此啊?”   如此隱晦其詞令雲舒大為不爽,與這些遮遮掩掩的文人敘話真的好累,堂堂中書宰輔如此人命關天大事沒有聽聞真的令人匪夷所思,不過一想心中便也坦然,低賤百姓的生死何足道哉!   雲舒走近房玄齡身側,便直言不諱的道:“相爺,有事不妨直言,在下草莽之輩,勞累至此,敢問何事?”   房玄齡見雲舒突然轉變話題,且言辭中略微有些凜冽之感,一頜下須髯正色道:“即是同鄉,老朽就直言,聖上口諭,令老朽前來求賢,說是這鳳棲崗上有奇人異士,隆冬之季能夠種植新鮮蔬菜,有奪天地造化之異能,於是便前來一尋!”   雲舒聞聽怒火中燒,心中雖有不悅,但是卻與眼前這位大唐名相無關。於是便放寬心態,坦然道:“相爺,在下有此技能,但卻不想與朝廷有所瓜葛。”   “老弟,此乃何意?”   “相爺,鳳棲崗上下二十九口人命,難道不給在下一個說法便想要在下交出這種植之法不成?”   “這?這?”房玄齡一時語塞。   “老弟,鳳棲崗罹難之事,朝廷定然會鼎力查找真兇,會給你一個合理說辭,可是又與這種植之法何乾?”   “相爺,區區會這種植之法,難道不知懷璧其罪的道理?地痞無賴可來此鳳棲崗中巧取豪奪,難道堂堂朝廷就可以大言不慚的讓在下合盤交出,與哪些匪徒有何異?”   聞聽此言,房玄齡何等聰慧之人,怎聽不明白其中之意,驚愕後道:“老弟,你是說這鳳棲崗罹難之事就是與這種植之法有關?”   “相爺,你乃大唐名相,一心為公,在下不再閃爍其辭,我鳳棲崗二十九口人命,十三個莊戶,一十六個十歲左右的孩童冤魂不散。如此煩勞房相回歸廟堂傳話管事之人,不給我鳳棲崗一個說法,老朽定然不從。”   說吧,雲舒不再理會愣在哪裡的房玄齡,獨自邁著一瘸一拐的步伐向西側窯洞而去,盡管哪些親隨看向雲舒的目光有些不善。   房玄齡何時離去,雲舒不知,自顧自的在窯洞中燒火煮飯,雲舒入軍營屠戮之舉,怎會不做後顧之想,臨行前早就暗中吩咐柳嬋兒帶著小小和鐘正二人到了灞橋鎮上。灞橋鎮上董浩早就安排親信四處戒備,如有風吹草動便帶領著一眾老小乘船沿滻河而下,如此入了槽幫地盤,逃命應該無礙。   這樣鳳棲崗中就隻剩下了雲舒一人,雲舒不是沒有打算,一來是等候陳千幾人行事後歸來,二來是看看許濟是否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如有來犯,雲舒打算再收些利息,殺了我莊中老小,不攪它個天翻地覆怎肯罷休。   第二日晚間,陳千,大眼,狗子三人聯袂歸來,雲舒早就做好了一大堆吃食等候已久。   幾個孩子經過了近一年來的歷練,已經出落成了棒小夥子,看著就讓人歡喜,陳千的嘴角也掛上一抹淡淡的黑須,一邊扒著米飯,一邊喝著羊湯,還一邊嘟囔著道:“師傅,幸不辱命,一切順利!”   雲舒會心一笑道:“先吃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好好休息休息,無憂無愁,還有栓子三人可好?”   大眼接話道:“師傅放心,他們好著呢,哪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足有四十多人,到時候還要煩勞師傅去山中調教一番了。”   “好好,到時候我一定前去,對了,千兒,入城可曾見過葫蘆和香兒?”   陳千咽下一口飯,吧嗒著嘴道:“師傅,他二人可是享福咧!葫蘆這個家夥果然是個經商的好手!打扮成一個宦官之家的公子哥模樣,差點認不出來他了,那日我入京城時在東市牙行見到了他們二人,從香兒的手語中知曉,他們一行順利。不過師傅不知咋的,京城突然間城門關閉,不準出入,好似有什麼大事發生,直到今日城門才開放。”   “沒什麼大事,為師去了一趟北衙禁軍的軍營,宰了百騎司七八十個殺人兇手。”   “哐當”“嘩啦”幾聲頓時驚於窯洞土炕之上,栓子,大眼手中的碗筷掉落在了方桌之上,頓時弄的湯汁橫流。   唯獨陳千不言不語,可是眼角中卻是有淚水淌下,緊抿嘴唇壓製心情道:“不能親手宰了哪些賊人,遺憾遺憾。”   “師傅,那可是軍營,萬一有何好歹?”栓子擔憂的道。   “啪”大眼一筷子便抽打在了栓子的額頭之上,倒不是大力,栓子摸著額頭有些冤屈的撅著嘴不敢言語。   “烏鴉嘴,師傅是何等人,哪裡會有事發生。”   栓子恍然咧嘴傻笑道:“是啊!師傅是神人,真是解氣,咱們哪些弟弟妹妹們可以安息了!”   窯洞中一時又是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