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法官並不想齊文江從席位上來,但同時沒有斥責他的外邦人身份。 瘋哲人在臺上披好偽裝,來日還要用得這年輕人,因而就沉默默許。 “齊文江?”蘇格拉底驚訝道。 “這籃子由我和奉神少女送上山,它的重量比平時牲祭更重。而大祭司放入的明明是新鮮橄欖。” “胡說。”梅勒托辯解道,目光當中盡是憤怒和不解,“所有的貢品都來自於雅典娜女神,你在懷疑什麼?” “我懷疑,那個殺掉奉神少女的人,就是你,或者你的同夥。” 智者學派出來的政治家,雅典人總是心存疑惑,雖然他們並不喜歡和蘇格拉底交流。但至少,蘇格拉底講課不收錢,他們倒好,教人詭辯,兩三千德拉克馬起步。 這下把梅勒托難住了,但他不可能不會解釋,這籃子從哪裡而來。 “年輕人,既然我站在這裡,難道我會造假,沒有任何理由口說無憑?。” “不要憑著口頭功夫說三道四,歪曲是非。” “梅勒托,撤訴吧,我早上還想補個覺。”蘇格拉底諷刺道。 而長老們望著法官,驚訝於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們為何不知道。臺下一片嘩然,褻瀆城邦保護神可是大罪。 “敢殺死奉神少女,這是公然褻瀆雅典神祗,挑戰雅典城威嚴。”法官隻好如此評價。 嫌疑因為證人的出現,反而對原告產生了威脅。 “你有何證據能證明,這祭品不是雅典女神親手所為?”梅勒托似乎找到了切入點,又說, “城邦的公民們,不要忘了當年奉神少女籃子裡的血嬰兒,還有隨之而來的瘟疫——若不是城邦未能遵守女神不要出兵的神諭,怎麼會招致禍害。想想你們因瘟疫而死去的親友,難道懲治之手,不會是女神自己嗎?” “什麼大水淹了龍王廟?”齊文江反駁道。 “這不忠的女祭司,她有違純潔……因此遭到了懲罰。” “你有何證據?”蘇格拉底問道,剛剛還小聲叫衛兵給他搬個椅子。 “因為……”梅勒托吞吞吐吐,“因為她愛上了我,要和我離開城邦。是我,招致了她的死。” 梅勒托某次在巴特農奉命遞交神殿開支賬單,當時妮阿雅的姐姐恰巧從後殿出來,告訴他祭司媽媽去城外的雅典娜主祭了。 她說她能代簽,於是用忍冬花香氣的手,寫下了她的名字,“塞琳德”。 “你明白嗎?從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我們昨晚已經計劃離開雅典,但——” “你胡說!”妮阿雅和祭司媽媽打開法庭大門,“姐姐,她已經失蹤好多好多天了。” “混賬……你玷汙奉神少女的純潔來詭辯,難道不會羞愧嗎?”祭司婆婆沒有牙,但是她兇起來,陪審公民都低下了頭。 到了這裡,蘇格拉底已經叫侍者給他拿東西前排吃瓜了。 法官沒想到,齊文江居然團結了這麼多力量,他維持歷史,當然要以保全自己為先。不妨先賣齊文江人情,讓他放鬆警惕,再步步緊逼。 雖然歷史的滴答聲誰都聽不見,可虛無女神每一下都在疼痛。 “我若撒謊半句,宙斯的雷霆將立馬把我化成灰。”梅勒托發誓,“祭司婆婆,難道你麵前的這位奉神少女,就和這位年輕人,沒有什麼瓜葛嗎?” “雅典娜在上。”她無法否認。 “現在,你們終於一起從巴特農神廟裡出來了,現在可以一起坐到被告了。” 蘇格拉底一看情勢反轉,站起身來,挺起大肚子: “但是你若是愛上了奉神少女,想要她一起逃跑。為什麼要詆毀和你一樣的人呢?他不是殺了你所愛之人的兇手,你卻把罪名又加到了別人頭上。” “蘇格拉底。”法官強調,“這與審判無關。” 而公民們的價值觀有些崩塌,如若巴特農神廟已經如此混亂,“處女神”的純潔不保,那麼災禍將是必然。 “因此啊,雅典的公民們!不管是塞琳德,還是妮阿雅,她們當中必然有人觸犯了雅典娜的底線。”梅勒托高喊。 齊文江心裡閃現出了一個更加可怕的想法,就是梅勒托故意接近塞琳德,欺騙她能一起離開雅典。 “而這年輕人和妮阿雅發生的不倫之戀,是蘇格拉底敗壞青年造成的,這就是我所說的第二項罪名。” “梅勒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蘇格拉底徹底憤怒了,“你們智者學派敗壞了多少青年?不講求事實的詭辯讓雅典的法律遭受了多少?” 蘇格拉底明明可以通過與齊文江撇開關係的方式替自己辯護。他倆明明才認識一天,但蘇格拉底不想讓替他出氣的齊文江,充當擋箭牌。 “那你也可以起訴我啊。但是,在場的諸位,通過激烈的辯論獲得權益,這又有什麼錯?”他接著說, “難道我曾經在塞琳德之前,告訴過學生去與奉神少女交媾?在場有不少是我的學生,他們都能作證。” “你胡說什麼?”妮阿雅在前排叫道。 “閉嘴,小婊子。” 而祭司婆婆差點暈倒,幸好幾個衛兵把她抬到了屋外。 陪審公民大多其實認為,蘇格拉底和智者學派沒有區別,畢竟昨天下午阿裡斯托芬的喜劇都是那麼說的,但蘇格拉底敏銳地覺察出了公民不甚了解。 “但是,就算我做了這些事情,我受惠於高尚的亞西比得將軍,從未收過學生一分錢。有的學生願意聽從我的建議,有的義正言辭。難道有理性的雅典公民不應是這樣? 難道,雅典的妓院不開放給高尚的人?隻是他們不屑參與罷了。但妮阿雅,是我恩人的女兒,我不能讓她被關在神廟裡孤單一輩子。難道我們對於親人,對於恩情,不能寬容嗎? 雅典人!你們不能忘記伯裡克利在將士葬禮上的演講,我們能忘記替我們死去的人嗎?” 蘇格拉底不斷替齊文江辯護,而代價就是,他默認了自己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