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好漂亮,缺了花陪襯!”黏黏地,糯糯地軟語。 洛儂糯,是洛陽小秦淮的俚音。 微黑的少女,帶了仨小蘿莉,正在兜售非季節的鮮花。 洛陽是花都,一年四季鮮花不謝,非自然,而是人為。 搭建暖房,保證適宜的生長溫度、濕度,隨時有花綻放。 精心嗬護,精致的花兒,需要細心的專業人士照顧。 實實在在的硬件投入,一絲不茍的專業嗬護,花兒的成本可不低。 愛美之心,人人皆有,而美,則無價! 少女的話,不是恭維,而是發自內心的贊嘆。 書生俊朗,身材欣長而勻稱,鼻若懸膽,箭眉入髯; 秀士艷麗,恍如綻放的牡丹花,灼灼生輝。 更令人羨慕的,書生、秀士互凝的眼神,情濃到了骨髓。 書生停步,秀士目光遊離,百餘種鮮花,著實令人移不開目光。 最後,目光落在艷艷的魏紫、燦燦金黃的迎春花上。 似難選擇,少女笑了,給了專業的建議: “姐姐艷如牡丹,紫魏雖名貴,難添風采;迎春襯艷!” 書生動容,少女乃花匠,卻有如此的文學功底,不俗的審美觀。 牡丹飾牡丹,有畫蛇添足之嫌; 秀士明艷,以紫魏為飾,略顯過了頭,缺了沉澱,少了內涵。 但是,藤蔓狀的迎春花,怎麼成為秀士的妝飾? 瞟了瞟秀士的頭,又打量陶盆裡的迎春花,少女腰帶的扣飾上,還掛著不少的小工具,麻溜地摘下一柄小圓剪,剪下一枝條。 枝條仿佛活了,眼花繚亂地穿梭,幾息功夫,被圈成漂亮的花環。 截了薄片竹條,迅速打磨、拋光,做成柔柔的頭箍。 一條條絲線纏繞,花環被固定頭箍上。 秀士妙目連閃,臉上蕩起笑意,太美了。 書生皺了皺眉頭,愉悅的心情,減了幾分。 秀士微躬身,少女將花飾戴上,又調整鬆緊、舒適度。 太完美了,頭環的兩耳側後,飄弋著兩條長長的羊絨飄帶。 若再換上胡服,騎上暴烈的赤炭馬,甭提多英姿颯爽。 舍不得摘下來,誰不愛美? 秀士摸出十枚金珠,而少女隻要了一枚,不會昧了良心。 書生的眼神閃爍,少女不是大擘、巨鱷,更不是俠客義士。 每日勞作,是為溫飽;樂在其中,是為心中的追求。 少女是花匠,敬業的藝術家,憑秀士的體貎、氣質,下意識地添了兩條飄弋的羊絨飄帶,秀士雖犬狨胡人,卻與中原漢人沒有分別。 想多了,完顏丹是後燕王世子,卻非中原的名人。 不往特殊的地方湊熱鬧,不遇見不該遇見的人,誰知完顏丹? 而且,僅僅胡人的野王世子,又未屠殺過中原百姓,惡跡未彰。 中州據點是朱氏的地盤,完顏丹老老實實地逛街,不會有事。 完顏丹是俊朗,可與長了鳳眼的雍國公、野鶴書苑的書生相比,真是不算出眾人物,秀士艷麗?也僅僅多了一抹異采,不是絕色。 很快,俊朗的完顏丹,戴了羊絨飄帶的秀士,泯滅於人潮裡。 十隊長龍,一眼望不到盡頭。 欲討美人芳心,精致的飾品、香脂花粉肯定是首選,東京是京都,洛陽是東都,從來不缺什麼奢侈品,最多,是多花一點點金子而已。 中原是陶朱氏的基本盤,無論是繁華的都市,還是偏遠的窮鄉僻壤,都有陶朱氏的鋪子,壟斷了小玩意、奢侈品的采買、銷售。 然而,陶朱氏是嫌兜裡的錢太多,頻與官家作對,終遭報應。 江南無陶朱,陶朱氏的底氣被抽了一半; 陶朱氏嗑錯了藥,竟敢撩拔武者世家朱氏,陸上運輸受製; 沈足金憑水運的優勢,將貨物的利潤空間擴展到最大,有本錢與陶朱氏打價格錢,甚至,是惡性競爭,一個個陶朱氏的商鋪倒下。 事涉胡、漢之爭,煜氏、新朝不再獨厚陶朱氏,不會給予優待。 陶朱氏的商鋪,遍布豫省的旮旯角落,那又如何? 朱氏是屹立千百年的武者世家,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朱氏的徒子、徒孫,稍有成就的弟子,會開一間武館,免費傳授開天拳! 得罪朱氏,特別是非官方的勢力得罪朱氏,後果,很嚴重。 牧氏擁有強橫的水軍,憑武力肅清了黃河豫省、魯省段的漕幫勢力,要麼,為沈足金打下手,要麼統統上岸,再不能吃船上的飯。 風聲愈緊,走私的成本更加高昂,足令走私無利可圖。 而朱氏的據點,是大據點轄分據點、再是小據點。 中州是大據點,轄區內的武館都是分據點、小據點, 每一間小據點,就是一間商鋪,代辦沈氏的商貿業務。 點對點的直銷,讓陶朱氏龐大的商業群落,成了擺設。 走私? 不是不可以,而是風聲太緊,船老大的要價太高,不劃算。 官府與陶朱氏不再和睦,為奸商保駕護航的日子,已成為歷史。 世家,混跡豫省的世家看到商機,紛紛派管事去中州“淘貨”,一來,是滿足自家的需用,朝庭都開始屯糧了,其二,是伺機轉手。 錯了,朱氏開門做生意,加價轉手的戲碼,不好用。 世家裡的小戶人家,是瞧中了零售環節,掙幾個零用錢不是問題。 完顏丹缺錢,是永遠地缺錢,從記事的時間起,就開始缺錢。 年年缺錢年年過,缺錢成了日常,也習慣了。 而且,完顏丹是後燕王世子,再缺錢,兜裡從來沒有缺過錢。 中州成了新朝最繁忙中轉站,甚至,是商貿中心。 每天來淘貨的人,至少上萬,多則五萬,每人一百金珠? 日交易量,最少一百萬金珠,快一個月了,應該有五千萬了。 有了五千萬墊著,完顏丹能好整以暇,好好地休息一段時間。 跟上長龍的行巴,完顏丹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眼角不停掃向內院。 中州據點的內院,是原中州的散打武館,占據約兩畝,據此擴建。 兩個時辰後,完顏丹、明艷女子到了文案的麵前: “購一百件美膚用品!” 文案撩了撩眼皮,草草寫就,淡淡道: “五號房,祝您順利!” 大堂裡人潮湧動,倏忽間,完顏丹幻了,明艷女子也消失了。 微風拂過,靜立的年青人睜眼,疑惑地打量,不由自嘲道: “過苦日子的時候,總抱怨蒼天不公,掙錢了,身子骨又熬不住!” 自言自語,嘀嘀咕咕,又閉上眼睛。 完顏丹如輕風,快速遊走內院,要找到通往秘庫的暗門。 去過無數處據點,是大大小小朱氏武館的據點,是熟悉朱氏套路。 沒有意外,中州據點與其它的據點,大同小異。 完顏丹查找暗門的時候,五號房人滿為患,唯有粗重的呼吸聲。 賬房看著紙頁,疑惑地瞟了瞟富態女子,又扶了扶玳瑁眼鏡反復看,女子不是美人,也不是青澀少女,卻也吃不消審視,財房是變態? 賬房一滯,尷尬地詢問道: “貨單不是您訂的,是撿來的?” 富態女子一呆,頓時臉紅,默然不語,賬房笑了,委婉地打圓場: “夫人,這是美膚的詳細清單,請核對,價錢,每件一千五百!” 運氣真好,富態女子樂開了花,賬房沒有提示日期,暗示有現貨。 胖手伸進懷裡,拽出一摞金票,《如意山莊》發行的如意票。 十五張,就是十五萬金珠,富態女子接過提貨單,急急而去。 朱氏分舵,承攬了如意票的發行,豫省內使用?免手續費。 完顏丹太忙,是忙著摸朱氏秘庫的規律,忽略了此節。 去朱氏分舵走一遭? 是好主意,是坑死人不賠命的絕妙主意,即是狼仆,也不敢! 找到了,一處院落裡,完顏丹找到一隻豎起的拳頭。 左三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右三轉,又是左三轉! “嘎嚓嚓…”一道暗門出現,完顏丹縱身躍下,明艷女子跟上。 詭譎的是,穿過一道道暗門,既無武夫值守,也沒有機關埋伏。 半柱香的功夫,完顏丹、明艷女子身處密室裡。 空空蕩蕩的密屋,除了十一隻浸著油漬的蒲團,一無所有。 沒有貨架,沒有裝金子的箱子,也沒有藏玉飾的竹器。 東敲敲、西感應,一絲與錢相關的物,也沒有。 伸出欣長、白晢的手,如插豆腐般沒於石板,再掀開,再插再掀。 臉紅了,是不甘,是失落,竟如突襲太原城一樣,白忙活了! 明艷女子心無旁騖,靜靜地警戒著。 又插入墻麵,再掀,又插進屋頂,又… 完顏丹身如鬼魅,快速探察每一寸墻麵、地下。 足足一個時辰,完顏丹才頹然坐石堆上,一時失措。 耗費了十幾天的時間,完顏丹做足了功課,卻是勞而無功。 “嗷…” 完顏丹控製不住心緒,失態地長嚎! 墻麵輕顫,甬道微顫,靜立的青年大驚,一溜煙地逃了。 明艷女子大駭,拽起完顏丹,一路狂奔。 漸漸地,完顏丹走出失落,又恢復冷靜。 “嗖嗖嗖…”密集的弩箭撲來,速度極快、勁力奇大。 完顏丹、明艷女子拚命了。 是玩命,身中無數箭,唯避開了要害部位,一往無前! 望著地上的血跡,朱皎白苦笑,相較鴛鴦盜,自己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