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酒神所賜(1 / 1)

弱者柏拉圖 任大明 4115 字 2024-03-17

露天的狄奧尼索斯劇場熙熙攘攘,來晚的人已經開始找不到座位了。   阿裡斯托芬急得在幕後四處張望,一瞧蘇格拉底和齊文江終於來了,氣不打一處來想要罵兩句。   二人剛剛坐下,沒想到蘇格拉底先著急了,他朝舞臺那邊起哄:   “快點開始啊!”   酒神劇場臨山而建,舞臺幕後做出像塔樓一樣的鏤空處,可以遠望雅典衛城下的五個行政區,其中最大的就是庫達忒乃翁區()。   即使在大瘟疫之後的雅典,午間房屋也鱗次櫛比的傳出裊裊炊煙,做飯晚的女人或許正在挨丈夫責罵。   而劇場的觀眾席是一個巨大的階梯半圓形,傳音效果非常好,大部分時候,觀眾從舞臺側尋找座位時,如果戲劇已經開始,不少兜售油炸點心的,也會加入觀眾席。   蘇格拉底這一喊,便有觀眾一同起哄:   “乾什麼吃的,怎麼還不開場啊?”   聽大家一齊和他喊,這位醜哲人和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咯咯笑著。   可幕後的阿裡斯托芬恨得咬牙切齒,心想,好你個蘇格拉底,我這場戲沒開場就是為等著你,結果你一來就給我起哄。   蘇格拉底也不忘齊文江惦記著被偷錢,就打包票說,錢肯定能追回來,柏拉圖大概已經告訴了色諾芬,“師父叫賊偷了”,士兵們已經滿城擒拿去了,至於他想去的巴特農神廟,隨時都行!   自從雅典人推翻了國王統治,衛城的神廟公民皆可隨意出入,齊文江雖是外人,趁著傍晚,等守衛喝葡萄酒微醺,誰還能把火把抻到臉上去辨認身份。餓了,就一起到蘇格拉底家吃飯,困了,就睡。   說到這兒,齊文江安穩不少,而劇場上敲鑼打鼓,演員就粉墨登場了。   自然這場戲劇裡有不少外邦人,有些今日開大會的本地居民,甚是勞累,已經回家歇了。周圍的觀眾,混著各地方言,想要見識一下雅典人的戲班子。   而臺後,阿裡斯托芬正在給演員加油打勁兒,說這次酒神節必定拿個一等獎。   喜劇開始了,這時候蘇格拉底左手邊一個光頭姍姍來遲,他貓著腰小跑過來,在蘇格拉底身旁坐下,小聲和蘇格拉底打招呼:   “來了。”   “又遲到了啊,梅勒托。”   “開始了!開始了!”齊文江打斷了他們寒暄。   帷幕揭開,首先上來了一對農人父子,父親生氣地批評還在睡覺的兒子,賭馬把錢都花光了:   “一號馬犯規了!它該在自己的路線跑!”   “瞧,就是這個害了我,他做夢都在賭馬。”   父親為了給兒子戒賭,拉著他去找蘇格拉底學習知識。   這時候劇院裡頭的外邦人傳來觀眾的陣陣疑問,“蘇格拉底是誰啊?”   而蘇格拉底似乎聽到了這樣的問題,就起身,挺著個大肚子和後排觀眾打招呼。   沒想到卻被後排的觀眾痛罵,“老頭兒,你擋著我看戲了。”蘇格拉底抖掉身上觀眾扔來的垃圾,罵罵咧咧的坐下了。   聽到後排哈哈大笑的聲音,心情倒也好了些。但也還高興地抓住齊文江和梅勒托的肩膀大喊,“看到了嗎,那是我哈哈哈哈。”   “……你憑什麼天神起誓?在我們雅典,天神不是通用的貨幣。”那個帶喜劇麵具的蘇格拉底說。   “那你們憑什麼‘起誓’呢?是憑斯巴達人的鐵錢起誓嗎?”兒子回答。   這下輪到蘇格拉底哈哈大笑,倒是他旁邊的梅勒托一臉嚴肅,他擔心這句臺詞,會引起在場斯巴達人的不滿,蘇格拉底於是靠著這位十分嚴肅的中年人大笑,像是服了什麼毒藥。   而雖然齊文江沒想到古希臘的喜劇已經這麼好笑了,但蘇格拉底剛剛不是還在誇斯巴達人嗎?   “蘇格拉底,阿裡斯托芬在嘲諷你呢,你不該生氣嗎。”梅勒托提醒道。   “我知道,但這真的很好笑。”   這位智者學派的門徒顯然壓抑著怒火,因為這次戲劇不僅把一個醜陋的蘇格拉底展示給外邦人,還諷刺了雅典人引以為傲的民主:   “這是全世界的地圖,你看,這是雅典!”戴戲劇麵具的蘇格拉底展示給學生世界地圖,而學生說:   “你說什麼?我不信!因為我沒看到那些陪審員坐在那兒。”   觀眾爆笑如雷,紛紛被阿裡斯托芬的笑料弄得合不攏嘴,簡直聽不到演員在說什麼了。而演員也適當暫停,等觀眾笑完了再抖下一個包袱。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等合唱團唱起了說蘇格拉底不敬神的小調,喜劇在最後勸說青年們遵循城邦傳統。   齊文江就弄明白了阿裡斯托芬是如何讓議事會同意了這部戲劇上演,喜劇結尾父親被兒子學得一套詭辯弄得啞口無言,聲稱這個青年因為跟蘇格拉底學習,而變得不道德。   這時候,剛剛酒館門口的寬肩膀哲人,柏拉圖,站起身來大聲喝倒彩,但他蓋不過掌聲,在他心中,蘇格拉底絕不是這樣。   齊文江也很憤怒,明明蘇格拉底隻是長得醜了一點,做事有些放蕩不羈,哪裡敗壞道德、蠱惑青年了?   而梅勒托和不少雅典人則捂住腦袋,不願看到演員謝幕,用衣服阻塞耳朵,不想聽到這些外邦人和農民的掌聲。而蘇格拉底顯然覺察了齊文江的憤怒:   “什麼垃圾啊?蘇格拉底不是這樣的人!”   “得了文江,這麼個滑稽劇肯定有誇大的部分,大家都是當樂子看的。既然觀眾喜歡,那我也高興。”他又用胳膊肘推推梅勒托,“老弟,你說是吧。”   可是梅勒托一言不發,起身一甩衣袖離開了劇場。蘇格拉底還是樂嗬嗬的,   “他這人,自早就跟我處不好。”   阿裡斯托芬在演員和觀眾的簇擁下從舞臺後麵大步跑過來,這時候如雷鳴般的掌聲陣陣傳來,   “感謝大家,感謝我最好的朋友蘇格拉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他給了我這部喜劇靈感。”   蘇格拉底又起身跟大家打了個招呼,他一抬手大家就哈哈大笑,他也很喜歡被大家喜歡的感覺,很滿足的告訴齊文江:   “真希望阿裡斯托芬能趕快給我編下一出劇,沒準兒我就和宙斯排一塊兒去了。”   而酒神節裁判組揭曉戲劇節目排名的時候到了,這一部戲劇是酒神節末尾的最後一部,由十一人公民裁判決定勝出名次。   於是蘇格拉底提議齊文江和他一起去後臺找阿裡斯托芬,他說,這家夥第一穩了,趕快去後臺祝賀他吧!   但是齊文江有種不大好的預感,但出於蘇格拉底的熱情,還是跟去了。他們揭開幕布,隻見這位多愁善感的戲劇家,正在椅子上抹眼淚。   “出啥事了阿裡斯托芬?”蘇格拉底問。   “他們……裁判……裁判組……”還沒等他說完,外麵響起了《雲》的排名。   “……《雲》獲得三部作品當中的三等獎,感謝各位觀眾,酒神節戲劇賽正式落下帷幕。”   “這些老雅典頑固,怎麼能這麼不公平!”齊文江控訴道,雖然他也不大喜歡阿裡斯托芬開玩笑的方式。而觀眾席吵鬧起來,難以相信裁判組給出的結果。   甚至有運動員表示不想在雅典繼續奧運會比賽,色諾芬正好領著士兵們來到了劇院,看到劇場騷亂,就領著士兵們疏散了人群,他揭開幕布似乎有要事稟報,而柏拉圖也尾隨其後,他先色諾芬開口,第一句話就是:   “阿裡斯托芬,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把我的老師作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