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隻好舉手投降,坡上士兵丟下來了叮叮當當麻袋,將作案工具一並交給了士兵長官檢查。 “鑿子、錘頭、大麥餅。”士兵清點了羊皮袋裡裝的工具,“法官大人!” 線索已經明確指出了齊文江和這貴族青年想要做什麼。 “得了,把他仨關進去吧。”尼采跳上馬,擺擺手吩咐,這次出差事多又煩悶,還讓不讓人睡個好覺? “尼采!為何層層阻攔我?”齊文江怒吼道,他已經弄不清這哲人葫蘆裡賣著什麼藥。 而柏拉圖卻撿起了地上掉落的兩個德拉克馬,讓他小點聲。格老孔老老實實地靠過來,耷拉腦袋,像隻出欄的小豬。 這守坑的士兵才又從洞口的箱子取出鐐銬,一前一後給三人囚好。 銀礦內部比想象中更加潮濕陰暗,不但要小心苔蘚長在暗河旁邊,一股黴味撲麵而來。 又到處是蜘蛛網、蝙蝠白色排泄物,絆倒一塊石頭湧出來不少蜘蛛、蚰蜒。 “你們這些家夥真不老實,我倆這一天兩塊錢工資,看個大門都得跟你們玩命兒!” 一名士兵抱怨,邊在前麵提著火把,恐嚇黑暗。另一位則拿著地圖,不停要求一串囚徒就緊緊跟著。 齊文江望見那張用木炭在布料上草率畫成的地圖,就知道這倆人也是臨時調來的,並不熟悉礦洞內部。 “柏拉圖,”柏拉圖湊上囚犯隊列對齊文江冷哼說,“法官大人怕我們找不到蘇格拉底在哪,特地幫我們來著。” “誰在說話,讓讓讓你說話了嗎?”拿地圖的獄卒高聲口吃道。 很快順著鐘乳石滴答水滴,和地下暗河嘩嘩流水的聲音,他們掀開了巖隙當中一塊活板門。 四通八達的銀礦,要是無人指引,確實很難找到洞穴中監牢的位置。 火把舉著的光上,還有粼粼銀脈,可惜純度已經不足以鑄造雅典銀幣。 然後,獄卒先拉著格老孔順石灰石臺階下去,他大肚子勉強能從洞中塞過去。 樓梯陡峭又光滑。齊文江溜了一腳,差點跌入旁邊的巖石縫隙,幸好柏拉圖力氣足夠大,用鎖鏈拉住了他。 “誰叫你們幾個在這兒烤火的,滾出去!”獄卒旁邊的長官驅趕走了洞中的奴隸,他們趕忙回到冷夜。 夏天末尾,雅典夜間沖上又大又冷濕的海風,幸好有得山地阻攔,也夠活板門撲扇撲扇響。 他們三個抬頭,牢房就安置在這小山裡頭,倒是寬敞不少。 火堆旁放著鋪子,從前,晚上礦工就在這兒休息。 七八根木頭處刑柱上,看木頭顏色還新的很,上麵綁著監獄裡唯二的囚犯(dao mei dan)。 獄卒嫌奴隸油燈費油,吹了滅惹了一臉灰。橢圓形廳堂放著簡易的木桌子木凳子,桌子上有一袋子錢,旁邊擺放墨水和羽毛筆,羊皮紙卷宗寫了一半,盤子上一灘蠟油融化了。 火堆在廳堂當中燃燒,囚犯則是背身鐐銬,麵壁思過。 “看來到地方了。”格老孔撒了氣。 獄卒把他們攜帶的工具袋丟在一旁,忙要把三人綁在刑架上。 “柏拉圖?齊文江?”蘇格拉底感覺不對,朝背後問道。 “蘇格拉底,你還睡不睡了?剛剛大喊大叫,這下又吵我。”狄奧戈拉斯半睡半醒地罵道,這半夜來訪吵醒了他獄友。 “師父。”柏拉圖坐到蘇格拉底身旁那根柱子,沒多說什麼,望著獄卒捆上鎖鏈。 “洞穴裡的的影子麼……?”柏拉圖聽到屋外的風,望著他的影子隨著火焰跳動,好像領悟了些什麼。 “雅典大爺們,我求你們安生點,我一個埃及人雇傭兵,一天拿一塊錢工資,和你們無冤無仇。”剛剛門口站崗的士兵說。 而獄卒則是扯來了火邊兩張棉被子,裹在了囚犯身上,又給他們鬆了鬆鎖鏈,能夠背身坐下,比站著舒服多了。 “怎麼差別對待啊,給我也鬆一鬆啊!”狄奧戈拉斯扯著身上的鏈子。 狄奧戈拉斯根本沒看見,柏拉圖塞給了獄卒兩個銀幣。 齊文江盡可能讓身子倚在木頭柱子上,質問身後的家夥: “芙裡妮已經給了錢,為什麼不放蘇格拉底走?” “我們沒拿到啊。”士兵把火把放到暗河裡熄滅,丟入了火堆。火焰先是漸暗,又燃起了新鮮火苗。 他喝著葡萄酒,哼哼笑道,“實話告訴你們,梅勒托,付了我們倆一半的錢要半路偷偷處死蘇格拉底。” “梅勒托到底為何要如此對我。”蘇格拉底接著感慨,對身旁說: “齊文江,柏拉圖,還有格老孔。你們沒有必要來救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擔心我的安危,把梅勒托告上法庭不是更好?” “你不知道嗎?蘇格拉底,明天早上祭祀船從德洛斯回來,你就要被判處以死刑了。” 蘇格拉底聽到這裡,先是眉頭一楞,淡淡地說: “我夢見一位白衣麗人向我走來。她叫我的名字,說蘇格拉底,你明天就會抵達土地肥沃的弗提亞。 她和我說,我會再遇見阿刻琉斯,與過去和未來偉大之人重逢。” “再?”齊文江立馬挑中了字眼,“蘇格拉底,你在說什麼,你怎麼會見過神話裡的阿克琉斯的? 蘇格拉底的話十足令人害怕,他的樣子眉頭緊鎖,總給人一種受了驚嚇的感覺。 齊文江似乎感到了這位哲人的恐懼,死刑突如其來,不能讓他繼續理性思考。 “師父??”柏拉圖一臉震驚,打量著齊文江和蘇格拉底,不知道這倆人到底在討論些什麼。 “我年輕的時候,夢到過泰坦們被關押之處,卡俄斯居所裡無邊無際的黑暗,在山洞裡。 然後一束太陽光將一切點亮,她就穿著白色裙衣,端正坐在我對麵。太陽是她手中的蠟燭。 我從小到大能夠聽到的神明聲音,來自於初始的神明,卡俄斯。” “你瘋了,蘇格拉底,你瘋了。”狄奧戈拉斯堅稱,“不要讓恐懼占領你的心,別拿瘋狂壯膽!” “不,我沒瘋。狄奧戈拉斯,我很清醒。” 齊文江驚訝,蘇格拉底所夢見的地方,難道不就是尼采等諸人所居住之處? 他不知道,這個地方就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