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陳槿榆有些急切“不會不愛聽的,陸叔叔講什麼我都喜歡。” “哈哈,是這樣嗎?”陸景雲試圖轉移話題“那我現在就來給槿榆講個新故事吧。” 果然,聽到講故事,陳槿榆的注意力隨即被吸引過去,她鬆開抱住陸景雲的手,給他搬來小馬紮,自己則坐到陸景雲腿上。 陸景雲撫摸她的頭發,像安撫小貓一樣。 “‘白蛇傳’我講過了嗎?” “講過了。” “那嫦娥奔月呢?” “三天前你講過了。” “‘賣火柴的小女孩’?” “前天晚上講過的。”陳槿榆悶悶道。 “……” 陸景雲搜腸刮肚,恨不得把前世古今中外的故事都從記憶裡扒拉出來裝訂成冊。 盯著小姑娘柔軟的發絲看了半響,他才記起一個自己似乎沒講過的故事。 “那我今天來講一個關於‘美人魚’的故事吧。” “嗯!”陳槿榆兩眼放光。 “相傳在大乾東海極深極遠的地方,生活著一群人身魚尾的鮫人,她們的眼睛宛如天上的星辰,發絲猶若江南的織錦……” 陸景雲說的很慢,因為要回憶前世故事的些許細節,還要化用在大乾的世界觀下,他時不時就要思索,小姑娘也很安靜,從不打攪。 一大一小就在院落裡坐著講故事,直到黃昏遲暮,婦人不知從何時起站在他們身後,笑吟吟地看著。 “……皇子在婚禮的前夜時看見了在海邊哭泣的小美人魚,他忽然記起那天救他時的小美人魚也是這幅傷心欲絕的模樣,兩者的麵容逐漸重合……他終於明白了,原來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什麼鄰國的公主,而是那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 “皇子緊緊抱住了小美人魚,在小美人魚不可思議的目光中,他吻了上去。” “……故事的最後,兩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得到了大乾和鮫人族的祝福,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陸景雲笑著摸摸陳槿榆的發絲“講完了。” “講完了嗎?”小姑娘從沉浸中緩過神來。 “對啊,這個故事怎麼樣?” “很喜歡。”陳槿榆搖晃著小腿,隨即鼻子一皺“就是中間有些嚇人。” “嚇人?”陸景雲詫異。 “聽到小美人魚的姐姐給她那把刀的時候,我很害怕。”陳槿榆輕輕說道“小美人魚一定不會用那把刀刺向皇子的吧,所以我覺得她最後會孤零零地死掉, 這樣的結局一點都不好。” 她將頭往陸景雲懷裡蹭了蹭:“還好我是笨丫頭嘛,結局根本不是我想的這樣,真好。” 陸景雲心中微微咯噔。 “槿榆一點也不笨哦。”他低聲說。 真是個細膩又聰明的小孩,他心想。 所有的故事陸景雲都進行了一定的美化,比如白蛇傳是許仙和白素貞的愛情感動了法海,比如嫦娥和後羿是攜手奔月,賣火柴的小女孩最後被好心的人家收留…… 這倒不是他認為小孩子不能接觸悲劇的故事,隻是他自己不喜歡。 陸景雲很討厭悲劇的結尾,討厭那種麵對命運的無力感,就像他前世燒傷在床,隻能呆呆地看著窗外的天空,對世界的惡意毫無還手之力。 那樣的滋味著實不好受,所以他才在此世拚了命地修行練劍,試圖把命運攥在自己手裡。 “好了,故事講完了,可以吃晚飯咯。”婦人適時地走出來,笑瞇瞇地看著二人。 “娘親!”陳槿榆從陸景雲的腿上跳下,抱著先前那個木盒, 打開,展示出其中的布偶。 “看,”小姑娘的笑容像是秋日和煦的陽光“這是陸叔叔送的禮物,有娘親,有爹爹,還有槿榆哦!” “是嘛。”婦人驚喜地接過,看著用料不菲的布偶,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實在讓陸公子破費了。”婦人有些愧疚“我和他爹這麼多年,也沒送過如此珍貴的禮物。” “自己做的,也不值幾個錢。”陸景雲笑著搖搖頭。 “況且在貴府叨擾多日,陸某無以為報,送銀兩就太生分了些,於是便去學著做了這個。” “那妾身就厚顏收下了。”婦人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陸公子忽然送此重禮……是要走了嗎?” “承蒙貴府盛情,陸某住的也夠久了,是時候離去。”陸景雲開了個玩笑“我再住下去,街坊可就要說閑話了。” “陸公子這是哪裡的話,”婦人嗔怪一聲“隻要陸公子不嫌棄,想在這住多久都行。” “而且說來也不怕您笑話”婦人麵露慚色“妾身倒是希望陸公子能多住些日子……槿榆長這麼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還從沒有這幾日這般開心過。” “槿榆從小沒什麼玩伴,妾身一婦道人家,也不懂什麼奇妙故事,我那夫君也是個粗人。”她嘆了口氣“您是唯一一個能對槿榆如此有耐心的人,也是槿榆最想粘著的人,就連我和他爹都比不過……她真的很喜歡您。” “我也很喜歡槿榆啊。”陸景雲看著偷偷打量他神色的小丫頭,笑了笑。 名字還是他幫忙起的呢,四舍五入也算半個女兒,這麼可愛的小姑娘能不喜歡嗎? “陸公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妾身也不好勸留。”婦人喟嘆“就希望陸公子以後還記掛著槿榆,能多回來看看她。” “我會的。”陸景雲看著陳槿榆沮喪的小臉。 此時已是申末,夕陽西下,院樓籠罩在微黃的光暈中,菊花開得正盛。 “陳兄還未下值嗎?”陸景雲問。 “這幾日他事務頗為繁忙,較尋常回的晚些。”婦人言道“早上他與我吩咐過,若是他回的遲了,不必等他。” 陸景雲目光看向太清宮方位,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 “什麼,你就要走?” 夜裡,陳渭和陸景雲在屋裡閑談飲酒。 “我在玄京呆了很久了,是時候動身離去。”陸景雲點點頭。 “就不能再多留幾日?”陳渭十分不舍“我還沒帶你去喝翠玉亭的嗅春芳呢,這是你天牢期間玄京新開的酒坊,你絕對沒喝過!” “以後會有機會的。”陸景雲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