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年豐收,再加上河對岸的新墾土地,牧氏迅速補充了戰略儲備,庫裡有糧心不慌,又開始著手軍械的更新、軍士的訓練。 夏糧開鐮,秋糧長勢喜人,又是一個豐收年。 牧氏度過難關,天水關解禁,不再封鎖商貿往來。 然而,雍河兩岸不再仰仗天水關,源源不絕的商船蟻附雍城,將新朝的精美商品送到千家萬戶,又將雍城的物產運到遙遠的遼東。 糧食、布匹是管製品,不允許私賣,由《君又來》統一收購。 其價差,折算成優惠票據,可平價購買店裡的心怡商品。 其實,不是更始帝放過牧氏,也非天水關的林氏不再針對,而是他們遇上了困難,需要雍河的糧食、布匹,甚至,是慕容氏的皮甲。 江南是魚米之鄉,卻掌握在林肇渚的手裡,而第二個糧倉是塞北江南,是牧氏的根基,新朝新政瞎折騰,弄得人人自危,哪有心思種糧、織布?再加上風不調、雨不順,局部的糧荒開始蔓延。 天水關輻射的北六省相對落後,加上陶朱氏的區域大掌櫃、麾下的骨乾人物雲集雍城圖謀不軌,竟被不知天高地厚的牧羊全部宰了! 呼嘯奔馳的鐵甲車隊,而車上的馭手齊齊暴斃?短時間,憑著車隊的慣性它仍會向前奔行,漸行漸亂,碰撞不可避免,直到停擺。 區域大掌櫃負責整個區域的宏觀運行。 對內,協調六行省之間的事! 對外,大掌櫃需解決外間摩擦、糾紛,及與總舵溝通。 然而,新朝新政,新朝的行政區域重新調整,“省改府”不是說說而已,陶朱氏不與時俱進,會出笑話,甚至,是大問題。 區域大掌櫃率麾下骨乾雲集雍城,內部的事不會亂,甚至,效率更高,有什麼誤會、不暢,大掌櫃擺下飯局,喝喝酒就解決了。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陶朱氏一直撩撥牧氏,又往死裡整,被雍國公瞅準機會一鍋燴了。 區域銷售網絡是一張鋪天大網,區域大掌櫃是大網的大蜘蛛,粗大的蛛絲又連接一張張次網,次網又衍生更多的小網,層層嵌套。 蛛網上的蛛絲是貨物的運輸通道,節點,是發貨、收貨的據點。 一乾大大小小的掌櫃,是保證正常進出貨、運輸銜接的關鍵。 供貨渠道、用戶信息是商家的核心機密,是大大小小的掌櫃專擅,不容他人插手、涉足,若僅是局部出了問題,陶朱氏能快速應對。 而南國有十九行省,而天水區域涵蓋了北六省,約占三分之一。 大範圍的區域出了問題,陶朱氏重建網絡,需要漫長的時間。 天水區域缺布、少糧,而雍城是新朝的主要產糧區。 牧氏屢被林家支係針對,不落井下石已是厚道,不會送“鵝毛”。 新朝的北部九府已顯疲態,百業凋零,民不聊生。 新政、科舉,其核心,是學而優則仕。 而雍城的一郡九縣,政治清明、百姓樂業,更令人羨慕的,官員的待遇優渥、福利不低,即使富甲天下的江南,亦遜於雍城。 新朝的學子,特別有誌於仕途的學子,遊歷的首選,是雍城。 無論白丁,還是搏了功名的候任官員,去雍城看一看,是神聖的。 天水是地名,源於天水河穀,天水河是雍河的古河道,滄海桑田,雍河改道,天水河變成一條長長的河穀,是通往外界的唯一便利通道。 北狄鐵騎,無數次沿著長長的河穀,直襲南國的腹地。 直至秦國的先賢,於天水河穀最狹窄的位置,平地壘起厚實的高墻,北狄人南侵?再不會輕鬆、愜意,除非,它傾漠北之力來攻。 天水古河道,是雍城與南國交通的要道,而天水關是扼住咽喉的鐵箍子,它不再是阻遏北狄人再侵的雄關,而是困死牧氏的囚籠。 初夏的太陽,已經有了溫度,吹拂的風,有了躁意。 官道上,人潮如織,裝扮迵異的讀書人騎馬遊走,往來於關內外。 田間地頭,則笑語喧天,除了農夫,雍城的大頭兵也成了主力,不奇怪,雍城的兵如南國的籍兵,乾農活是本份,沒有什麼不妥。 熙熙攘攘,行人隊伍裡,倆騎灰馬的人,隨著大流任馬自奔。 素衣高冠,腳穿薄底布鞋,稚嫩未褪的臉,堆著淡淡的笑。 而高冠的帽沿,遮住了額,掩住了眉,是恨不得將臉遮了。 狹長的鳳眼,警惕的瞟過四周,甭沒出門,就被人“逮”住了。 多慮了,書生放蕩不羈,什麼樣的行頭,都敢套在身上,多看幾眼就習慣了,除非,是考上了功名,或是就任某某官,才會注意形象。 沒有化妝,也沒有裝嫩的意思,牧羊孵化了花熊後,容貎定格,兩年多的時間過了,還是,過十五歲生日的樣子,絲毫未變。 牧氏不甘偏居一隅,牧羊不能做雍城的土鱉,需要遊歷源陸大好河山,趁著局麵平穩,諸事不用牧羊費心,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 書僮,是職業書僮,江南行轅總管府艾梅大人的書僮,艾思。 與牧羊相似,艾思過了十二歲生日,容貎、身體不再改變。 牧氏的年輕人,個個累得要命,誰有閑陪牧羊遊歷? 卻不過情麵,又懼怕華章的淫威,牧羊勉強同意艾思隨行。 莫小看兩騎灰馬,它們是百萬裡挑一的良駒,耐力、暴發力卓越。 牧羊騎著空馬,一柄折扇開開闔闔,用以遮蔽有心人的窺視。 弱弱的艾思,灰馬上馱著箱子,手裡捏住探頭探腦的花熊。 不是苦差,而是修行,跟著牧羊混,是艾思的執念。 花熊是土鱉,是膽小、惜命的土鱉,是第一次出如意賭坊。 別看花熊什麼都敢偷,是篤定了,誰也不敢將它咋地! 而離了牧羊的庇護範圍,怕是連路也不敢走! 遮眉打量,牧羊被震撼住了,長數百丈的石墻,竟有十五丈高。 有人,就有爭競,就有攻伐。 源陸的人族打打殺殺千百年,攻防是永恒的主題,圍繞著攻防誕生了數不清的軍事理論,又沉澱了難以逾越的鐵律,除非是超能異人。 古製,縣城的護墻高兩丈、厚兩丈;郡城高三丈;省城高五丈、厚三丈;都城、京都高八丈、厚五丈;而邊關,則高十丈、厚八丈! 而天水關,則是十五丈高、厚十丈,能充分發揮防禦的優勢。 要對付關上的軍士,需要康都禁軍重甲標的重弩、大箭才奏效。 試問,禁軍重甲標的軍車、重弩、大箭的消耗,有誰承擔得起? 而關上俯射、砸石,是很輕鬆的事,鐵甲車也罩不住。 門洞,兩丈寬、三丈高,能容五隊精騎、兩隊鐵甲車並行。 高高的鐵閘,厚重的鐵門,能將門洞嚴嚴封閉。 想破門?需特製的重器夯砸,或許有效。 艾思打破沉寂,請教道: “公子,破鐵門雖難,我能想出辦法,北兵透關不是難事!” 牧羊哂笑,若真如此,南國不知早被北狄蹂躪多少回。 “北狄胡騎,迅捷飄浮、聚合由心,野戰的環境裡,南軍不是北狄人的對手,若是聚於關前門洞?就是送人頭,透關的代價太高!” 茅塞頓開,艾思又虛心請教: “北狄人悍勇,透關是遲早的事,南軍如何阻遏?” 牧羊不語,策馬快走,很快見到“關內”的風景。 艾思恍然,關外河道上,層層疊疊壘起了丈高的石墻,缺口兩丈寬,一眼望不到盡頭,用以阻滯、消耗透關而過的遊騎,沒有破綻。 真如此? 天水關,不再是抵禦胡騎的雄關,而是圈禁、磨滅牧氏的牢門。 它的對手,是南國的同胞,南國的有功氏族。 對付天水關,牧氏、慕容氏、林氏早有腹案,並一直進行著。 牧氏臥薪嘗膽,除十萬精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有三十萬遊兵,破天水關靠遊兵。 精騎佯攻天水關,遊兵翻山越嶺潛入敵後,再決一死戰。 此策,消耗不可預,勝負不可預,是拚命時才用。 慕容氏、牧氏聯姻,牧氏如虎添翼、實力大增,對作戰的預案又進行修訂,慕容氏的十萬輕騎、三十萬遊兵編入牧氏,定期穿越叢山峻嶺,進行奇兵演習,而牧氏的十萬精騎,還是佯攻、牽製天水關。 林氏嫡支新建禁衛營,一應裝備十分精良,計劃又被調整。 禁衛營承擔佯攻、牽製天水關的任務、 牧氏、慕容氏的有生力量,全部投入奇襲之中,繞過層層設阻的天水關,三十萬林氏支係不是對手,殲滅之,止需一天的時間! 受取消籍丘製的沖擊,天水三鎮的軍丁大不如前,不但士氣低落,軍紀也漸漸鬆懈,不再是訓練有素的精兵,戰鬥力、戰鬥意誌下滑。 最明顯的標誌,斥候兵的活動範圍,僅局限營區附近十裡。 牧羊身係牧氏的希望,又是慕容氏的未來,也是林氏嫡支的強助,他的成長十分關鍵,一些決斷?需要閱歷的積累,而不是似是而非。 牧羊出遊,沒有具體的目標,沒有具體的任務,沒有固定的行程。 而突破天水關的封鎖,是牧氏脫籬的第一步,牧羊應該親臨其境。 其實,牧羊並非第一次出門,無數次演訓,他都化妝混進去,連身邊人也不知道,哪怕是感知力極強的十軍漢,也沒察覺異常。 知彼知已,百戰不怠,勝利的背後,必有艱辛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