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瘋狂漸進(1 / 1)

弱者柏拉圖 任大明 3898 字 2024-03-17

局(Bureau)。懸浮在虛空當中的精鋼圓盤,像分子結構式那樣搭建。外麵一片星海,近處卻黑暗空洞,隻若無物。   虛無女神將哲學家的靈魂抓來,如收藏家一樣囚禁。   局,不同門類的哲學家被囚禁入不同的單元。他們分門別類,派發歷史與未來的不同任務。   局,似乎永遠匆忙,除了下班的時候。   加繆的桌子上堆著三大摞公文材料,分別來自不同的時空,此時雖然已經到了下班時候,他仍然打著哈氣,往自殺批準蓋上“駁回”。   他品味著大西洋某個島國送來的咖啡,直到公文上的一句命令吸引了他,於是他問弗裡德裡希:   “偏頭痛如何了?”   “剛剛在前額,現在已經到腦後了。”尼采躺在辦公椅上。   辦公室空空蕩蕩,這個舊倉庫樣子的地方,還能響起遠處洗手間的水滴聲。   回音從樓梯上傳來,據說叔本華他們辦了一個學術沙龍。   加繆撕下電報機吐出的那張紙,把公文拍在那瘋哲人的胸口。   “上麵要你去參加蘇格拉底的審判。”   “為什麼選我,現在該下班了。”,尼采從椅子上跳起來,將一片潔白的普萘洛爾服用,又推托工作說:   “那個叫齊文江的年輕人比較喜歡你,不和你正好?”   “可你也曾說過,希臘人直視了自己的生命。”加繆笑著辯駁道,又客氣起來工作。   他叼著雪茄,把褐色圍巾繞到脖子後。提上了公文包正準備替尼采去出一趟差,剛好他很久沒有插手時空了——   “哎我問你,是審判麼?”弗裡德裡希還坐在原位,這會兒又來了興趣,他桌子上的音樂鑒賞分析表滿是紅叉叉,“我去吧。”   “哈哈哈,我就知道!”加繆喜笑顏開,他這招欲揚先抑果然有效。   但顯然他有些擔心老友,囑咐了些建議:   “帶好藥,不要改變一切……”   “不要改變一切,不要插手歷史。”尼采打斷了他,將大衣搭上了身子,“不過,幫我把這份德國現代音樂評價表交到局內部吧。聽說一個叫阿多諾的人很有興趣。”   加繆聳聳肩,似乎他沒得選。   “齊文江、齊文江,這個孩子竟然還想救下蘇格拉底。”他嘀咕年輕人不自量力。   二人並排走著,將局的大門卡死,加繆取出了辦公室鑰匙鎖上。   而尼采手上,拿著一份時空檢查表,上麵唯一的評定項目名為虛無復活計劃。而下麵的唯一一項則是“蘇格拉底成功死亡。”   一旦蘇格拉底為虛無殉道,那麼柏拉圖就會把他裱為聖徒。   上帝馬上就會在公元0年誕生,這位三位一天的天神終將統治西歐千年。   這位神明誕生的地方,是虛空,而女神就在這裡出生、長大、囚禁。   “假如世界和聖經中寫的一樣,從虛無當中產生。那麼……”尼采喃喃自語,   “那麼世界也將陷入虛無。”加繆回答過很多次,這是“局”中人的一致觀點,“而現在,齊文江又給了一次我們擰動齒輪的機會。”   “如果是上帝創造了一切。”尼采拉開卷簾門,在時間儀器上刷卡,並輸入文件上的加密密碼。   “那麼人將不能創造,人將永遠受限於神。”   “等等。”尼采說,“我有一點疑問。”   加繆剛剛想和他道別,回到上層看報紙去。他把雪茄熄滅,“怎麼了?”   “我今天一直在偷偷看這個叫齊文江的文件,他沒有任何救下蘇格拉底的可能。”   “哈哈哈哈,我知道。那小子還愛上了一個雅典姑娘。”   尼采淺淺笑著,“這小子艷福不淺。”   “雖然我們不能直接改變歷史,但是我們可以教導參與者……”   加繆心照不宣地望著這位瘋哲人,希望從他眸子裡重現那非理性的烈火——   而公司不遠處的水龍頭似乎被擰開了一樣,嘩啦啦地往外流水,大鐘開始敲響每一下音浪都足以將人擊倒在地,狂風擊打他們的玻璃,如同石頭飛起來敲擊。   這些聲音奇妙地組合在了一起,融合成了沙啞的呼喚:   “用無意義和無價值打敗這位哲人,勇敢地站在原告方吧。”   他們不知道,這聲音和妮阿雅的一模一樣……   縱使誣蔑、詆毀、懷疑,任何能夠使得他脫離痛苦的東西,都應當能使得蘇格拉底死去。毒藥也是其中之一。   另外一些瘋狂想法在尼采腦中匯聚,他感到了時間的扭曲,加繆已經先行跑路。   而他少見地感受到了時間旅行的惡心感,他腦門更加疼痛,如同發了一陣高燒。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身處阿果拉集市當中,從一家距離街道很近的小酒館中醒來。   “局”中人的意識,並不會因為穿越歷史而消失,反而他自言自語道:   “齊文江,多麼順口的名字,等他通過了女神的試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或許將是下一位跨時代的哲學家。東方人麼。”   齊文江撞開人群,在一片片公民叫罵聲當中往匠神山的公民法庭沖去,雖然幾個官員倒是頗感年輕人的政治意識強,樂嗬嗬稱道。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了這人並不是雅典公民。   “抓住那個去公民法庭蹭飯的!”他們叫道。   尼采剛剛上街,哈哈大笑。而他好久沒有在外出差活動,這一番頗感新鮮,於是也跟著喊起來,跑動雙腿:   “捉賊啊!”   “我不是賊啊!!”齊文江在前麵叫道,可一群士兵已經跟在了他後麵狂奔。他回頭一看——   這不是弗裡德裡希·尼采嗎?他為什麼會到這個時間節點來?但他覺得自己似乎眼花了,可能隻是長得像,畢竟那人穿著雅典的長袍。   他向西轉入了小巷,順著街邊的大石頭爬上了樹,跳進了人家的院子裡。   屋內女人正在洗澡,見他來了驚呼,士兵追上來。他闖開這家的院門,沖入集市擁擠的人群當中,這才最後擺脫了追擊。   士兵隊長拉開兩個氣喘籲籲的衛兵,說:   “你們瞎了嗎,追剛剛那個年輕人做什麼?”   “老大——有人說他是賊!”   他用拳頭砸了一下那衛兵,嗬責道:   “忘了芙裡妮大人昨晚怎麼叮囑我們的,不要動誰一根毫毛——”   “噢噢噢噢!”他們驚呼,差點犯了大事,“那人是……”   “馬其頓第三王子。”   隊長望著手腳並用攀爬匠神山的齊文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