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天街(1 / 1)

山人神棍鬼魅 月升陽 6158 字 8個月前

薊,燕雲十八州之一,古燕國都,鮮卑完顏氏之後燕治下。   廊橋,古薊之偏遠小鎮,是雜耍、猴戲的發祥地,能人倍出。   天街,廊橋的核心,遊方藝人、江湖異士競技之地,每一年,會有數不清的能人異士前來交流、爭勝,以確立自己的行業地位。   古秦虎視燕國,燕太子恐懼,遂去廊橋找到屠狗之輩荊俠,一番謀畫,秦叛將“獻”上大好頭顱,荊俠成功接近秦王,一匕出!   沒有血濺五步!   秦王乃虎狼之人,成功避過襲殺,反斬荊俠!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   秦王起鐵軍,勢若破竹,一路殺至燕都,擒燕王、車裂燕太子。   秦滅六國,暴秦存世兩代,湮滅於歷史長河裡。   荊俠舍身取義,乃俠之楷模,薊是俠義之都,廊橋是俠之聖地。   俠之薪火傳承,需要人嗬護,更需要持之以恒。   香火代代傳承,漸漸成了一種義務,天街,組織結構日益完善。   天街,是天下藝人的“娘家”,誰受了委屈,請它主持“公道”!   總舵,是薊州廊橋,主事人常駐總舵,裁斷曲直。   天街成了行業組織,下轄分舵、據點,維護藝人的合法權益。   一時間,數不清的行業組建了自己的行會,如雨後春芛。   梨園,是說、學、逗、唱、舞藝人的歸宿,公孫大娘一曲劍舞,不知迷倒多少男女,更斬了不知多少顆登徒子的驢頭,端地令人咂舌。   而杏林,一根銀針既是救命的妙手,又是奪人性命的殺器,而醫之救人奪命,隻存乎一念之間,藥或救人,又何嘗不是害命的毒劑?   梨園、杏林淡薄名利,鮮少與人爭執,存在感不強。   天街不同,它稟承了荊俠的衣缽,俠是其魂。   前朝割讓燕雲十八州,薊成了鮮卑胡人的牧場,廊橋被夷為廢墟。   天街由明轉暗,誰也不知主事人是誰,也莫知總舵位置。   並非消失,而是,更加厲害。   天街的組織更加嚴謹、高效,除了數不清的隱秘分舵、據點,還擁有數量不少的黑市,維係著天街與外界的聯係,不顯山露水。   牧羊盯上天街,是為陳年舊事,被分遣牧氏族人失蹤的事。   國主分遣牧氏,其中,精壯十萬,還有四十餘萬婦孺老幼。   五十餘萬人?泯滅於茫茫人海之中!   牧氏是千百年的行武世家,有誰能將五十萬人盡滅?   不是煜氏,不是國主煜米,牧氏的聲譽甚隆,他們不敢。   不是童鞭,不是大內高手,他們是煜氏的走狗,脫不了乾係。   直到素夫人激活了康都、江南五省的暗子,蒼頭帶了五千餘人進了如意山莊,牧羊閑暇之餘,聊起了昔年往事,天街進入視線。   蒼頭是昔年的精壯,憑著機警、過硬的身手,率族人逃過一次次追殺,並將族人暗中安置,直到最後,才落地生根,安家置業。   兇手不是世家,更像是一堆堆走江湖的藝人,波次攻擊層出不窮。   牧羊與素夫人溝通,半晌,素夫人才晦澀透底,天街,像是出了變故,不再以俠義為先,更像是黑道、殺手組織,眼裡,隻認錢!   牧羊心裡有數,素夫人非不懷疑天街,而是惹不起!   天街是龐然大物,三教九流的容身之所,江洋大盜不計其數。   七眼橋,是緊貼內城的繁華鬧市,東京的著名景點。   普通的石橋而已,像七眼橋的人工橋,東京約有千餘座,不稀罕。   七眼橋,再綴上廟會,才是它的魅力所在。   薊州的雜耍,汴梁的小玩意,是源陸最有名、最好玩的去處。   而薊州易幟,雜耍漸匯汴梁,遊方藝人、江湖異士駐足七眼橋,使七眼橋廟會更加異彩紛呈,光艷奪目,藝人、異士漸融漸合。   種種跡象表明,東京的七眼橋廟會,很可能是天街的總舵所在。   至少,是天街的重要據點,有大人物坐鎮,方便處理棘手事件。   牧羊、十教席挨過天罰,是源陸的巔峰存在,有能力清算舊賬。   憑著冥冥中的感覺,挨了天罰的人,早晚會被“拘”走。   精瘦的漢子,單手托著大木盤,上麵放著三隻大大的湯碗。   “純汁鹵麵三碗,客官請慢用!”   《常記鹵麵》,是東京最有名的麵館之一,牧羊、艾思慕名而來。   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牧羊愣神、艾思苦笑、花熊發呆。   僅僅是聞味,誰也沒了食欲,鹵汁,是鹽水汁。   艾思瞟了瞟半開門的廚房,更是沒有胃口,衛生條件很糟糕。   大大的鍋灶濃湯翻滾,裡麵熬煮半鍋的掛麵,半熟後,再撈進一隻注滿清水的大腳盆裡,一個個黑手小廝快撈濾清的熟麵,澆鹵。   兩枚大子一碗,管飽,不夠?自已撈!   低聲乞討,喚醒了牧羊、艾思。   “公子,可憐、可憐小老兒吧!”   背著二胡、牽著蓬頭小子的瘦弱老兒,正盯著桌上的鹵麵。   艾思心酸,忙將自己麵前的大碗推過去,又把花熊的一份讓了。   “呼嚕...呼嚕...”手忙腳亂,一老一小,站著吸麵。   牧羊的眼神悠悠,瞟了瞟大快朵頤的蓬頭小子,又吩咐道:   “再添兩碗,加汁、添腥!”   眼睛亮了,小老兒拽來凳子,一腳踩上去,蹲坐享受。   蓬頭小子不甘示弱,也搬來一條凳子,兩腳蹬著,利於消化。   艾思錯愕,未及反應,戴歪帽的小廝快速記上,又收了十枚大子。   加汁是添味,添腥是加肉沫,艾思是真書生,沒吃過賤民飯食。   牧羊經歷過生存訓練,什麼樣的飯菜、食物沒吃過?   為了填肚,為了活命,蟑螂、蚯蚓也要吃。   豫省民貧,掛麵是上好的細糧,有吃,算不錯了。   七眼橋廟會群英薈萃,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賺得盆滿缽滿的能人,也有窮困潦倒的失意之人,沿街乞討再正常不過,不餓死就行。   第二碗上了,一老一小狼吞虎咽,眼睛又瞟向紗布遮住的木板。   牧羊笑了,調侃道:   “再來一份鹵豬耳、兩根豬尾巴?嗯,再有一甕老白乾更妙?”   蓬頭小子不客氣,裝客氣自己吃虧。   “是極!公子真是好人!”   歪帽小廝的“聽力”非凡,飛快端來切片的豬耳,小段的豬尾。   一甕老白乾刺鼻,兩隻大碗傾滿了酒,真是人生樂事。   酒飽飯足,小老兒剔牙,瞟了瞟花熊,淡淡道:   “公子尊姓大名?仙鄉何處?”   艾思錯愕,牧羊不驚詫,好像,戲本裡就是這樣寫的。   “牧羊!”   “嗬嗬...嘿嘿...”一老一少怪笑,小老兒又調侃道:   “你是艾思?嘿嘿,小家夥,你是不是叫花熊啊?”   艾思低頭不語,世家百態,本是雜學的基本功,自己的根基不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下九流聚堆的地方,更是詭譎難測。   牧羊的眼界越來越開闊,對人的認知,更加客觀、全麵。   小老兒的生機不旺,氣血枯竭,像是垂死之人,而蓬頭小子,則是身體未長全,像是柔弱的秧苗,是禁不起暴飲暴食的“摧殘”!   然而,兩大碗鹵麵下肚,又塞了不易消化的鹵肉,再喝了大碗的老白乾,一老一小卻一點不適也沒有,唯一的解釋,他們是異人。   大道三千,殊途同歸!   百藝衍百能,達到一定的境界,就是異能人士。   像林肇渚,雖是武夫,又是飽學書生,憑什麼能吃一頭羊?   不奇怪,牧羊也能吃下一頭羊,甚至,是一頭牛。   異能人士,有一項異能是共同的,是能吃,很能吃,太能吃了。   牧羊的眼光很毒,一眼瞧穿蓬頭小子的根底,太監!   新朝甫成立,童鞭為投更始帝之好,竟大舉進犯如意賭坊,而以太監為主力的大內高手死了無數,被牧氏的學者專門研究過。   其中,除了喉節、皮膚、聲音,還有許多隱秘的特征。   一老一小湊近,牧羊心裡有了數,對天街的判斷,沒有錯!   小老兒或是失意琴師,卻更像鐘山義莊的團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手藝的團頭。   而蓬頭小子,甫現身?其底褲的顏色,已被牧羊瞧透。   天街的小老兒,與大內的太監聯手?   足證蒼頭的話不虛,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天街與煜氏合流了。   天街,不再是稟承俠之義的組織,不以是非判斷對錯,而是利益。   依附皇權,能為天街帶來便利,甚至,成為乾贓活的白手套。   天街沒有理由針對牧氏、無所不用其極地對付牧氏,隻因國主、秦相欲取消籍兵製,想拆散了牧氏,再集中力量對付林氏的上柱國。   牧氏幾被滅族,天街“功”不可沒,牧羊不會輕輕放過。   小老兒打著飽嗝,捏著牙簽剔牙,譏諷道:   “牧羊,知道嗎?近些日子,與你們同樣裝束的人,我遇上的,就有百餘數,其他人撞上的不計其數,真是的,過了氣的雍國公!”   驟然閉嘴,倆老眼死死盯住牧羊,似要瞧出端倪。   失望了,牧羊就是牧羊,你相信與否,重要麼?   像是小老兒,牧羊憑感應,最多,一介小小管事而已,還不如蓬頭小子,牧羊一巴掌能拍死仨,一老一小,根本不夠看,貽笑大方!   遲疑片刻,小老兒湊近,附耳低語:   “小子,不管你是誰,老漢對你沒有興趣!牧氏的仇家而已!”   牧羊一滯,眼露不解,小老兒笑了,聲音更低:   “小子莫怕,牧氏秋後的螞蚱,牧羊小蟲子而已,我們幫你遂願!”   牧羊錯愕,又反復求證,好像,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