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籠鳳棲,歸鳥偶啼鳴。 崗上雲舒與陳千對坐於鳳棲亭中。 微冷寒風吹動亭角荒草,簌簌作響,英俊不凡的陳千使禮而道:“師傅,你為哪些無家可歸的弟妹報仇雪恨,徒兒等已無憾事,今生隻願追隨師傅身邊,上刀山下火海義不容辭!” 雲舒輕輕拍打陳千肩頭,眼中濕潤的輕聲道:“千兒,師傅此舉已經惹下了滔天大禍,朝廷百騎司那是些什麼人?哪都是些悍不畏死,以命相博的軍中悍將,哪裡會咽得下如此窩囊氣,葫蘆和香兒乃是我們安排在京城當中的暗手,也是我們在京城當中的庇護所,所謂大隱隱於朝,就是這個道理。 千兒你入京城可曾聯絡到昔日鄴老的舊部暗衛?” “師傅,已經聯絡上了,徒兒趁京城九門緊閉之暇便在平康坊南北三曲的街角留下了聯係暗記。兩日後有一個相貌甚是奇特的人留下了聯係地點,哪人小圓眼大齙牙,形似老鼠。”說著陳千忍不住還露出來一絲掩飾不住的笑意。 “待到了聯絡地點才知哪人外號叫地老鼠,祖上是並州人氏,前朝時期便在京城謀生,可稱地道的京城人,依售賣古董字畫為生,東市上的古風字畫店便是此人所開,徒兒已經安排此人快速查明許濟和許少維二人京城府邸,出入之所記錄等事。” 雲舒聞聽默然點頭。 雲舒又交代了陳千一番如何循序漸進的訓練哪些乞兒的事宜後便讓他們三人趁著夜色趕緊離去,畢竟這鳳棲崗已是眾人矚目是非之地,說不定在哪個隱秘角落裡就會有朝廷百騎司的探子,這些軍中斥候可是非同小可,偵緝敵情縱橫沙場已經數年,可謂是經驗老道,見多識廣,自己殺了百騎司七八十人,這些殺才用屁股想想也知道此事定然是與這鳳棲崗有關。 雲舒將幾個愛徒打發走後,心中也算寬慰了很多,如今這鳳棲崗上上下下隻有自己一人,且此地丘壑縱橫,樹高林密,自己心中所忌憚的騎兵沖殺,弩箭如雨的場麵不會出現,想來就算朝廷派來千萬兵馬,自信近身肉搏中殺出一條血路逃生還能做到,畢竟自己就孤身一人,沒有牽掛。 再說萬不得已還有十幾個木柄手雷可以炸開一條血路,至於柯爾特左輪手槍雲舒還不打算現在問世。 可是數日過後,天氣漸寒,崗下蘆葦蕩中已似有冰淩出現,雲舒擔心的百騎司暗中報復一事卻是遲遲未到。 可是雲舒心中卻是異常緊張,知道風雨欲來,心雖緊繃,可是自己一切如故,日出擔水,飯生炊煙,鳳棲崗中卻是透著一種無形的殺氣。 幾日後入夜時分,京城東陵南側的河穀之中,一支百人黑色錦衣騎兵隊伍,秘密隱入了山林之中。 細看之下才知這支隊伍很是不一般,行動迅捷,隊形劃一,隱入密林中後,個個翻身下馬,隻見有三十個弓弩手,三十個刀盾手,三十長槍手,十個隨行軍士腰誇橫刀身背皮囊包裹。 領頭人乃是一個青年將士,年約二十五六,一身華服黑色錦衣,麵目冷峻,一甩黑色披風大手比劃了一下便是一揮。 頓時這些人行動有素的分做三隊,每隊皆是弓弩手,長槍兵,刀盾兵各十人,從東南方向鳳棲崗而來。 夜色密林中影影綽綽,黑色人影時進時停,一個黑色人影靠近居中的披風頭人小聲道:“統領,難道哪個獨眼怪客真的是個高手嗎?不過據屬下連日打探,此人行動遲緩,老態蹣跚,不像啊!” 披風頭人臉露兇光,咬牙切齒的從牙縫中冷冷的道:“我等前番屠戮了此地,緊接著便是軍營被襲殺,天下哪裡有如此巧合之事,哪楚嫣兒可是江淮餘孽,江淮軍中藏龍臥虎,你敢確定此地不是他們秘密聯絡的一個據點?” “屬下不敢確定。” “統領,屬下總覺得此地甚是詭異,不會是有人在暗中窺視,而埋伏我等吧?” 頭人揚手便在哪人頭頂上輕輕一擊,慍怒的道:“幾時來連續不間斷打探,周圍十裡除了莊子裡的那十四家人家外,毫無人煙,哪前麵穀底中的十八隻羊如何解釋,這個獨眼怪怎麼沒見他去巡視一番,你小子不帶腦子吧,就不覺得此事大有蹊蹺。” “是是是,屬下愚鈍!” “好了,趕緊趕路,小心戒備!”哪人領命而去。 突然樹林中不知何人踩踏到了地下樹枝的“哢擦”一聲,似是觸動了什麼機關一樣,地下翻板突然彈出半截木樁,木樁上插有尖銳硬木尖刺,“哧哧哧”便刺入了踩踏者的小腿當中。 這些軍士硬生生緊咬牙關,隻是痛的悶哼著喘著粗氣。 一棵粗如腳踝的彎曲樹木突然彈起直立,在黑夜的樹林中一陣猛烈搖晃,緊接著便是一陣刺耳的破空之聲在樹林中響起,幾十隻削尖的竹箭在樹林中飛行呈扇形奔向半坡數人。 可是就在竹箭飛行的破空聲中,這百人隊的外圍突然出現一個幽靈般的黑影,此人手持弓弩,利用快速移動的步伐,借用著這機關觸動的瞬間聲響,手中的弩箭在疾風奔跑中,閃電般的便是射出了三箭,那種快速拉動手柄上弦,按箭入槽,勾指擊發簡直就是一氣嗬成,間不容發,快速迅雷。 入肉聲幾乎和竹箭同時發聲,五六個前行士卒不是重傷便是送命,再也不能禁聲隱蔽前行,分別發出了毛骨悚然的痛苦嚎叫聲來。 嚎叫聲此起彼伏,黑影利用傷者最大的喊叫聲繼續發箭擊殺,於是嚎叫聲接二連三,迅速蔓延開來。 詭異彌漫樹林,再加上令人寒毛直豎的嚎叫,披風頭人也被嚇得緊握手中的橫刀刀柄,身子矮了半截四下張望戒備,保持著隨時攻擊的姿勢。 眼角餘光中瞥見一條黑影遊走在樹林外圍,身如鬼魅,飄忽不定,伴隨著淩厲的破空聲,披風頭人手下的哪些弓弩手相繼倒地,定睛看去,哪些兵卒的脖頸皆被其弩矢一穿而過,來不及發出痛苦的哀叫便癱倒送命而去。 百人士卒見已經發現敵情,迅速集結著便向哪個黑影包抄而來,片刻間便將黑影包圍。 突然黑影不再發射弩箭,手中卻是多了一把細如柳葉的長刀,揮舞著便殺入重圍。 黑影刀勢很辣刁鉆,不似軍中拚殺的大開大合,且每擊必中,快速閃電,腳下步法靈動,身似遊龍,靈活的如泥鰍一般,身形已過三人,最後的哪個士卒才發出淒厲痛苦的嚎叫聲。 頃刻間半坡樹林中便是死屍傷者遍地,圍攏過來的半數之人已經喪失了戰鬥力。 披風頭人心急如焚,本來是想今晚突然來襲,殺一個猝不及防,誰知此地埋伏重重,且人家已經早有防範,看來今夜難以輕易善了脫身,於是抽刀斷喝:“速戰速決!” 近身格殺已經失去先機,弓弩手迅速背弓抽刀,將哪個黑影圍的是裡三層外三層。 被圍黑影卻是絲毫不懼,手中長刀卻如厲鬼索命,毫不留情,所過之處皆無站立之人,靠近的兵士才知此人可怕,哪人右手長刀神出鬼沒,根本判斷不出來此人的出刀軌跡,且更為可怕的是此人的左手中握著一個奇怪的利器,拳頭上一排圓圈握手,上麵有三根鋼釘般的長刺,拳頭下麵卻是一柄兩三寸長匕首利刃,他們那裡知道,這是被後世的國際軍方明令禁止的指虎刀,指虎刀握拳直擊,可入皮肉半寸,順著拳頭前翻,下端匕首迅速便能劃開敵人皮肉,可謂是一擊便能使人喪失戰力。 樹林中的雲舒本來還以為這些宵小不會再來,前番屠戮自己遠去霸陵未曾趕上,今日這些殺才再次入崗,頓時心頭火起,焚燒五內。 手中鋼臂弩快速擊殺掉了足有二十人,多年了歷練出來的叢林作戰,心中早就快速盤算出來來犯之敵的精確人數,總共九十九人,而此刻已經被暗算掉了三十九人。 敵人圍攻,不敢擅用弓箭,隻能做近身肉搏,雲舒利用靈動迅捷的腳下步法,利用一切可以借用的有利條件,或用死者軀體掩護,或用樹木遮掩,猶如猛虎下山,突入羊群,別看哪些悍卒不懼生死,勇往直前,可是靠近了便是非死即傷,心中早就膽寒,畏懼如虎,待到雲舒手中的雁翎刀神出如遊龍,殺敵如切菜般的大開殺戒,半坡上再次增加了二十幾個屍體時,哪些頓時肝膽俱裂,勇氣全無,相互對視著便是一哄而散。 披風頭人頓時呆若木雞,先前哪人又跑到頭人身邊,牙齒打顫的道:“統領,快快逃命吧,……那……哪就不是個人……是個殺人魔啊!” 頭人聞聽,心生懼意,看著四下奔逃的手下,腳下也趕緊用力,抹油逃竄,可是身子剛剛轉動,突覺背後有異,本能的抽刀回砍,可是卻砍了一個空,刀勢卻是帶動著半個身子扭曲了半側。 突覺自己的膝蓋後麵的大筋一陣巨痛,身子隨即癱軟在地,鉆心巨痛襲擾全身,扭曲著成了一團。 誰知此人還不放過,腳尖挑動頭人手臂,反背其後鎖住其不能翻身,右手雁翎刀微微抖動,反背手腕已被挑開,白筋回抽的同時,手腕上的鮮血已經如注而出。 雲舒腳下步伐沉重一踏,堪堪又踩在了另外哪隻手臂之上,“哢嚓”一聲被其生生踩斷。 頭人目呲欲裂,咬牙悶哼,卻是沒有發出痛苦嚎叫聲,雲舒一腳將其踢翻過來,順勢望去,心中暗喜,原來此人乃是許少維,又道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 雲舒心中正自暗喜,突然覺得背後有異,不假思索趕緊來了一個半蹲,一柄長刀從自己的頭頂處迅速略過,砍落雲舒下垂的幾縷長發,雖是雲舒驚恐,可是手中長刀卻是沒有半分猶豫,過肩刀閃電回刺,“哧”快刀割布錦聲響過,緊接著便是血霧飛濺。 雲舒身形暴起,使出全力飛奔向哪些逃跑向河穀中的兵卒,手中的雁翎刀已經飛出奔向最後之人。 哪人被長刀穿胸而過,死屍前撲倒地,此刻雲舒已至身側,拔刀再次前奔。 豕突狼奔的逃命士卒如見鬼魅,玩命逃跑,誰知哪人如附骨之蛆,如影隨形,步步緊逼,逃跑眾人也連二連三倒地送命,隻有最先逃跑的區區十幾人逃了個無影無蹤。 雲舒快速折身回到許少維身側,看著怒目而視的許少維不容分說,一刀下去便砍下了其人頭,扯過他的黑色披風,又甩了甩頭顱上的鮮血,包裹了起來,撒腿向哪些兵卒逃跑的方向而去。 河穀外的密林中,前前後後逃回來有那麼十幾人,來至密林藏馬匹的地方見無追兵,已經虛脫無力的癱軟如泥。 “不……不行啊……此地非……非……久留之地,快快回營……稟……稟報將軍!”其中一人有氣無力的喊道。 “本尊……今日放過爾等,回稟許洛仁,本尊乃血雨門宗主淩寒,我鳳棲崗二十九命冤魂猶在,如不修兒塚,懲元兇,本尊十日內定會再滅其一個百人隊,如若膽敢再入鳳棲崗,一個不留,不信可以來此一試。”一個高亢空靈的聲音響徹在樹林四周。 哪些逃跑士卒本來已經聞風散膽,此刻已經被連嚇帶疲的已經毫無反抗之力,再聞此驚恐之語,頓時如五雷轟頂,個個麵目表情要多復雜有多復雜。 “把此物帶給許濟——”話音剛落,淩空中飛來一物,“撲通”一聲落地後骨碌碌滾動著到了眾人腳下。 那顆碩大的頭顱此刻正好從鬥篷中滾落了出來,有人接著微弱的一絲光亮仔細辨認後頓時癱軟在地,“統……領,統領人頭!” 哪人被嚇得六神無主,失心瘋般的奔爬著軀體,誰知隻有寒風簌簌,再也沒有了其他半點聲響。 次日天光大亮,光化門城門剛剛開啟,城門外便飛來一騎,哪人渾身上下還有凝結了的血汙,老遠便掏出一塊銅牌,揚聲喊道:“百騎司公乾。” 說著便打馬入城而去。 金城坊中東側坊門,馬蹄聲急。一入坊門策馬前行不遠,馬上兵卒抬眼看向了旁邊的一處豪宅大院,瞥了幾眼門口石獅便繼續前行而去。 來至西側一府門口石獅處翻身下馬,扣打門環,不時威武大門開啟,門額上寫著鬥大的許府二字,兵卒私語了一番後,便從馬鞍上拿起一物迅速入門而去。 正堂廊簷之下,白麵書生許濟三角眼怒目看著走路都有些很是怪異的軍士,一臉怨氣的嗬斥道:“大清早的何事慌張?” 軍士慌忙使禮有些語無倫次的結巴道:“稟……稟……稟將……將軍。”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苦流涕道。 “將……軍,昨晚許統領率小的……小的夜襲鳳棲崗,……據許統領揣測,丙字營殞命將士皆是哪鳳棲崗獨眼怪所為,誰知……誰知……”說著便說不下去了。 許濟三角眼一瞪,有些急切的一腳將哪個軍士踢翻,手指著怒目道:“怎麼回事?還不速速報來!” “是是是……將軍,我丁字營百人隊全部出動,誰知中了賊人埋伏,被人殺了一個措手不及,損失慘重!” “傷亡幾何?”許濟急迫怒道。 “隻逃回來十三人,餘者……餘者全部被殺!” “混蛋,蠢才,許少維人呢?還不傳來見我。”許濟怒罵道。 “將軍息怒,許統領他……許統領他。”說著軍士便將手中的一個黑布包裹放在了許濟腳下。 許濟見狀頓時明了八分,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暈厥倒地,強壓怒火才站定身形。 目眥欲裂,咬牙切齒的恨道:“對手是何來歷,人數幾何?”聲音中已帶沙啞。 “對方……對方隻有一……一人。” “什麼?你說什麼?”許濟有些不可思議的詢問道。 “對方隻有一人。” “蠢貨,飯桶,堂堂百騎司一百人,弓弩,長槍,刀盾配合默契,進退如一,萬馬軍中可進可退,皆是些能征善戰,百裡挑一的軍中豪傑,抵不過一個人,抵不過一個人,你是在跟本將開玩笑嘛?”許濟被氣的有些神魂顛倒。 “小的不敢欺瞞將軍,萬萬不敢,小的句句實情,確確實實隻有一人,哪人行如鬼魅,殺人如厲鬼索命,一擊之下便能讓一個兄弟送命,根本看不到此人是如何出手的,還請將軍明察。” “哈哈哈……普天之下我大唐精銳皆在百騎司中,一把橫刀所向披靡,令人聞風散膽,卻敵不過區區一人,說來不怕天下人恥笑,真真可笑至極也!”許濟有些癲狂的苦笑望天。 突然身子萎靡倒地,一把將黑布包裹抱在懷中,三角眼中淚水奪眶而出,嗚咽著輕聲呢喃著不知在嘟囔些什麼。 “將軍……節哀,小的有下情回稟。” “說——”許濟從牙縫中擠出來一個字道。 “我等逃離鳳棲崗時,哪人並未將我等趕盡殺絕,並讓我等帶話於將軍。”哪個軍士緊張的道,眼神一個勁的看著許濟臉上的變化。 許濟總算從悲痛中定下神來,一抹臉上淚水,扭頭看著來人,目光凜冽冷峻。 “哪人自稱雪雨門宗主,名字就叫淩寒,他說……他說……”軍士有些膽怯的不敢言語。 “你倒是快說呀!混蛋。”許濟抬起又是一腳。 軍士慌忙恭敬的重新爬起來,端正身子,麵目中有了一些慷慨赴死的決絕。 雙手用力的一抱鐵拳,沉聲道:“哪人傳話將軍,鳳棲崗中二十九條人命冤魂未散,倘若不修兒塚,不除真兇,十日內便再殺我百騎司一個百人隊,如若不信,拭目以待就是!” 如此一言,猶如晴天霹靂,許濟從太原起兵,所經所歷的大風大浪不知凡幾,雲波鬼桀,好勇鬥狠的殺伐也是歷練頗多,軍士寥寥數語外人聽來是癡人說夢,大言不慚,可是在他許濟的心中他卻是知道,這是真的,行進如鬼魅,殺人如厲鬼的話語再次縈繞在許濟心頭,頓覺渾身一個哆嗦,再聯想到多日前百騎司丙字營哪些在熟睡中無聲無息而送命的近八十個將士,不覺脊背冷汗直流。 鳳棲崗中二十九條人命原本是想捉拿判賊餘孽,萬不得已才殺人滅口,誰知哪裡藏龍臥虎,血雨門倒地又是何方神聖?哪個獨眼怪客卻是個宗主,他的手下有多少如他這般殺人不眨眼的殺才,如此不是捅了馬蜂窩嘛? 如今百騎司暗中培養的近二百個以一敵百的將士皆是身首異處,如若被陛下得知那可如何是好?左監門百騎司,右監門百騎司總數隻有千人,那是陛下的心頭肉,也是龍興之本,一人三騎,裝備大唐第一,明光甲胄,鎖子甲胄,皆有配備,橫刀,長槍,馬槊都是百煉精鋼,天下難尋,抽出任何一人皆可充當大將,威武忠勇,如今皆損折於一人,此人真真可怕至極。 許濟心思電轉,恍惚間已經考慮到了種種結果,便招手示意哪個報信軍士離去,自己如同行屍走肉般的來到了自己的書房中。 書房落座,丫鬟送來茶湯渾然未覺,閉目在軟榻之上靜坐。 平康坊竹林小院,許濟端坐主位之上,白皙的麵頰更加陰寒,隱隱有了一些泛青之色,猶如老了十歲一般,本來四十多歲卻是老態盡顯。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許濟抬起布滿血絲的三角眼,覃章彎腰駝背的步入堂中,拱手見禮後,許濟招呼其坐下敘話。 “覃老!” “屬下不敢,宗主直呼老朽覃章就是!”覃駝子滿臉溝壑的老臉堆積著笑容,樣子更加的有些駭人,對這個陰鷙不定,變化無常的許濟突如其來的尊稱,叫的有些受寵若驚。 “覃老久歷江湖,德高望重,歷經三代而屹立不倒,執京城地下勢力之牛耳,尊稱一聲覃老實在不過。 覃老,區區有一事相訊,還請覃老不吝賜教,實言告知,區區感激不盡。”許濟謙恭的問道。 覃駝子乃是人精,自然知道眼前這個陰陽人碰到了什麼棘手之事,否則怎會如此低聲下氣。 “宗主乃是百騎司,隱龍衛雙衛之主,普天之下咳嗽一聲便能引得大唐風雲巨變,有事盡管吩咐屬下,屬下敢不用命?” “覃老多慮了,覃老在地下勢力中摸爬滾打多年,可知江湖綠林道上是否有一個叫血雨門的勢力存在?” “血雨門?”覃駝子摸著頜下三寸胡須,昏暗無光的老眼微瞇,似是有一層白色的薄霧籠罩在眼中,思忖良久,又起身慢慢在廳堂中踱步。 突然折身沖許濟道:“宗主,怎會突然問起此門?” “奧!先前本尊令人全力追查百騎司被人屠戮一事,據傳聞這有可能是一個叫血雨門的地下勢力所為,區區對此事一無所知,故而相訊。” 覃駝子老眼一閉,回身背對許濟,蒙霧的老眼中突然略過一絲尖銳的精光,一閃而逝,隨即便又恢復暗淡之色。 “稟宗主,據老輩傳聞,洛陽西北有一地名曰紫荊仙山,山腳下黃河南岸建有高樓名曰風雨樓,大業年間多有不堪忍受暴政之綠林好漢嘯聚於此,專殺貪官汙吏,名動天下,於是便招來豪門權貴所豢養死士的尋仇報復,據傳聞風雨樓一役,綠林豪傑與豪門死士大戰數日,死屍盈道,足能掩埋高樓半數,血流成河,故此名曰血雨樓。 自此後血雨樓綠林豪傑隱居於市井鄉野,不再過問世間之事,後有聽聞血雨樓偶現江湖,依收取巨資而為他人殺人為業,凡所接手之事,必先查明奸佞良善,從不欺壓良善,濫殺無辜,故在綠林道上廣有俠義之名。” 許濟聞聽心頭就是一寒,語氣有些哀求般的迫切問道:“難道也敢入萬馬軍中尋人晦氣?” 覃駝子低頭垂目,語氣懇切的道:“據傳聞血雨樓能行天下所有不能之事,能殺天下所有不能殺之人。” “覃老,你是說難道連當今聖上也……”許濟驚恐萬分的低語顫抖道。 覃駝子老眼看向許濟怯生生的三角眼,默然點了點頭。 許濟緊接著便是一個冷顫,慌忙長身站起,疾步來到覃章麵前,鄭重一禮到地,虔誠而道:“多謝覃老撥開雲霧,險些釀成滔天大禍,實不相瞞,昨夜百騎司丁字營意欲夜襲鳳棲崗,誰知此去九十九名悍勇士卒,折損十之八九,區區侄兒少維被其剁下頭顱,死狀慘烈,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者,此事乃是一人所為,據其自報名號說是血雨門宗主淩寒,所以才有今日一訊。”說著麵露慘色的許濟大冷天已是冷汗淋淋。 覃駝子麵露驚恐,心中卻是暗喜不已,方才一番胡編亂造之言果然非虛,人家能一人力殺百人隊而毫發無損,且能夜襲軍營而來去自如,暗自驚嘆的同時,心底裡也是生起一股寒意。 “覃老,此事尚在保密之中,萬萬不可被當今聖上知曉,來此前區區已做安排,將區區家中親隨盡數充斥於丁字營中,且更令人聞風散膽者乃是哪血雨門宗主放言,如沒一貼切安撫,十日內會在此屠戮百人之豪言,故此區區深信不疑,畢竟殞命的近兩百勇士俱是事實,令區區不可不信。” 聞聽此言,覃駝子也是被嚇得心頭一凜,怯怯的看著許濟猶豫不決的開口道:“不知宗主打算如何區處?” “區區心亂如麻,聖人賴依傲嬌的百騎司精銳,在哪淩寒眼中如同螻蟻,倘若被聖人知曉畢竟龍顏大怒,大罪臨頭,故此才來此尋覃老,尋求妥善之策。” “宗主可有權宜之策?” 許濟無奈的搖了搖頭,落寞而傷感。 “宗主,哪淩寒者敢於放言名諱,自是不怕尋仇報復,看來早就做好了防範之策,不如……不如……” “不如如何,還請覃老明示!” 覃駝子老眼精光一現,隨之歸於暗淡而語:“哪血雨宗主視萬馬軍中如無物,肯定有所倚仗,憑一己之力而殺戮百人,想來就算是萬軍出動,勞師動眾姑且不論,倘若再被此人逃出生天,豈不會令天下人恥笑,令當今聖上也是蒙羞不淺。 此人有如此豪氣,想必也是個俠義之輩,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依老朽拙見,不如我等輕車簡從,以示誠意,前往哪鳳棲崗尋求解脫之法,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許濟反背雙手,來回踱步數息,突然轉身,樣貌堅定的沖覃章道:“也好,事不宜遲,遲則生變,我等這便出城,快馬加鞭午後便可到達鳳棲崗,不知覃老可願陪同區區入這鬼門關走這一遭?” 覃駝子聽聞血雨門一說,心中早就打算前往認識一番這位綠林豪傑,說不定此人乃是自己的一大助力,再說自己與這位血雨門宗主遠日無怨,近日無仇,自然心中無憂天地寬。 二人一拍即合,便整理一番後便打馬出城而去。 鳳棲崗窯洞前,青煙裊裊,雲舒穩坐洞口門檻之上,木枝穿肉正在火堆上烘烤著嗞嗞作響,不時燃起一團煙火,將烤熟的肉串撒上一捏精鹽,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著好生愜意,門檻旁駐立著雁翎刀,鋼臂弩,皮囊中弩箭排列有序,且在箭羽上還有絲絲血跡。 六匹快馬出了延興門,揚起一溜塵煙,奔至滻河西岸時折馬南行,揚起的塵土在滻河上隨著西北風久久彌漫。 楊柳樹下六騎駐馬,翻身而下,許濟與覃章二人相互對視一眼,便一同抬眼望去,最先湧入眼簾的便是在桃枝中赫然矗立的兩座新墳。 覃章畢竟是老江湖,來時路上又聽聞了關於鳳棲崗的一切緣末使由,對哪位獨眼淩寒暗自佩服不已,敢於一人對抗朝廷百萬精兵而不懼,果然是人中豪傑,況且許濟自以為手握滔天權力,便可殺伐由心,殺了人家近三十人而不查己過,更是不齒哪位橫行霸道不可一世的蠢才許少維,死的一點都不多,他在明,人家在暗,且暗處者乃是一位人鬼皆懼的魔鬼,不嚇瘋這些權貴才怪! 覃章知道事情起因,便先行一步,駝背甩手便先向哪兩座新墳而去,行至墳前,插手抱拳,對著墳墓便是鞠躬下拜,許濟則是勉強走過場一般也是拜了拜。 二人隨後便向著青煙處慢慢而來。 雲舒烤肉,不聞不問,其實此行人馬一入滻河西岸雲舒便早就發覺,待其從楊柳樹下翻身下馬,一個照麵之下,雲舒腦海中登時便展現出兩個畫像,許濟,覃駝子。 雲舒見許濟來近,此人一身華服錦袍,白麵冷峻,三角眼中略帶陰鷙之色,便知此人乃是陰險毒辣,詭計多端之輩。 而與其隨行的覃駝子,頭戴翻毛皮帽,一身舊麻布棉衣,樣子有些邋遢,背後如同背著一個烏龜,高高凸起,行起路來雙臂搖擺有序,且幅度頗大,倒是有些滑稽可笑,雲舒細瞄其臉龐,頓時大驚,此人一雙鷹眼,暗淡時光華隱匿,絕非小覷之人,步伐看似滑稽,實則是步履穩重,且無聲息,此人深藏不露,身具功夫,令雲舒不覺暗嘆一聲果真是個老江湖。 “敢問閣下可是血雨門宗主淩前輩否?”覃章恭敬有加,抱拳使禮而道。 雲舒見此二人在五丈外站定而問,暗罵一聲老狐貍的同時,也是抬起令人驚恐的瞎眼,從發隙中早就將此二人收入腦海之中。 雲舒一口咬向手中烤肉,旁若無人的冷言道:“許濟,覃章二位大降光臨,意欲何為?” 許濟,覃章二人聞聽淩寒如此開門見山,不覺心中就是一驚,看來自己底細人家早就心知肚明,難怪被人家殺的猝不及防。 “淩宗主快言快語,許濟今日隻身前來,誠意滿滿來見淩宗主一麵,意欲尋求前番恩怨解脫之法,不知宗主有何訴求?” 雲舒聽此話語中略微含頤指氣使,盛氣淩人之意,便不正麵做答道:“許濟你自以為乃是李二童年舊友,從龍心腹,手握天下精銳百騎司,且暗中成立隱龍衛,為李二乾些見不得人的齷齪勾當,便可以為當今大唐,黑白兩道皆是依你為尊不成?” 許濟聽來身子就是一晃,自己底細人家心知肚明,朝堂上下根本無人知曉這隱龍衛,更是不知自己便是哪隱龍衛之主,此事乃是機密中的機密,冷汗不免便在自己的額頭細細沁出。 “前輩勿怪,區區著實不敢在高人麵前班門弄斧,也確實不知此地乃是前輩高人隱居之所,哪楚嫣兒確定是江淮反叛餘孽,區區身懷監察百官,緝捕反賊叛逆之責,實在是無意冒犯前輩啊!” “許濟,你可是仔細查明了哪楚嫣兒的所有嫌疑?” “這……這……實不相瞞區區翻閱洛陽卷宗才發覺其中端倪,哪楚嫣兒確實是昔日江淮餘孽闞雲舒的紅顏知己,且在汝州九峰山的窩點便是此女倚仗,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實嘛?” “許濟就算哪楚嫣兒的反叛餘孽,你緝捕抓盜本尊不管,卻為何要濫殺無辜,哪十三個莊戶何罪之有?哪十六個懵懂未知,十歲上下的孩子何罪之有?” “這……這……還請前輩息怒,這確實是少維他們莽撞行事,所犯下的滔天大罪。”許濟自從太原興兵追隨李二,十餘年來久居高位,早已習慣了別人對他的前倨後恭,今日雖然是迫於壓力無奈之舉,自以為已經拿出全部誠意來的附炎趨勢,可是在覃駝子的眼中仍然是顯得有些虛偽。所以至此也不願提及解決之法。 雲舒自然知道此人眼高於頂,目中無人,頤指氣使由來已久,不使出點強硬手段,還會萌生報復之心,畢竟人家手中掌管百騎司千人兵馬,而是倚仗手中黑玉禁令可以調動北衙八萬禁軍,許濟的推脫之詞令雲舒心中厭惡,不免心頭火起。 “覃駝子,你乃京城地下首宰,為何要趟這渾水?”雲舒顧左右而言它,令許濟一時摸不著頭腦。 覃章見雲舒突然出言不善,看向雲舒時卻見其臉麵上略帶微笑,便知此中含義,於是抱拳而答道:“淩宗主俠名遠播,名動綠林道,今日恰逢其會,所以老朽腆著老臉來結交宗主一番,怎麼說也算同道中人,再說了天下綠林是一家,還請宗主勿怪老朽唐突。” 雲舒沖其一笑,眼光突然淩厲無比的看向許濟,冷聲道:“許濟,你可認識此人?”說著雲舒便從懷中掏出來一張宣紙畫像,人物畫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許濟小心接過,一看之下頓遭雷擊,臉色鐵青,語氣近乎哀求道:“淩宗主,常言道禍不及妻兒,萬望宗主手下留情,有任何要求在下定會全部答應,還請宗主明示。”許濟手中畫像正是許濟年有十歲的孫子許昌宗,這也是陳千入京委托暗衛中人所打探的所有關於金城坊中許濟和許少維家中底細。 “禍不及妻兒,許濟哪我問你,哪些孩子的命不是命,你的孫子許昌宗的命就是命?” 許濟聞聽頓時臉色煞白,不敢多言。 “許濟你以為本尊是在誇大其詞,我血雨門行事向來說到做到,絕無虛言,十日內如若不給我鳳棲崗一個滿意交代,說斬殺你百騎司百人就是百人,如若不信,你看前方哪裡。”說著雲舒順手一指,所指方向正是窯洞前雲舒覺得有些遮擋視線的幾棵高樹。 隻見雲舒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鐵疙瘩,就著炭火點燃,順手便扔向了哪幾棵大樹的中間根部。 片刻後“轟隆”一聲巨響,響徹山穀,“嘩啦啦”一陣塵土飛揚,大樹便折斷了三棵,此聲巨響甚是突兀,令人猝不及防,嚇得許濟渾身一顫,覃駝子也是被驚的如臨大敵,身形暴露的那叫一個徹底,隻見其聞聲而動,身形靈動後撤出了有一丈開外,身微蹲,右手伸向脖頸之後,此舉令雲舒收入眼中,原來覃駝子的駝背處大有玄機,哪才是覃駝子的殺手鐧。 雲舒心中暗喜,此舉一舉兩得,不但令許濟被嚇得肝膽俱裂,同時也發現了哪覃駝子的背後玄機。此刻的許濟臉色已經不知用什麼詞語來形容,由白轉青,由青轉紫,片刻間又是一片毫無血色的煞白。 “許濟,可知本尊非虛言否?萬馬軍中老子依此物開道,區區百人何足道哉!倘若本尊將此物帶到半空之中,投放到東宮勤政殿處放下,你可知結果如何?” 雲舒語氣突然淩厲又道:“本尊敢殺你百騎司一百七十幾人,就不怕你們萬軍報復,此地南近秦嶺,山高林密,騎兵箭矢毫無用武之地,你又能乃本尊如何?我告訴你許濟,惹毛了老子,老子會將此物分發給手下五千兒郎,在大唐境內的所有州道府縣專殺李氏族人,此皆是因你許濟之過耳。 老子還有更絕後手,如若老子將此物賣於高句麗和突厥人,依此物開道,定然會將大唐天下攪動的天翻地覆,區區再一次的渭水之恥那是小菜一碟,你信否? 老子會出巨資讓天下讀書人,騰筆書寫檄文,你百騎司左監門郎將許濟,派兵屠戮鳳棲崗未滿十三歲孩童一十六人,我血雨門刻意報復,為名請命,傳檄文於天下盡人皆知,你許濟有待如何?” “撲通”一聲許濟被嚇得癱軟如泥,連忙跪地哀求著涕淚橫流。 覃章見此事難以善了,便近前幾步抱拳使禮道:“淩宗主息怒,許將軍不知此地隱居高人,屬無心之失,還請宗主提出平復此事的所有要求,定然會全部答應,以求哪些枉死孩童魂安。況且大禍已釀,難以回天,還請宗主高抬貴手。” 雲舒沖覃章投去一個難以揣測的眼神,良久後才到:“本尊隱居於此,與世無爭,本不想過問世間之事,怎奈你許濟欺人太甚,本來老子已經派人打算入京城金城坊中將你與許少維一家老小全部斬殺,你方才於兒塚前,且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的拜謁,也算救了你全家老小,姑且放過爾等!” 許濟磕頭如搗蒜,連連磕頭道謝。 雲舒沖覃章一個輕微抬頭的暗示,覃章懵懂片刻後,頓時明了,近前來將許濟從地上攙扶起來。 “許濟,十日內將楚嫣兒救出牢籠,我門中兒郎埋骨於此,本尊希望這鳳棲崗十裡範圍不準有人靠近,餘者就看你誠意如何了,自己決斷即可,你可明了否?” 驚恐萬分的許濟此刻已經是遊走在崩潰的邊緣,方才雲舒手雷的霹靂手段已經將許濟嚇得六神無主,此物的快速爆裂毀傷麵甚是嚇人,許濟行伍多年自然知道此物的厲害,如若拿此物攻城拔寨,可謂是無往而不利,手到擒來。 又聞聽雲舒言語中的連突厥,傳檄文之手段早就被嚇得肝膽俱裂,五雷轟頂之災,任何一種手段假如嫁禍到百騎司許濟身上皆是剿滅九族的罪過,畢竟許濟牽掛太多,難以割舍,如此才更加的如遭雷劈。 待覃章將其扶起,又聽聞了雲舒的解決之策,穩定心神才仔細思量,楚嫣兒入了刑部大牢,可謂是龍潭虎穴,再說此事牽扯太多,且李二已然知曉,想要救出牢籠難於登天。 “將軍,老朽乃是江湖中人,對於朝堂之事知之甚少,不知能不能來一個偷梁換柱之計。”覃章給其獻策道。 許濟聞聽頓時眼光放亮,連連稱好的同時好似神智大開。 許久才嘆息一聲幽怨道:“淩宗主,區區有眼無珠,無意冒犯,你看這樣可好,楚嫣兒一案陛下已經交由右監門郎將張文瑾全力審訊,這張文瑾乃是陛下連襟,長孫皇後的三姐之婿,與在下也是莫逆之交,偷梁換柱將楚嫣兒救出牢籠恐怕有些麻煩,然近來陛下派遣張文瑾部督辦長樂王謀反一事,此案便暫時擱置,所以還有時日一試。在下定會全力以赴,以求贖罪。” 雲舒不動聲色,默然聽著許濟所說,心中頓時豁然,昔日從其部下統領韓成玉口中知道了張文瑾其人,今日才知其中淵源,哪張文度是其胞弟,李二將其安插在左監門郎將許濟帳下,實有監視之意,又利用韓成玉的忠誠暗布疑陣試探張氏兄弟,果然是好心機,好算計。 “至於宗主所說的這鳳棲崗此地,實屬小事一樁,這東林山莊之地本來就是我百騎司的訓練之地,原本是由老皇心腹鄴成嗣在此培養新人之所,鄴老被世家死士燒死於此後,此地便是無主之地,不過原先地契文書都在我百騎司中,在下送於淩宗主,就當作宗主隱居之所也好!” “淩宗主,我許濟雖然與陛下乃是兒時好友,也是身不由己,陛下疑心太重,至於哪些冤死孩童,區區隻能拿出兩萬貫銅錢算作賠償,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雲舒依舊不語,許久才點了點頭,許濟見後大喜,又突然陷入頹廢的道:“其實宗主有所不知,我許濟看似威風八麵,頤指氣使,被陛下認作心腹之臣,在下還有些自知之明,陛下讓在下秘密成立隱龍衛,其實就如宗主所言一樣,為其清除異己,乾些見不得人的齷齪事,殺人對敵的事由我左監門衛去做,派人抄沒的好事就由其連襟右監門衛去做,同時還竭力搜刮地下勢力的大把金錢,已充斥皇宮內帑,說白了我許濟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隻是皇家眼前的一個看門狗而已,李二郎從小就生性多疑,雖許我高官厚祿,卻又派張文瑾的胞弟張文度跟隨在區區身邊,其義不言自明。” 雲舒矮身坐在了一塊石頭之上,披灑長發而悠悠道:“許濟,你可識韓成玉?” 許濟聽了很是吃驚的看向雲舒,一邊點頭一邊詫異道:“淩宗主,在下識得,此人乃是東都洛陽人,是張文瑾手下的一個統領。” “他已經被張文度暗殺,被扔到了武功西側河中。” “什麼——韓統領死了?死在了張文度之手?”許濟不可思議的恍惚道。 “不必驚慌,那張文度也很快就要歸西,且會死在李二的手中,此事你不必驚慌!” 覃駝子在一邊露出幾絲笑意,一臉恭維的道:“淩宗主,這東陵之地,荒僻淒冷,老朽在京城之中多有產業,不知宗主能否移步京城做客,老朽也盡一番地主之誼。” “謝謝覃令主好意,此地山清水秀,倒是一修生養性的絕佳去處,二位如若不再招惹本尊,本尊也懶得理會你等,你許濟一個盲目之舉,已經釀成滔天大禍,你哪癡傻侄子有沒有告訴你這鳳棲崗中有一個黑麵高手?” 許濟茫然的點了點頭。 “你們可知那是何人?” “在下不知。” “老朽不知。” 二人恭敬的答道。 “不怕告訴你倆,他便是昔日的暗衛頭子鄴成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哪沒腦子的傻侄兒派人殺了他,你可知後果如何?” 許濟再聽巨變,雙手用力的撕扯著頭頂上的長發,襥頭冠也散落地下,樣子狼狽至極。 雲舒繼續添火道:“你以為李二用世家之手就能輕易的將昔日的暗衛頭子除去,他李二未免也太自大了些,鄴成嗣手下暗衛遍布各地,那是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你侄子殺了他,哪些黨羽還如何對待你許氏一門,你許濟可曾想過?” “宗主,區區實在不知啊,實在不知鄴老還在世,且就在這鳳棲崗中,實在不知,實在不知——”許濟已經無與倫比,胡言亂語起來。 覃章原本來此就是想認識一番這位血雨門宗主,也算摸排一下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有何能耐,來此地後才發覺此人絕非小覷,哪獨眼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無形殺氣,令覃章窒息不已,縱然自己在屍山血海中滾爬出來的,也被其駭的不輕。 方才獨眼人手中的那個霹靂彈令覃章真正的感覺到了可怕,如若此物用以暗殺,哪他這京城地下勢力的老大手下的哪些黨羽和產業,還真的不夠看,獨眼人口中的五千兒郎真真可怕,此人的神鬼莫測的霹靂手段真的能把人嚇瘋,覃駝子此刻的後背早已經濕透,不過駝背處大有玄機才沒有表露在外。 如今聽了獨眼人口中的兩個絕密,覃駝子的老臉上由原來的一副隔岸觀火的輕鬆,漸漸轉入成了恭敬和懼怕,朝堂中事,此人了若指掌,哪鄴成嗣乃是何人,昔日的暗衛頭領,手中殺手暗線遍布天下,怎不令人生畏,冷顫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