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我對一位與柯瑪同名的作家敘述我的冒險故事。 對方始終於我的表述持懷疑態度。她說,“你講自己在病床上,講那些街道上各種聲響,甚至是那個艾斯托爾,我都能夠相信。可那位住在街角的巫婆卻令我實在難以置信,一方麵,她開著我們這裡隨處可見的小鋪子,掛著那種平平常常的招牌,另一方麵,她又能念幾句咒語便讓人能夠扛起大於自身好幾倍的重物。” 我隻好說,自己對於物體的重量大概所有誇張,因為時隔多年,這些小事兒我早已記不清楚也可以原諒。 “至於魔法,則真真實實確有其事。” “你是說那種拿著魔杖揮來揮去的電影特效?” “據我所知,魔杖並非必需品。你別不信,我甚至見過有人用一塊兒隨手撿起來的石頭施法的。” “還有細節嗎?” “這個故事太無趣了。” “你就講這個吧。” “說起來,在奧斯維恩山口的大風中,我記得自己曾親手消滅一隻紅龍......” “我就想聽石頭魔法!” “這事兒的前因後果簡直不堪入目......” “我要聽!” “太瑣碎了......“ “我要!” “還是紅龍吧......” “聽!” “好吧......” 在我來到異世界的第三個月後,我已經熟悉了這裡的生活。 要我說的話,在這裡活著並不算輕鬆,大概隻是對於我而言。在我所有敘述之中,有一個十分關鍵的節點一直被忽略,那就是我太弱了。 雖然在這邊的世界裡我經常健身,在脆皮大學生中還算得上德智體全麵發展,並且身材很高,可到了那裡,一生下來就八塊腹肌的獸人們簡直不拿正眼看我。 就在艾斯托爾把我介紹到冒險者工會的第一天,一個扛著斧頭剛從城外回來的家夥便建議我去轉行去接城外委托。此人頂著一顆虎頭,真真的虎頭虎腦,腦袋像是夜壺一樣大,可在那誇張的身材的襯托下並不顯得頭重腳輕。 我思考了一秒鐘,決定不得罪他。 當時我並不明白此人的意思。原來他說的是那些負責消滅城外自然生成的魔物的工作。因為酸月剛剛過去,用艾斯托爾的話來說,就是“魔力像是被風吹亂的細絲一樣亂糟糟的”。加上這裡植被茂盛,那些隔遠了看簡直是埋藏在密林之中的道路早已盤踞著大大小小的古怪生物。當此人對我做出這樣的建議時,我對他表示感謝,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是在拿我開涮。 不過後來我知道了,也沒有怪罪他。我隻是感嘆三人成虎,積毀銷骨。 要說那天我被一個娘們兒一巴掌給撂倒,由於摔倒的姿勢過於業餘,使得股骨率先落地,碎成兩段。這是真實情況,我無話可說。城市的情報網很快交頭接耳,添油加醋,這事兒最後不僅是全城皆知。我也可以接受。再說了,即使是我自己聽見這樣的事情,我也會想,這是什麼事情啊,一個臭小子被扇了耳光卻斷了腿,足見其弱小程度。 可我不能接受的是,這一係列的傳言雖然版本眾多,可有一個核心從來沒有變化,即:此人是一個色鬼。 關於我是一個臭流氓的說法,艾斯托爾其實並不在意,因為在我暈倒時,他便無數次聽見我在昏迷中叫柯瑪的名字,也就是說,即使我是色鬼,也是情感專一的色鬼,這轉而是優點了。 所以在酒館中人的嘲笑中,艾斯托爾告誡我不要意氣用事。 “我知道你是好人。” 我點頭回應他。 這時我前腳剛踏進冒險者工會的一樓的酒館大門,就像是聞到一股臭氣似的,女人們都躲開我,男人們像是耍猴似地把我舉起來,好像是有人說了一句,“要不測測他的成色。”這話很快得到了響應。有什麼事情會比看一個小不點兒舉杠鈴更加有意思的事情呢? 艾斯托爾被擠在人群外麵。 我說,“做就做吧。” 於是關於這並非幻想小說,而是實實在在的經歷的另一佐證便出現了。要是幻想小說的主角在這裡,就要開始覺醒異常天賦,一鳴驚人。當時我之所以答應這幫混球,也是抱有了一絲希望,我想這個世界既然是為我而生,那麼它總該偏愛我一點吧。 後來我才知道,在我身上,這樣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 我記得測試結果是兩個零分(要說這種慘痛記憶偏偏難以忘卻),因為第一項測試就是叫我跳進一個圈養著是石拳狒狒的鐵籠子。那玩意兒的拳頭因為魔法變異包裹著比石頭還堅硬的角質,偏偏像這種吃著冒險者們油乎乎的殘羹剩飯長大的又長得很好,那拳頭捏起來比我腰都粗。那個獅子頭還慫恿我說,沒事兒,是經過訓練的。 我問是什麼訓練。 “我們訓練他隻會做到把你打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不把你吃掉的程度。” 第二項測試就更沒戲了。需要我把手遞給一個很年輕的魔法師,讓人查看我的魔法天賦之類的。這倒沒什麼,關鍵是對方是女性,而全城的女性當時就沒有不知道我的。再加上我被人簇擁著,她也就好奇隨口一問。一知道此人就是大流氓陳辭,說什麼也不接過我的手。 我很不好意思地解釋,“小師傅,我的手很冰。” 我之所以叫她小師傅,是因為在學校打飯的時候,我就是“師傅師傅”地這麼喊的。鑒於我剛來異世界,有關知識不太健全,就隻能如此套用了。 她大概也未曾聽過如此稱呼,也對嘛,師傅就師傅,一個“小”字明顯多此一舉。加之我說自己的手很冰,大概讓她產生了很不好的聯想。當然,那也是她對我唯一能夠產生的聯想。 結果就是,我又挨了一耳光。而這一耳光我著實委屈。不過還沒等我趕到任何情緒,周圍的家夥們就圍了上來,他們像是翻箱倒櫃似地在我身上摸來摸去,最後檢查我的腿,他們像是用筷子夾牛蛙腿一樣把我扯起來,就是為了檢查我有沒有舊傷復發。 有一人還不忘補我一刀,“哎呀,梅娜,你怎麼這麼火急火燎的,人家剛剛被人一耳光扇斷了腿,你又這麼來一下......” 這就是我去冒險者工會領取完成尋找貓咪的委托的獎金時,在工會的酒館和那幫人相處得並不開心,並最終塑造了我一部分社恐性格的具體情況。 另外此前我說,這裡的工作並不輕鬆,也是指這一方麵。
第五章.在工會酒館(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