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關、殺人的灰衣人全部落網,一百零八輛贓車被截獲。 林飛雁押著嫌犯,星夜回槐蔭城,交刑司審訊; 槐蔭縣是苦主,將鼬鼠稅卡兇案行文呈至槐蔭郡守府。 憑著槐蔭縣刑科捕頭呈上的口供、及贓物的特征,槐蔭通判確定《吳氏鐵記》涉案,簽發了查封令、及主事人的拘捕令,立即執行。 除了占地百畝的《吳氏鐵記》,牧氏擁有的籍地也被吳氏蠶食殆盡,十餘萬眾踞籍地休生養息,吳隨福一支,儼然槐蔭第一世家。 槐蔭郡遊擊林飛雁接令,上報蘇省將軍府、及向康都大營報備。 率軍緝賊,是槐蔭郡遊擊的職責,勿需請示。 而調軍針對世家? 需要蘇省將軍府確認,並及時回復。 蘇省將軍府無異議,同意槐蔭郡遊擊調兵協助; 而康都大營,則是授權,若遇抵抗?就地格殺! 長吐一口濁氣,林飛雁的心裡有了底,勿需顧慮,當斷則斷! 江南世家為禍已久,並非其實力強大,而是大帥心中的“梗”! 覆滅作惡的世家,隻需大帥一個念頭,傾刻間,灰飛煙滅。 然而,大帥的千數姐妹嫁入千餘世家,一個“親”字令大帥束手。 強取豪奪算什麼?偷逃稅又算什麼? 甚至,是違令資敵! 林飛雁是林氏的精英,又是遊擊大人,隱隱獲知內情。 陌路,是完顏氏的傻子工程,又是中原王朝的夢魘! 林肇渚久掌軍權,哪裡不識厲害? 修建陌路的糧食、布匹、鹽鐵來自江南,由江南的世家供應! 延遲陌路的建造速度,切斷修建陌路的資源鏈條,刻不容緩! 與山河破碎、家國覆亡相比,親情,又算什麼? 林飛雁的心境平復,眼底清澈,我要做大帥的開路先鋒! 軍令下達,五千廂軍列隊聽令,林飛雁一身戎備,大聲道: “兒郎們,有人通敵資敵、斬關、殺人,我們該怎麼做?” 靜寂! 廂軍本是籍兵,而世家吞占籍地,又算什麼? 林飛雁是精英,瞬間,想通其中的關鍵。 籍地,是籍兵的保障,是國家提供的公地,為國效力是本份。 而籍地成了世家的私地!廂軍不再是籍兵! 誰多掙一點,誰多撈一些,誰通敵,與廂軍有關係? 深吸一口氣,林飛雁肅穆道: “大帥說了,誰走私、誰通敵,誰就該死!” 出人意外,不僅大小頭目,所有軍士竟躬身聽令! “謹遵大帥諭令!大帥指向,兵鋒立至!” 誰都知道,取消籍兵製不是大帥的意思,大帥,還是原來的大帥。 列隊,出發,封鎖《吳氏鐵記》、封鎖吳氏居住區域的路口。 廂軍出動,又有五百捕快加入,論緝捕、拿人,他們更專業。 兩千騎兵奔向吳氏盤踞的籍地,三千步兵封鎖了《吳氏鐵記》。 波瀾不驚,該溜達的溜達,該賣烤紅薯的繼續。 畫夫人是東都洛陽的二品大員,行軍總管府的主人,而且,還是大帥的妹子,才走私了幾車農具,殺了幾個不開眼的稅丁,多大的事? 廂軍傾巢而出,瞧熱鬧的指指點點,雷大雨點小,甭當真! 官府辦案,閑人回避! 《吳氏鐵記》的大門臉上,被貼上兩張大大的告示。 槐蔭郡布政司裁示: 經查,《吳氏鐵記》涉嫌走私,且數額巨大,即日查封候決。 槐蔭郡布政司更始十年子月十一日 字少事大,走私是重罪,輕易不得脫。 一乾布政司執法科的乾員忙碌,將《吳氏鐵記》大小門貼上封條。 槐蔭郡刑司拘傳令: 經查,《吳氏鐵記》涉嫌走私違禁品,又涉斬關、殺人案。 傳令《吳氏鐵記》主事人吳小引、吳小大、吳小山到有司應訊; 拘傳《吳氏鐵記》管事人吳不服、吳不擼…歸案應審! 槐蔭郡刑司更始十年子月十一日 吳小引是畫夫人誕下的嫡長女,吳小大是嫡子,吳小山是嫡幼子。 畫夫人、吳隨福率本支去洛陽赴任,將家裡事交姐弟仨負責。 管事人吳不服、吳不擼是本支的核心人物,輔助仨姐弟。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作惡多端的吳氏倒黴,誰都樂見! 布政司、刑司的吏員,將兩份文告送進《吳氏鐵記》,揚長而回。 時間過得快,轉眼過了三柱香,刑司的大捕頭眼神玩味,大聲道: “第一次警告:《吳氏鐵記》立即停業,接受裁定;一乾涉案人員立即投案應訊、應審!本座槐蔭郡刑司大捕頭李醒,奉令監督!” 兩柱香過了,大捕頭不厭其煩,又扯開嗓門: “第二次警告:……” 一柱香後,大捕頭興奮,不作死不會死,又重復一遍: “第三次警告:……” 半柱香,大捕頭轉身,拱手道: “大人,《吳氏鐵記》藐視法度,抗拒裁決,請派兵強製執行!” 林飛雁笑了,眼裡有森然之意,世家囂張慣了,視法度為兒戲! “諸軍聽令:破門,拘拿嫌犯!若遇反抗,就地格殺!” 二十軍漢抱著一根巨木,速度越來越快,對著大門惡狠狠地撞去! “嘭!哐當!”一聲巨響,三丈寬的鐵門應聲倒下。 唰!唰!唰!… 密集的刀割皮肉的聲音,伴隨慘叫聲,一個個灰衣人倒在血泊裡。 百餘護衛,吳氏請來的護院,居然對丘八舞刀,真是不知死活。 似有默契,廂軍頭目不會出聲,而大捕頭負手看戲,能殺則多殺! 與中原世家不同,江南的土鱉世家與財主無二,遇事則無措! 兩千廂軍湧入,結陣圍殺不知所措的土鱉,不會心軟了。 “住手!誰敢入戶搶劫!”驕喝聲傳來,竟有顫音,被氣著了。 百餘灰衣人,護著一少婦、倆青年趕來,頓時氣憤填膺。 廂軍繞過了,繼續追殺不“投降”的不法之徒。 少婦,吳小引大怒,戟指林飛雁破口大罵: “小屁雁,不遵王法也就罷了,還不念親情?真想死麼?” 呃,小屁雁?小屁眼? 不管怎麼說,遊擊大人是一方軍頭,豈可不敬? 吳小引仗著畫夫人的名頭,根本不將林飛雁放眼裡! 林飛雁死死盯住吳小引,俏目含霜,片刻後,解下背負的大弓。 一手掂五箭,一箭搭弦上,吳小引不屑,跳腳繼續挑釁: “小屁眼,你就是小屁眼,老娘咒你嫁給閹人,一輩子吃癟!” 左眼微瞇,林飛雁右拇指一鬆,鐵箭消失。 “呃!”吳小引捂住心窩,不可置信地望著林飛雁,緩緩倒下。 吳小大、吳小三失措,使勁地搖晃吳小引,一時淚如雨下。 林飛雁又拉弓弦,兩枝鐵箭上弦,又射出。 吳小大、吳小三後心一痛,兩枝鐵箭穿心而過,一擊斃命。 林氏擅野戰,弓箭、大槍是基本功,林飛雁的箭術豈會差了? 畫夫人縱橫江南,又是新朝的風雲人物,誰敢針對其兒女? 林飛雁是林氏的精英,是殺伐果決之輩,既做了,肯定不會心慈! 一枝枝鐵箭射出,每一箭,秘帶走一條灰衣人的性命,箭無虛發。 又有五百軍士加入,結陣闖進工坊,百畝工坊的範圍不小。 大捕頭的汗一直流,與遊擊大人相比,自己是才進學塾的小童子。 容情不下手,下手不留情,是走江湖、混政壇的鐵律。 可笑吳氏子,見了今天的陣仗,不知畏懼也罷了,還敢撩拔軍頭? 甭說吳氏的小輩,便是畫夫人親至,林飛雁還是一箭射之! 再見不到亂躥的灰衣人,林飛雁負手而立,仍沒有停手的意思。 執法竟演變成一場屠殺,是誰也沒有料到的後果,包括林飛雁。 血腥無差別的屠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整整持續了一個時辰,軍士帶著血刀歸隊。 郡守府有司會派人清理現場,並接管《吳氏鐵記》。 騰出人手的巡檢隊,接管了吳氏居住區的路口,兩千騎兵歸隊。 鼬鼠稅卡案,可視為孤立的偶發事件,槐蔭郡出兵乾預? 相關的勢力聞風而至,《吳氏鐵記》周圍的高層建築,人影幢幢。 一普通的三樓,十餘人收回目光,一布衣請教道: “陳老,憑您的閱歷,怎樣解讀事件的始末?” 陳老,是江南世家陳氏的耆老,因故滯留槐蔭,恰逢其會。 沉思半晌,陳老掂著灰須,徐徐道: “畫夫人教子無方,竟是連連犯忌,事件的演化合情合理!” 洗耳恭聽! 畫夫人自詡江南世家的領袖,而真正執牛耳者,乃陳氏。 陳老不矯情,扳著手指,一件一件地數落: “走私是重罪,卻非無解,或送賄賂打點,或許下好處,根本不是事,多少年了,有誰為走私被罰過款、遭受牢獄之災?” “千不該,萬不該,吳氏不應殺人,迷暈綁起來不行麼?” “更可笑的是,林氏掌軍,又是大軍壓境,吳小引竟罵遊擊大人是小屁眼?不是作死是什麼!想想都可笑,自作孽,不可活啊!” 見其他人的眼神遊離,顯是心有餘悸,陳老笑著安慰道: “林氏撤了吳氏駐地的封鎖,顯是將事情壓下,不願再起紛爭。” “錢要賺,事要做,就是少賺一點點,凡事和為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