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的鑼鼓敲起來，激昂的角號使勁吹，客棧沸騰了。 　　牧羊皺眉，艾思錯愕，花熊直挺挺地從凳子上，栽下來。 　　神龍的兩隻眼睛，是扯向兩處，暫時不聚焦。 　　沒辦法，兩處木榭，有兩套吹打班子，各吹各的調。 　　節奏不同，調子有異，給人的感受，是極度不適。 　　牧羊不好問，倆少女清醒許多，事關大人物的私隱，不願再絮聒。 　　不知何時，唱對臺戲的木榭拉開了距離，清空大片的區域，中央竟有百丈木臺子隆起，像是擂臺，憑牧羊的感知，竟無一絲征兆。 　　像是丈高的木臺，一直存在著，從來沒有消失過。 　　幻境？ 　　是幻境，也不是！ 　　牧羊師從先生，起點極高，唯有歲月空間，才會有如此效果。 　　花熊靜了，八字眼不停地眨，興趣盎然。 　　牧羊安份了，能布置歲月空間的人，肯定不凡，不要自找麻煩。 　　百丈木臺的正後麵邊緣，有兩高臺聳立，是巨大的寶座。 　　寶座上，貴婦，珠光寶氣的貴婦，正是客棧的老板娘。 　　身側的寶座，坐了小女孩，或小蘿莉，膚色白得透明的小蘿莉。 　　看走眼了，沒想到，被人蔑稱“小翠姬”的老板娘，竟深藏不露。 　　若論勘妄，會打影拳慕容姑娘肯定高明，便是慕容悠悠也不弱。 　　而牧羊，算了吧，甭多想。 　　老板娘或是絕世高手，而小蘿莉不超十二齡，也堪稱絕世？ 　　喧嘩聲小了，相沖的鼓點不再刺激耳膜，老板娘淡淡道： 　　“比賽分三局，徒手、器械、生死鬥！開始！” 　　牧羊聽出了無奈，更有厭惡，爭鬥持續了幾十年，每年來幾回，又不肯“真鬥”，次次像是花拳繡腿，任誰都會厭倦，煩不煩？ 　　“咚！咚！咚！…”很有節奏的步伐，竟震向地麵輕顫。 　　操步！ 　　漢江子走的是操步，腿微屈、收腹、挺胸的操步。 　　又雙叒又是老一套，噓聲、喝倒彩的聲音，此起彼伏。 　　幻影，一串串幻影令人眼花繚亂，牧羊、艾思極度不適，太太… 　　貓步！ 　　見過貓走步嗎？見了浼中生的步子，就會想起貓走步。 　　牧羊知道，浼中生的身法極快，能看見幻影？ 　　是浼中生放慢了速度，欲令觀眾見識貓步的精髓。 　　更奇的是，浼中生的手指握放，像極江南仕女拈花指，毫無力道。 　　但是，牧羊是武學行家，窺透了浼中生的功底，對力的掌控已臻收發由心，每一分力氣的使用十分精準，不會浪費一絲力氣。 　　再配合神奇的貓步，是一套非常高明的完美武技，很耐久戰。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觀眾是看了無數回，早失了激情，而牧羊、艾思從未見過，且是來高麗窺探的，自然打起精神觀戰。 　　高踞裁判臺的小小蘿莉，像是精氣神不濟，居然歪了頭睡了。 　　老板娘寵溺地望了一眼，是滿滿地關懷，若非規矩，不會令… 　　好戲開鑼！令人昏昏欲睡的巔峰對決！ 　　漢江子繼續操步，而浼中生的貓步並未減速，卻未交手、碰撞。 　　牧羊哂笑，卻驀然心驚，一雙鳳眼，竟與兩雙俏眼“凝視”！ 　　得意忘了形，牧羊下意識的“笑”，竟泄了自己的底。 　　牧羊是武學行家，竟窺破了場中的妙處，繼而造成尷尬。 　　力之對決！ 　　第一局徒手，竟是力之對決，高手相爭，誰也不敢大意。 　　漢江子的力，來自於“勢”，不是閑得蛋疼非要秀操步，一步一蓄勢，氣勢節節升高，已至巔峰，而浼中生滑溜，根本不與交手。 　　巔峰之後，再“操步”下去？氣勢漸弱，直到力竭。 　　而浼中生對力的領悟，而是“不泄”，貓步、拈花指不費力氣。 　　牧羊瞧出場中妙而忘形，竟驚動裁判老板娘，小蘿莉也不睡了。 　　像是記住了牧羊，小蘿莉又睡了，老板娘的臉上有寒霜，不悅道： 　　“老娘沒功夫閑耗，再不交手，統統滾蛋，真當老娘脾氣好？” 　　牧羊心裡一沉，被盯上了，被老板娘盯上了，是欲趕緊完事。 　　而且，老板娘更討厭浼中生，很明顯地偏袒漢江子。 　　第一局，漢江子已輸，且不知輸了多少回，不會不服。 　　而浼中生本是贏了，自不願是平局。 　　幻影消失，漢江子的操步更慢，對著腰側打出一拳。 　　“呔！”開聲吐氣，天空晃了晃，一條虛影倒飛。 　　虛影轉了彎，又撲向漢江子，竟是硬碰硬地，直撼！ 　　“呔呔呔…”連聲價的大吼，天地驚顫，串串虛影飄飛。 　　漢江子的勢泄了，而浼中生的力也泄了，竟是半斤八兩。 　　“喔！爛人，你敢撓臉！”漢江子痛極，忍不住大吼。 　　浼中生突破漢江子的防禦，拈花指撓上有型的酷臉，留下五條指痕，觸目驚心，不止於此，浼中生十指生花，將漢江子的雞公頭廢了。 　　漢江子連連吃虧，雙手伸開胡亂摸抓，如同市井無賴毫無章法。 　　抓住胸襟，一扯，撈住腰帶，再扯，… 　　尖叫、狂叫、野獸叫，整片客棧沸騰了，太刺激了！ 　　浼中生，竟隻剩下一條緊臀的花褲衩，掙脫魔爪，兔子般逃了。 　　“第一局，漢江子勝！”老板娘恨意稍減，淡淡宣布結果。 　　浼中生逃出擂臺，自然是輸了，無懸念、無爭議地輸了。 　　“第二局器械，開始！”場間休息兩柱香，第二局開始。 　　第一局混戰，浼中生、漢江子顏麵盡失，再無臉裝鱉，直奔對手。 　　漢江子的雞公頭成了笑柄，竟剪成了寸頭，配上抓痕，略顯猙獰； 　　不比漢江子的小麥膚，浼中生細皮嫩肉露之不雅，換上了一身水靠，是厚魚皮做的皮衣褲，凸顯了玲瓏身姿，大戰在即，顧不得了。 　　牧羊皺眉，漢江子手裡舞的，居然是狼牙棒，路數與完顏丹相似。 　　兵器無強弱，在於領悟、訓練，而高麗帝國將領的兵器，是長柄的大砍刀，槍、棒極為罕見，看樣子，是汲取了中原胡人的長處。 　　丈長狼牙棒，是中原胡人的標配，唯重量因人而異。 　　漢江子不簡單，竟是力大無窮的萬人敵，一條棒子橫掃擂臺。 　　百丈擂臺足夠寬，足夠武者騰閃挪步，然而，漢江子的身法不慢，配合手中的大棒，竟將浼中生圈住，活動範圍受限，包圍圈越來越小。 　　浼中生苦鱉，不是沒辦法，而是心境不再。 　　一輩子的執著，一輩子的習慣，竟因今天而改變。 　　奶油、娘炮？ 　　哼哼，那是俗人嫉妒浼中生，男人的肌膚比女人還要嬌嫩，是榮耀，有本事，你也像女人一樣貎美如花？也像女人一樣身材窈窕？ 　　吃不到葡萄，就水葡萄酸的心態，肯定要不得。 　　浼中生、漢江子之爭，不僅是個人恩怨，牽涉太深，不得不入戲。 　　個人的毀譽算什麼，勝負才重要，浼中生拚了。 　　貓縱，浼中生輕飄飄地飛上棒子頭，如輕風，如柳絮。 　　漢江子大怒，大棒子猛往地上一砸，木臺子被搗出一個大洞。 　　浼中生飄飛，又粘住棒子頭，毫發無損。 　　咒罵聲、下流手勢，掀起了對浼中生的蔑視； 　　叫好聲、喝彩聲，此起彼伏，不用猜，浼中生立於不敗之地。 　　呃，不敗，並非代表勝了，浼中生擼不翻漢江子，僅是平局。 　　更何況，浼中生還輸了第一局！ 　　“鏗鏘鏘…”密集的鐵器撞擊聲，令人的耳朵大受刺激。 　　浼中生手執戰刀，銀白色的緬鐵戰刀，頻頻削向棒頭的狼牙，竟然無功，又削向棒身，僅僅劃出道道白痕，漢江子的棒子，也頗不凡。 　　又僵持，漢江子砸不到浼中生，而浼中生拿漢江子無奈。 　　“平局！”老板娘不想浪費時間，宣布結果。 　　不是決不出勝負，而是兩草包不肯搏命。 　　漢江子舍了棒子，或浼中生冒險一沖，瞬間決出生死、勝負。 　　“第三局生死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開始！”老板娘恨不得馬上分出勝負。 　　既是生死決，規則隨之改變，擂臺變成了十丈徑。 　　十丈徑，漢江子的大棒子再無用武之地！ 　　浼中生的回轉、騰挪空間是小了，可漢江子的近身防禦成了問題，浼中生冒險一搏的成功機率不小，隻要突進內圈，漢江子死定了。 　　同樣，活動範圍小了，浼中生避戰耗敵的戰法，也無用處。 　　範圍小了，浼中生的速度優勢被縮小。 　　簡言之，漢江子、浼中生不能“摸魚”，否則，後果很嚴重。 　　浼中生消失，變成了一縷風，漢江子幻了，成了一條影子。 　　拳爪相印，竟無一絲聲音，稍觸即退，又遊走。 　　打了多少年了，誰不了解對方？ 　　漢江子截擊，打出右拳，浼中生想也不想，左爪印上。 　　呃，漢江子拳伸展，五爪插進空隙，與浼中生的五指相扣。 　　左拳搗向浼中生胸口，浼中生右爪迎上，又雙扣上了。 　　漢江生奸計得售，收腹、縮胸、勾頭，寸頭直撞浼中生的腦袋。 　　“噗！”頂門相撞，勇者勝。 　　浼中生大意失機，竟被撞得七昏八素。 　　老板娘果斷，雖厭惡浼中生，卻不願背負罵名。 　　“漢江子勝！決鬥結束！” 　　頻頻撞擊，嬌弱的浼中生不是對手，老板娘一拳出，打飛漢江子。 　　牧羊的瞳孔一縮，名不見經傳的老板娘，真是絕世高手。 　　《冬青門》內院與外堂的爭鬥，隨著浼中生落敗，而有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