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旗飄飄,哨笛急促,小葉舟穿梭,如意山莊碼頭熱鬧非常。 舷號001,黑漆漆的戰艦,如水麵怪獸懾人心魄,如意山莊水軍的旗艦,增強版的無敵戰艦,是江南行轅總督送給外甥孫的見麵禮。 牧如意、牧歡樂心不在焉,小手拔弄著小鎖,七眼鎖,很復雜的。 林肇渚尷尬,瞟了瞟懷裡的倆小家夥,心裡有了揣測。 林氏準備挨宰,準備大放血,預算,是三億兩金子! 而小混蛋就是小混蛋,很硬氣的小混蛋,硬是沒有開口求援。 除了無敵戰艦是“禮物”,一應開銷、支應,統統是現錢現貨,概不賒欠,最多的是裝備、兵器,非常地燒錢,成本價也超了三億。 如金氏的部分貨船改造成了戰艦,最低的配置要百萬兩金子。 隸屬於雍國公麾下的水軍,約有三百艘戰艦,不容小覷。 林肇渚久掌兵權,知道牧氏、慕容氏的底細,最大的極限,是三千萬兩金子,再多,將捉襟見肘,會入不敷出,素夫人不會揠苗助長。 若非,林肇渚親眼見了堆積如山的箱子,又反復查驗,他也不信。 哪來的錢? 家學淵源?小家夥喜歡開鎖,牧羊的本領更加非凡? 天水城的無頭案,專員公署鬧出的事端,都與牧羊有關? 牧羊是牧氏的核心人物,其行蹤需報備,聯盟三方都有掌握。 巧的是,天水城出事時,牧羊正巧“路過”,專員公署出事時,牧羊寄宿鐘山古院,而且,閑遊的雍國公驟然暴富,令人浮想聯翩。 癲狗是傳說中的人物,其存在待查證,不宜作為現世的背鍋俠。 艾梅捉住艾思,不停地“考較”,反復詰問,暫時顧不上牧羊。 慕容姑娘的態度端正,不會胡亂“乾政”,充分享受眼下的生活。 沈足金神采飛揚,任誰,也想不到沈某會有今天的輝煌。 令人驚訝的是,正主牧羊好像“成熟”了許多,應答有序。 河套走廊是“前線”,一裡戰啟,千百萬人將麵臨生死危機。 衛城率十鎮大軍出鎮汴梁,素夫人進一步鞏固籍兵製,雍城一郡、九縣恢復牧虎製定的屯兵製,年屆十五周歲至六十歲的成年男、女,每一年分別服仨月、一月的兵役,違者罰款、並記錄在冊。 新朝,包括江南,籍兵製成為歷史,而林氏麾下的五鎮、五十萬禁軍的後續兵源匱乏,正好,雍城的千萬籍兵成為林氏的最佳兵源。 而且,牧羊不缺錢,正準備擴建正規水軍,兵源,同樣是雍城。 牧羊的兵與林氏不同,止招收牧氏、及牧氏的附庸,還有慕容氏的少年,更令人羨慕的是,牧羊的新兵,是年屆十五歲的少年。 六歲啟蒙,十歲進營混操,每一個少年都是合格的丘八。 但是,想混如意山莊,還要不是旱鴨子,扔水裡不會溺斃。 與漠北不同,雍城的軍民生活於雍河兩岸,會水的,不是少數。 家宴,旗艦的密艙裡,擺了一桌家宴,慕容姑娘作東。 一陌生人,從未露麵的姑娘,年約十五歲,舉止雍容大方。 酒過三巡,林肇渚想起一事,百思不得其解,又是與錢有關。 “大掌櫃,本座一事不解,請你不吝賜教!” 沈足金起身謙遜,又委婉道: “大帥,術有專攻,您關心的事,小女是方家!” 林肇渚一滯,遲疑地瞟了瞟少女,麵目清秀,宛如鄰家少女。 少女是沈足金的幼女,掌上明珠,是帶來開眼界、見世麵。 沈萬珊,知禮少女起身一福,端地是知書達禮。 林肇渚不會關心奸商的家事,就事論事: “鈺大掌櫃的身份特殊,為何巴巴地趕來康都?為何收聚江南世家的閑錢?要知道,陶朱氏不見容於江南,不敢頂風犯案!” 沈足金是江南的“官商”,陶朱氏不敢開店做生意,與找死無異。 沈萬珊身體前傾,以示對長官、前輩的尊重,才侃侃而談: “商是泛指,有貨商,如店商、行商,以實物為標的物;還有一類,是錢商,如當鋪、借貸、錢莊,鈺大掌櫃瞄準了錢,不算違例!” 豁然開朗! 林肇渚不懂商,而聽了沈萬珊一席言,立即明白了範鈺的用心。 錢掙錢!難怪範鈺要吸納江南世家的閑錢! 學無長幼,達者為師,林肇渚虛心請教:“能詳說錢商的門道麼?” 沈萬珊瞟了瞟沈足金,見滿是鼓勵之意,膽氣頓壯: “錢商,古時有之,一直延續至今,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 林肇渚笑了,與範鈺生而富貴不同,沈萬珊是嫡庶的外戚,想出頭?僅是身份的差距,足以埋沒一切,根本沒有鹹魚翻身的機會。 果然,沈萬珊的眼神黯淡,眼眶也紅了: “錢商,無論規模大小,均僅限一城、一地,鮮有例外!” 一語道破玄機! 林肇渚沉吟,正篩濾其中的訊息,當鋪、借貸、錢莊很少逾界。 “六年前之族中考較中,我被掌家大掌櫃贊許,正是眼前事!” 六年前,陶朱氏的掌家大掌櫃是陶朱旺財,沈萬珊才九歲。 林肇渚意外,心裡好奇,稚齡的沈萬珊,是怎樣突破錢商的梏桎。 伸出纖纖蔥指,沈萬珊的情緒被調動: “要做大、做強錢商,第一要務是底蘊,需有足夠的本錢支撐場麵,其來源,一是自有資金,二是吸納存款;其二,是借貸,低吸高放,錢生錢;第三,錢流動速度越快、範圍越廣,越賺錢,城域、省際、全國間的流動,其規模何其浩大,蘗生的利潤是暴利!” 林肇渚頭昏腦漲,暫時迷糊了。 冷眼旁觀的牧羊來了興趣,點出其中的關竅: “誰都想做大做強,怎麼做?” 林肇渚的眼神銳利,牧羊昂然不懼,艾梅呆看牧羊,心有明悟。 跟沈足金合作的時間夠長,牧羊對沈足金很信任。 而牧羊的底氣十足,證明,他擁有足夠的本金! 沈萬珊意外,憑她的判斷,正主是林肇渚、艾梅,本金是公庫! 見沈足金頻施眼色,沈萬珊順著思路,繼續發揮: “儲戶送來的錢分成兩類,一是本票,是儲戶存入錢莊的本金,憑本票可同城免費支取,異地則收取五厘的手續費;二是號票,將錢送來,兌換成無記名的金票,全國通存能兌,仍收五厘的手續費!” 牧羊點頭,雖有不明白的地方,卻知道,可操作性很強。 南國、新朝的錢莊,也有異地兌換的業務,卻不多。 像是五營禁軍的丘八,都會按月往家裡寄餉,費用是一分! 小額匯兌不起眼,而大額流動?一分的手續費,太貴了。 艾梅掌管江南,很快厘清思路,開辦錢莊好處多多,利國利民。 “以江南行轅的名義,可開辦錢莊嗎?” 沈足金錯愕,沈萬珊無語,婉轉道: “新朝的歲賦約上億金子,江南占了六成,您準備作抵押?” 雞同鴨講,不是一類語言,在商言商,官家的錢不能挪作它用。 瞟了瞟艾梅,牧羊忍住笑,暫時,讓江南行轅先來。 見艾梅與林肇渚用眼神交流,沈足金忍不住提醒: “憑江南行轅的信用,能吸引普羅大眾踴躍存款,隨存隨取哩,波動較大,留下的餘額不會太多,其二,錢莊吸納存錢,是為了放貸,賺取利息差價,錢莊能預留的保證金少了則危險,多了不劃算!” 聽出弦外之音,林肇渚明白一件事,富甲天下的陶朱氏,也因為丟了儲戶的存款弄得十分被動,陶朱氏的聲譽大受影響。 作為屹立千百年的老牌奸商,信譽遠勝江南行轅,也舉步維艱。 但是,艾梅不甘心,執拗地詢問道: “開辦江南境內的區域性錢莊,需要多少本錢?” 在江南,江南行轅占了天時、地利、人和,誰能與江南行轅競爭? 沈萬珊默算片刻,才小心地提醒: “最少,需要三億兩金子,再加上開設鋪子,又要五千萬!” 如霜打的茄子,艾梅不再堅持,行轅是代收代付,落袋裡的不多。 牧羊見艾梅徹底死心,才橫插一腳: “小掌櫃,沈氏的店鋪遍布江南、雍城,稍作調整即可利用!” 沈萬珊點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雍國公的話沒有錯,資源配置極為合理。 艾梅猛翻白眼,牧羊裝沒看見: “我出兩億,一億信用抵押,沈大掌櫃,你沒意見吧?” 沈足金一呆,偷瞟了林肇渚,見沒有不悅,才點頭。 拿出一億的真金,沈足金砸鍋賣鐵,也湊不足,而信用則不止。 本錢解決了,剩下的,是牧羊最關心的事。 “錢莊結算的周期多長?押運金錠的風險大不大?” 沈萬珊閉嘴,動腦筯、玩嘴皮還可以,實務,需老家夥掂量。 沈足金心裡忐忑,牧羊是混蛋,弄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靠譜麼? “慣例是一季一結,而押運,由水軍、趟子手負責,足以應付!” 牧羊同意,又問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每一處據點,建一條秘道,一處金庫,怎麼防備?” 沈足金耷拉著腦袋,不敢大包大攬把話說滿了,沈萬珊茫然。 “切!真笨!”牧如意、牧歡樂異口同聲,很是不屑。 牧如意是姐姐,捂住弟弟的嘴,搶話道: “一門正反鎖,外間的人對上口令、暗號,裡麵的人才開鎖!” 頭上冒汗,牧羊抹了抹鼻梁上的汗,小家夥是聽了艾思念叨。 隻要驚動了守衛,行竊的賊人,將受到毀滅性打擊。 牧羊心虛,想快刀斬亂麻,殷切地邀請沈萬珊: “小掌櫃,我欲成立如意錢莊,誠邀你加盟,虧了算我的,利潤對半分,可否?放心,錢莊的事,任何人不得插手,由你一言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