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齊文江驚訝的是，他醒來渾身赤裸，並沒有和剛剛開始一樣，重新返回“局”中。 　　而是到了一所溫暖舒適的二層復式公寓，他躺在旋轉樓梯上麵，靠近城市夜景的雙人床上。 　　樓下傳來茲拉茲拉爆鍋的聲音，飄上一陣油醬香氣，阿雅哼著小曲正在烹飪些吃食。 　　這是很高的一棟公寓，建立在江城湖畔，一塊齊文江難以想象的好地角，大多起步價在二百萬到三百萬之間。 　　以前他途徑此處，聽出租車司機傳說，買這裡房子的家庭，孩子能保送重點大學。 　　他不適應粉紅色的被褥保暖，更不習慣幾個兔子玩偶放在他身邊，墻壁上還掛著巴比娃娃海報。 　　“妮阿雅？”他嘗試朝樓下問道。 　　“我把衣服放在洗衣桶裡啦，飯馬上就好。”果然是阿雅，但就好像是生活一起多年的親人一樣。 　　齊文江從床上爬起來，幸好他不用戴眼睛，很容易就在陽臺門口找到了曬好的衣物。 　　他覺察不出此處屋子有任何異常，除了一股女生房間特有的味道，再就是他拉開門時，看見了一副泛黃的特殊十字架圖案—— 　　十字交匯處印有黃色五芒星標誌，四朵鮮紅玫瑰花簇擁在了其四周。 　　它與房間少女風格，格格不入，明顯代表了什麼齊文江根本還未知曉的東西。 　　當然，最吸引他注意力的還是DVA粉電競椅，三臺曲麵大屏連接著一臺炫酷無比的主機。 　　“啊，”他感嘆道，除了這房子的風格，可能這一切就是他一輩子想要擁有的。 　　一間城市優秀地角的小房，一位漂亮（如果不是那麼令人害怕）的女友，衣食無憂，整日在家裡打遊戲。或許大熊一出生就擁有這樣的生活。 　　對了，大熊怎麼樣了？ 　　齊文江沒來得及擔憂自己，則是取來床頭香水瓶深處的手機，看到了十幾條大熊發來的消息。 　　但好像妮阿雅一一幫他回復，他還發現自己加的幾個漂亮妹妹的聯係方式全被刪除了。 　　當他看到： 　　“一切都好，融資事宜為真。”才稍稍歇下了氣，這不僅代表好哥們兒穩住了，也能說明他爺爺能繼續接受昂貴的治療。 　　阿雅穿著不過膝的睡裙，推開門。 　　“歪！你在乾什麼啊，文江？”將手裡還拿著做飯剩下的袖套，丟到他臉上，羞紅臉奔下樓去了。 　　“啊？”他發出了敦厚貓咪的聲音。 　　“變態！！”她砰的一聲把門甩上，這時候齊文江才睡眼朦朧地，從鏡子裡看到自己的模樣，他把一堆衣服逃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不小心把粉紅色蕾絲bra也套在了他自己身上。 　　“我靠……真大啊。”他還沒來得及尷尬，邪念卻首先占據了他的腦子。 　　阿雅的樣子也真像長大了，她的個頭和齊文江一樣高了，雖然他更喜歡比自己矮的女生。 　　他好不容易走到餐桌上，並非一頓盛宴，而是簡簡單單一道糖醋魚，炒小油菜，還有涼拌海蜇頭。倒是米飯管飽，她臉頰還染著羞紅色，往盤子裡盛著米飯。 　　齊文江甚是不解，還沒從昏迷當中理解，到底自己在做夢，還是已經做過了夢。 　　無論如何，這麵前的女孩沒有惡魔的氣質，更不像作惡多端的樣子。而舒適安詳的環境，使得他漸漸放下了心中戒備。 　　他拉開象牙椅坐到了方桌對麵，但顯然這樣沒法讓女孩滿意。 　　“坐過來嘛。”她拉著文江的椅子把，迫切懇求道。 　　齊文江很討厭自己遲疑，因此便直接問道： 　　“你不是讓我返回希臘？” 　　阿雅先夾了一筷子菜到他飯碗裡，安慰道： 　　“這些天來你辛苦啦，好不容易有機會能照料你。” 　　“我不明白，雅典的妮阿雅到底是誰，你為何既是女神又是妮阿雅……” 　　“我們處於同樣目的相同。我父禁止我以肉身重回人間，才有得‘局’中那些老家夥。這副軀體，是我奔走了好多個時空尋找到的。” 　　她撲扇眸子望著文江，抓住了他的雙手，動情地說： 　　“我知道我這樣做很自私，從沒想過你擁有替別人去死的勇氣。我欺騙你，卻沒想過會讓你代替蘇格拉底死去。” 　　阿雅的聲音像一個還未長大的孩子，仍舊稚嫩。而當她認真起來，聲音反而更加溫柔。 　　難以想象她會為人類帶來難以企及的災禍，沒有人會相信她是惡魔。 　　突然，城市遠處傳來陣陣鐘聲，五……六、七，阿雅聽後頭疼欲裂，抓著腦袋跌在地上。 　　“這可惡的鐘！”她打了一個響指，爆炸聲傳來，鐘聲立刻戛然而止，回音依舊。 　　銅鐘之聲似乎要將她打回原形，一條長長的如同龍的尾巴從裙下伸出，皮膚上鱗片若隱若現，眼睛卻變成了蜥蜴呆呆的“一”字形狀瞳孔。 　　“啊呀呀，別看我的眼睛別看我文江。”她奮力遮住了自己的臉旁。 　　直到鐘聲的回聲完全淹沒在車輛鳴笛當中，她才抓過齊文江的手起身。 　　“文江，惡魔害怕鐘聲。要是你以後遇到了其他惡魔，這招很有效。” 　　“照你這麼說，我這一路上還會有其他惡魔？” 　　她恢復了人型原貌，將裙衣褶皺捋序平，點點頭肯定： 　　“所羅門王七十二魔神，以色列的王奴役他們去建築宮殿。找書苑 www．ｚhaoshuyuaｎ.coｍ 而我，欺騙了所羅門，偷走了他奴役惡魔的戒指。” 　　“你……是哪位來著？” 　　她跺著腳，氣嘟嘟地再次宣布自己的惡魔名，但她突然厭惡起來“惡魔”這個稱謂。 　　“我不是七十二魔神！就因為我覺得惡魔可憐，解放了他們。波斯人就把我列入他族，叫我‘阿布拉克薩斯’，把我畫成了醜陋的雞頭蛇尾怪物，我還沒找他們算賬呢。” 　　齊文江肚子一陣咕咕亂叫，桌上菜色香誘人，一層蔥花惹得他口水直流。可吃上了一口卻發現，裡頭沒加鹽巴。 　　“太淡了吧你這魚做得。” 　　“惡魔……害怕鹽。文江，鹽是純凈靈魂的象征，因而動物與人都要從鹽中汲取純潔，取得世上殘存的神性。而我們惡魔不配。”她的氣惱樣子，讓文江想起了她在雅典時候的樣子。 　　她靠在了齊文江肩膀上，像一隻受驚了的小鹿，一點也看不出她當時的邪惡。 　　“我是半神半魔。文江，我從沒想到你會殺死自己來拯救蘇格拉底。我喜歡你，即便世界與你為敵，他們也要踏在我的屍首上。”她的溫暖攬在齊文江懷中，讓他一陣陣發怵。 　　“那我能不去嗎？”齊文江問道。 　　“那不行！”她鬆開男人，忍不住吃吃笑著，然後將大拇指用虎牙咬出血，在手上簡單畫了一個六芒星，“我與你簽下契約。隻要你為我服務一天，你的親友都將受到無盡恩惠，我保你的靈魂通向天堂。” 　　這話是惡魔說得，但對於齊文江這種被要挾的人來說，沒有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