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柏拉圖指著坡地下麵的銀礦,兩個士兵站在洞口,“蘇格拉底就關在那兒。” 柏拉圖的堂弟格老孔也跟來劫獄,這個剛剛成年的小胖子,手裡還抱著大麥麵包在咀嚼,活像一隻大倉鼠。 三個人趴在銀礦坡地略有潮濕的土地上,旁邊長滿了低矮帶刺的杜鬆子樹,幸好綠色漿果還不能生吃。 “哪兒?”*嚼嚼嚼嚼嚼嚼嚼* “老弟,能別吃了嗎?”齊文江吐槽。 “那兒——”柏拉圖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他們坡下有一條十米長,深二米的土路,與城外主乾道相連,穿過一片農人草甸,就能通向這座雅典城西南郊的小銀礦。 雅典城不設專門的監獄,最近日子礦脈枯竭,才添成了牢房。別看它麵積小,入口就三人下麵那一個。 坑洞裡頭高一米八,正常人得貓著腰才能出來,不好逃身。又傍著河流,裡頭潮濕陰暗,礦道岔路又多,四通八達。 其實這裡關押犯人一共就倆人,一個是蘇格拉底。另一人叫狄奧戈拉斯,也是不信神才被抓了進來。 “聽說那狄奧戈拉斯特別離譜。”格老孔說,“他把大力神木製雕像砍了,煮蘿卜吃。” “叫人雕塑師抓了辯解說,大力神完成了他給的第十三項任務那個?” “你們雅典真是人才濟濟啊。”齊文江被這種入獄理由給整笑了。 柏拉圖雖然身強力壯,但他不像色諾芬那麼喜歡武力,他祖上曾是雅典國王,雖說憑著名譽橫豎能見老師一麵。 但再讓他爹阿裡斯通聽到,他和蘇拉格底沾上關係,估計會被禁足。 今天已經鬧出去這麼大的禍了,長老想讓他在家安生一點。 晚上柏拉圖隻好找了個理由,說陪堂弟出來運動運動減減肥,阿裡斯通才搖搖頭允了。 “我看——”齊文江建議,從身後推了一塊石頭來,“咱們抱兩塊石頭,從上麵丟下去,砸昏他們。” “你會殺人的!”格老孔很不滿。 “不行,文江。他們戴著鐵質頭盔,這石頭根本傷不到他們。” “表哥,我想上廁所。”胖弟弟說。 “快去,你憋著乾啥?” 可還沒等柏拉圖和齊文江采取下一步行動,遠處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了另一側山坡。下來的人則是芙裡妮,駕車的人卻是梅勒托。 這狡猾的智者點頭哈腰,從車上將芙裡妮迎送下車,二人爬下礦坡。 “她?她來做什麼!”齊文江小聲問柏拉圖。 “一夥兒的吧?”他倒是沒帶懷疑齊文江,但齊文江一聽柏拉圖這話,覺得受到了嫌疑。 下麵二人走到了兩位士兵麵前,芙裡妮搖晃著手中的錢袋子,一把丟到了旁邊的坡上—— 一棵鬆樹旁邊,格老孔還在解決問題,又不知從哪裡來的錢袋子砸了一下,叫道: “誰啊,這麼沒公德心……我靠,錢都亂扔?” 這一叫,把兩個守衛驚動,他們爬上坡,誓要逮住這個夜晚來到郊外的不速之客。 哪來的家夥倒是不怕,把錢擄走,可成了問題!於是,這倆士兵瞪紅了眼去追。 “我我……我隻是來上個廁所!” 守衛自然不信這騙小孩子的把戲,於是一場追逐大戰開始,確實柏拉圖領小弟出來減肥了。 而這兩個士兵不知道,他們追的是十年後雅典的首席執政官。 芙裡妮和梅勒托麵麵相覷,隱約在坡上望見兩個人影。 等士兵和格老孔走遠了,齊文江立馬跳下坡去,指著交際花嗬喝道: “芙裡妮,原來是你陷害了蘇格拉底!!” 這下這名艷婦生氣起來,摘下了羊皮手套,一把甩到了滿身是土的齊文江身上, 他第一次見芙裡妮動真情,她淚眼朦朧,委屈地說: “你說要撕毀和我的婚約就算了,我花錢把蘇格拉底贖回來,你還冤枉是我乾的。” 她快走兩步,跳上馬車, “哎!我怎麼回去啊?”梅勒托問。 可惜芙裡妮並不在乎,一揮馬鞭就消失在了夜色裡。賊人才反應過來,白天的兩位被告,就站在他身旁。 “我說……兩位,有話好好說。” “既然色諾芬可能撲了個空,我們就饒不了你了。”柏拉圖摩拳擦掌。 他縮地抱頭,“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上有小下有老,都是芙裡妮讓我乾的。” 齊文江一陣莫名的悵惘,他覺得自己太過於以貌取人,其實與芙裡妮雖不相識,或許她是真心對齊文江好。 或許任何人都會有將這種善於流連於男人間的交際花,認作是不貞、不乾凈的女人。 但其實,就算妮阿雅那樣的小女孩,她也可能有自私自利這樣的缺點。 “把錢拿出來。”齊文江立馬要求道。 “小的哪拿的了那麼多錢啊!”但梅勒托顯然怕這郊外,二人對他瘦胳膊瘦腿做出什麼,他顫顫巍巍掏出錢來。 “這這……我出來買菜剩的兩個德拉克馬。” “混賬!”柏拉圖舉起巴掌,一把打飛了他手中的兩個銀幣,“糊弄鬼呢?!” 他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磕起頭來,一點沒了白天時候的神氣。 “柏拉圖?”礦洞深處蘇格拉底還沒睡著,似乎聽到了徒弟來劫獄的聲音。 “老師,你等會兒,我們先揍這梅勒托一頓!” 齊文江朝礦洞深處喊,回音傳來:“揍梅勒托一頓!揍梅勒托一頓!揍梅勒托一頓!”如同無數齊文江在叫喊一樣。 “大人——我說大人——都是那馬其頓準王妃讓小的乾的,他要顛覆雅典局勢,要讓馬其頓趁虛而入,入侵啊!” 這下倒令齊文江一陣炫目,不會連殺妮阿雅姐姐這件事,也是芙裡妮策劃的吧? 齊文江更想知道,是不是他“捏造身份”的能力,把他也卷入其中。 “馬其頓王子參與了嗎?”他審問道。 這賊人鼠眼一轉,又磕頭作揖,“對對對!馬其頓王子參與了!!當初雅典法庭判芙裡妮有罪,惹惱了這王子。” “大膽!這位就是馬其頓王子。”柏拉圖踢了梅勒托一腳。 這梅勒托如同裝了小馬達一樣磕頭,就差打滾求饒了—— “我沒見過這位王子……原來當初是您?王子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叫那歹毒的芙裡妮騙了。”他一副受害者模樣。 “滿嘴胡話。”齊文江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臉麵的人,難道他一點羞恥之心都沒有嗎? “文江,我們怎麼處置他?” 齊文江想著,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要是有個什麼錄音機,能錄下他的罪狀就好了,但是這古雅典,啥都沒有。 坡上勒馬,一位穿著鐵甲的騎士從馬上跳了下來, “師弟,師兄!”色諾芬說他一路追蹤梅勒托到這裡來。 齊文江繞到梅勒托身後,扒下了這位“智者”的褲子。他剛剛還想逃跑,這一看色諾芬騎著馬來了,還怎麼跑? “你走吧。”齊文江向柏拉圖點點頭。 寬肩膀哲人被這年輕人的鬼點子給整沒繃住。 “褲子……” “你走不走?!”齊文江指著前麵的路—— 於是這梅勒托,就沒穿褲子,跌跌撞撞爬上坡去,往雅典城城內跑。 而色諾芬心領神會,他堆起笑臉,一拉馬爵,在後麵趕著梅勒托,雅典城正沉浸在厄琉息斯儀式中。 智者一個跟鬥翻進了不遠處的小溪裡,衣服上沾滿了沉重的水,於是乾脆都脫了,鞋子也掉進了灌木裡。 又接著趔趄滾進了滿是尖刺的杜鬆子樹叢當中,痛地哭天撼地。 “柏拉圖,我真的不知道我會參與其中。芙裡妮的樣子雖不像假,但這兩人我都不能相信。” “我相信你,王子。”柏拉圖給予了文江信任,不帶懷疑。 無雲星夜忽然響起了號角聲,山坡上,亮起了無數火把,尼采從士兵隊列當中擠出來,手裡還提溜出個小胖子: “齊文江,越獄第一項,要注意隱秘。” “堂哥,”格老孔嘿嘿笑道,甚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這位長官說家裡有擦屁股用的鵝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