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辭,是名可謂無所謂的大學生,或者說曾經是。我現將我故事著作權授於作家柯瑪,同時保留一定的主見,故事的順序即我口述的順序,不可擅作更改,就如同記憶的生長不可褻瀆,至於具體細節有所增刪,則處於作者匠心,情有可原。 ——《陳辭回憶錄》(暫定名)扉頁聲明 我們談及自己的人生,尤其是多年以後,例如坐在一方陽臺的搖椅上,與幾位老友喝茶談天。話題一開始總鎖定在時間長河最為驚駭的那一部分。我們談及那轟轟烈烈的戀愛,一次奮不顧身的沖撞,一場頭破血流的鬥毆,好像人生就是如此澎湃。這是在一開始。後來話題漸冷,人們添了茶水,裹著毛毯,有意無意地開始打噴嚏。於是更多的細小瑣碎來襲,於是我們才意識到人生不過就是一段又一段的平凡和無聊,是一次次感冒後的打針吃藥,是下雨前母親收被單的催促,是一瞥不明所以的眼神,是伸出去又收回來的手,是茶壺,是電視遙控器,是人們口中含著唾液說出來的話。就像是這些無關緊要的話語,時間將它們淡忘,將平凡而漫長的人生縮減為一個上能作為談資的幾個時間點。而現在我們有精力將它重新攤開,午後的時光從未如此漫長,斜陽永不落下。於是我們知道了,之所以能夠記住人生的精彩,好讓多年以後有話可談,恰恰正是因為那些平淡的日子,因為它們塑造了我們。 我要說的是,一個人的成長無關於驚心動魄。每一個孩子都是在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風平浪靜中慢慢長大的。 我要講的也就是這麼一個故事。 我的故事真正開始要從一次邂逅說起。可是它來得太快,一個我根本從未見過的女孩兒突然闖進我的生活。 “喂,你。” 這是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此時我已差不多不省人事。幾個我不認識的人把我扶到酒吧門外,就讓我自己東倒西歪地滾蛋。此後我在一麵曾供無數人撒尿嘔吐的墻壁邊上坐了下來,感到頭疼欲裂,聽見了那個女孩兒的聲音。 “很失望吧,對這個世界?” 那會兒我好像就已經認識她了,可這不過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麵。我是說,她的聲音有一種親和力,這與她無表情的臉截然相反。要說我對她的第一印象,那就是端正修長的脖子。她說話的聲音從上麵來,我回答她就像是一顆青草從泥土裡往上鉆,我的語言就是這樣脆弱,與我當時的心裡狀態一樣。當時我就是如此對她說的,我說,“你脖子上的喉結挺好看。” 我所期待的那種女孩子皺皺巴巴的怒火並沒有出現。 “你為什麼非要把喜歡你的人都傷害一下才開心?” 她說完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自己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是如何感到她的嘆息的,總之我的確是覺得有那麼一股子溫暖的氣息靠近我的麵門。對於一個剛從酒吧裡走出來的小姑娘而言,這味道倒也不算難聞。 她蹲了下來,這會兒她的聲音來自我耳邊,就與我雙眼的高度平行。這會兒我最敏感的感官便是嗅覺,酒精的刺激加上夜色,我甚至聞到霓虹燈電流灼燒的焦糊味道,還有情緒,是的,我聞到了一個年輕姑娘的似手般摟住我的情緒。 “我替你創造一個世界怎麼樣?” 過了一會兒,她又問了我一遍。 “喂,你聽見沒有?” 我糊裡糊塗地說,“好。” 然後我就來到了這裡。 當時我正在遭受某種次元轉移的後遺癥,癥狀是頭暈目眩,渾身隻剩下想要嘔吐的力氣,有一點類似於醉酒,當然也可能就是醉酒。我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呢?昨天我還是一個扶在欄桿上像水龍頭一樣吐酒的廢物,今天我卻有幸成為了一個走在一條完全陌生道路上的廢物。 不管怎麼說,這裡倒是有陽光,有雲朵,還有遠處牧人的歌聲,但說到底卻是一片我從未到訪過的土地。雖然道路鋪滿石子,走起來十分舒服,更是印證了我當時心裡的看法。 不過就是一次宿醉中的夢境罷了,我想我大概也會在這條路上醒來。 此前,一位迎麵走來的人告訴我說往前走不一會兒就能看見城市。當時他離我很遠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他兩鬢處長出來的牛角,我心想此種樣貌大概是取材於我高中時躲在被子裡打著手電偷偷閱讀的奇幻小說。 我甚至還問他,“如果我在你那對直戳戳的玩意兒上那一棒子,你會不會疼的跳起來。” 他大概以為我是神經病。 總之,我把這些事情以及尚且能夠在暈眩癥中記起的事情告訴給了那個突然就攔在我身前的家夥。 這會兒我已經到了那位牛頭先生所說的這座城市。果然是中世紀風格,城墻也不算很高,護城河乾巴巴地圍著,體現了此地長期安寧的現狀。 門口的守衛,除開那個一眼便看出與我過不去的家夥外,也都是愜意地靠在墻上,擺著手示意路人快速通過。其中一個甚至還在檢查我的時候吹起了口哨,調子我很熟悉,我問他這口哨我是不是什麼時候吹過。這話也讓他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我。 我以為夢境就這樣繼續下去,或者以某種古怪的方式結束——我聽說夢中從高處摔落可以提前醒來。 可我應該這麼說,後來我的確是重重摔在地上,夢境也的確以某種方式結束,可我卻沒有回到我所希望的現實。 那個為難我的家夥拖著鎧甲走過來了,把那位隻穿了半身鎧的口哨大叔一把推開,在距我一臂遠處隔著麵甲瞪著我。 當然,在我看來,此人衣著古怪,樣貌我看不見,有一點像是大一新生們喜歡玩的那種睡衣派對上的掃興鬼。對呀,人家都穿常服,都顯得慵懶,就你一個顯眼包玩正式的cos,還是莫名其妙難以辨別的衣裝。 就拿此人而言吧,說是古風,卻又有一點點現代元素,說是奇幻吧,露出來的內褲又帶有花邊。 我仔細觀察著眼前這位自稱的騎士。 “請不要動手動腳!” 這會兒我本應該意識到一個重大的問題,那就是這是一名女性的聲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事實證明,無論在那個世界裡,性別總能夠引起天差地別的對待。 不過除開著裝,她的聲音倒是挺能入耳的。 “好。” 我說著繼續上手。 “啪——” 我清醒了,不過隻在騰空而起的那一瞬。 十三年以後的某一天裡,我對作家柯瑪講述自己無可奈何地穿越到異世界的故事。我講的很亂,總是脫口而出那些突然襲來的新鮮回憶。突然她問我這樣一個問題,說是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離開了原來的世界。她說,“一個人經受這樣大的變故,恐怕一時間難以接受。”我是這樣回答的,“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身處一個實實在在的世界而非夢境,是在結結實實挨了那家夥的一耳光之後。在我來到那個名叫洛斯康菲納斯的世界之前,我遇到過很多自稱是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人,實話說我就是其中之一,可要我坦白,大概沒有比一記耳光更加現實的東西了。這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幾乎要把我的臉頰骨給拍碎,使我身體騰空,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這一情形是後來我醒來後人們描述給我聽的,一個負責接待冒險者的工會員工在床邊等我醒過來。他說像我這樣冒冒失失的人不在少數,可導致這樣嚴重後果的卻是隻有我一人。當時我腦子裡隻想到兩件事兒,一件事情是,我的的確確身處一片遠離夢境的土地,在這裡,即使是被人一耳光打暈也不會做夢,另一件事情是,即使是在這樣一個世界裡,我也弱的讓人難以忍受。” 柯瑪把我說的寫了下來......
第二章.我是誰(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