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年少多金,且不摳門,少女、小廝整日手不閑,嘴也不停。 心中有病,牧羊不敢好奇,更不敢胡亂打聽,泛泛而談。 上古高句麗心血來潮,竟傾全力攻到古朝帝丘,不是沒有後遺癥! 中原王朝,盯上了遼東,記住了高句麗。 往後的歲月裡,自認實力不弱的中原王朝,自詡文治武功蓋世的“英明”君王,多會下大力氣組織東征,雖未竟功,卻有奇效。 遼東文明啟於上古,很早進入農耕時代,黑水、鬆江、鴨綠江水域構建了遼東文明的基礎,也構成了土著高句麗的基本版圖。 中原王朝頻繁的東征,鐵騎、車隊碾壓肥沃的黑土地,摧毀一座座城池、蕩平一處處村寨,多年成就付之一炬,人丁驟然減少。 中原失勢的世家,也將遙遠的遼東,視為理想的復興之地。 強龍不壓地頭蛇,而強龍成了地頭蛇? 曾經的地頭蛇,竟成了卑微的小爬蟲,成了強龍的附庸。 王氏興盛,一朝滅了高句麗,組建了自己的政權---高麗王國! 中原王朝不會因高麗的王族是中原人氏,而改變想法! 高麗,與高句麗有分別麼? 相似的一幕一次次上演,中原鐵騎一次次摧殘遼東的農耕文明。 黑水流域成了廢墟,鬆江流域成了白地,高麗國王氏退無可退,毅然決然跨過鴨綠江,頻頻南侵,滅百濟、亡新羅,成就高麗帝國。 高麗帝國? 艾思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與三晉之地相若,配稱帝國? 鴨綠江以北區域,屢遭中原王朝的鐵騎踐踏,高麗王氏、世家早寒了肝膽,占了朝鮮半島全境後,遂以鴨綠江為天塹,專著半島。 肥沃、廣袤的遼東平原,棄農耕化成為趁勢,鴨綠江以北,僅留包括琿春郡的三郡為屏障,其餘的,又恢復了莽莽森林、草原。 高麗帝國虎視中原,狼子野心未熄。 未來或有一戰! 牧羊是前哨尖兵,是深入敵後的斥候,欲窺高麗以為屏障的天塹! 鴨綠江寬闊、浪急,不適合中原大軍爭渡。 說的,不是舟船,而是浮橋、輪渡。 琿春河是鴨綠江的上遊段,漫長的河道,適合搭建浮橋。 憑直覺,高麗王氏經營了千百年,不會漏了琿春河岸的特點。 與倆少女告辭,小廝搖來小船,將牧羊、艾思送到河對麵。 金達萊盛開,琿春河岸紅艷艷,身著盛裝的高麗人徜徉其間。 牧羊負手前行,艾思東張西望,花熊的眼神不老實,不時瞄向別人的腰兜,神龍趴在灰一的背上,眼神有驚奇,更有興奮。 沒有誰會關注憨憨的花熊,也不會好奇蜥蜴般的神龍。 豢養寵物,是世家子的時尚,不足為奇。 高麗帝國的國教《冬青門》,就是專門培育海冬青的龐大勢力。 融入賞春的人群,牧羊漸行漸遠。 一河分兩岸,南北兩重天! 琿春河的北岸,是望不到邊的遼闊平原,一馬平川。 牧羊的眼力奇佳,花熊的感知能力超凡,很快察知異樣。 極目遠眺,南岸隆起丘陵、山頭、山峰、群山、山脈。 牧羊有了揣測,高麗王氏經營遼東千百年,必是滴水不漏。 牧氏是行武世家,對地勢、地理、地貎有極深刻的認知。 假如,牧羊是高麗帝國的決策者,能做的,也與之大同小異。 一旦戰啟,鴨綠江北岸將淪為敵戰區,物資極為貧乏的不毛之地,三郡的作用,僅是邊塞,除了正常用度,多餘物資會被轉移到南方。 中原鐵騎掠無可掠,無法以戰養戰,而從三千裡外的燕雲運送軍需、糧秣,運輸線漫長且不安全,沿途的遊騎可輕易切斷供應。 搭建浮橋、橫渡鴨綠江? 高麗帝國的水師將派上大用場,搭建浮橋將成奢望。 其二,鴨綠江南岸的毗鄰區域,是一片片連綿不絕的山脈,是磨滅中原鐵騎的最好墓地,隻需切斷糧草,再疲憊、騷擾即可獲勝。 真的無解? 牧羊摸了摸鼻子,或許某一天,牧氏駕駛巨艦登陸半島,一戰決! 憑牧氏的實力,想要縱橫中原、征服十九行省,幾乎癡人說夢。 但是,攻占高麗半島,牧氏關門稱王稱霸,操作性極強。 似慢實疾,越往上遊走,地勢漸高,氣溫明顯下降,遊人也少了。 越走河越窄,河底越來越高,而溪流越來越多。 萬木競春的景象消失,白樺、紅榛成了主題,一白一紅成為奇景。 上了丘陵,氣溫又降,仿佛是初春,金達萊才綻了蕾。 進山了,琿春河不能再稱為河,而是河溝,淹不死人的河溝。 樹更高、更大、更直,喬木,巨大的喬木,如塔一樣的喬木。 花熊雀躍,一溜煙沒了蹤影,神龍緊緊追隨。 不再是白樺、紅榛,而是塔鬆、巨杉,遼東最著名的經濟樹種。 塔鬆,下大上小,漸收漸聚,尤如一座座巨塔,含油脂高,是優質的成材樹種,更令人驚奇的,每年結的鬆球如擂缽大,鬆子如拇指大小,肉多、味美,價值是普通鬆子的百倍,是遼東的主要物產。 塔鬆巨偉,人工采摘鬆球的難度太大,深山裡的塔鬆無人問津。 巨杉木質細膩、平滑,帶有特殊的香味,是優良建材。 灰一、灰二不閑,輕快地遊走,快樂地啃食綠油油的嫩草。 回歸自然!花熊、神龍、灰一、灰二是生靈,回歸才見本性。 搭起賬篷,牧羊、艾思靜下心,充分享受大自然的恩賜。 每年秋季,沉甸甸的新生鬆球,會將鬆枝壓彎、折斷、掉地,琿春郡的居民會結伴進山,撿鬆球、擼鬆籽,收獲頗豐,樂此不疲。 然而,折斷的鬆枝數量不多,更多的積年鬆球,仍高掛樹塔上。 便宜了花熊,也拓展了神龍的食譜。 神龍喜血食,那是天性,而食味,則是更高的追求。 整整十天,直到花熊瞥見遼東虎、琿春熊的蹤影,才被嚇回。 沒見過虎,也沒瞧過熊,望著動輒七八百斤的猛虎、大熊,神龍雖想一戰,卻被花熊拽回來了,身處敵占區,不能鬧出大動靜。 收拾行李,收拾心情,牧羊一行沿著清澈的河溝,繼續爬行。 下雪了,一座座山峰披上銀妝。 一條河流,營造了春、冬兩個世界。 河水逸散霧狀水汽,兩岸五百丈範圍溫暖如春,鬱鬱蔥蔥。 再遠,才是初冬、或初春的樣子。 山勢漸陡,牧羊、艾思徒步攀行,而灰一、灰二步履如風。 走走停停,又是五天,才爬到河溝的源頭,十裡大湖。 長白天池! 遼東最有名的聖地,傳說中天女洗澡的野池子。 某年某月某日某時,反正年代久遠,誰也記不清了。 七個會飛的妹紙偶過,見此奇景心喜,一個個跳進湖裡洗浴。 唉,古風不再,實令人扼腕嘆息。 像是花花東京,誰要敢光丫子下水淖足,肯定會被學宮的的巡察捉走,先訓戒十五天,再繳了罰款,並備下悔過書、保證書,才過關! 下河洗衣、搓澡、摸魚? 哼哼,真當衙門的號子空位多?捉走關三五年再說。 長白天池是惡鳥海冬青的地盤,敢不繳風景門票就下湖戲嬉? 真真是活膩歪了! 一隻隻惡鳥對純潔的妹紙發起攻擊,一遍一遍又一遍,足足打了三百年,海冬青的耐心磨盡,體力不支,乖乖就擒,歸建成了聖鳥。 《冬青門》的來歷遼東盡知,不會有人質疑。 一來,《冬青門》是高麗帝國的國教,誰敢不敬,摘腦袋就是; 其二,《冬青門》是仙家道門,出過大仙,底蘊深厚無比。 天青青,峰白頭,湖幽藍。 花熊歡呼,一個猛子紮進水裡,神龍尾隨其後,灰馬也跳進去。 牧羊閉上眼睛,暗暗警戒著,畢竟,長白天池是高麗棒子的禁地。 一裡、十裡、百裡,竟是鳥獸絕跡,更無人類活動的痕跡。 天池非凈水,湖底有搖弋的水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有數不清的魚蝦覓食。 驀然,牧羊失笑,自嘲不已,想多了,事情很簡單。 天池水淌進琿春河,沿途除了塔鬆再無奇木、野貨,無經濟價值。 遼東遍地參天大樹,什麼八珍鬆、塔鬆不計其數,不缺鬆子。 高麗棒子實誠,不會為虛無縹緲的傳說,付出代價。 《冬青門》乃世俗道門,實實在在的金子、弟子,才是立足之本。 長白,源自長白山的簡稱,是非常龐大的山係、山脈。 而長白天池,像是山腰的一座山峰,被地力掀了蓋子,淘空了內瓤,地熱融化了冰雪灌注其間,才形成了獨特的地貎,算是一奇。 可惜了,牧羊為長白天池不值,也為高麗王氏、《冬青門》不值! 《冬青門》飛升過大仙是不爭的事實,已經站在源陸的頂尖,應該更有一番作為,而不是又回到世俗,與蕓蕓眾生爭食、搶利。 作為王國、帝國,自然資源、生產力固然重要,是硬實力,而民心向聚更重要,凝聚民心除了實實在在的好處,還有信仰力。 長白天池,是遼東土著、外來世家的共有財富,舍之可惜! “昂!”清越的龍吟,驚起飛禽,嚇走了遊魚。 牧羊看著暢遊的十丈大龍,失笑搖頭,神龍的未來,不限於水。 水、木、火、土、金是構成大自然基本要素,而陰、陽是五行運行、衍化的規律,神龍的本質屬性是水,而雷是衍生的次屬性。 長白之行優嫻而舒適,真正的險途是高麗半島,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