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癲狂之眼(上)(1 / 1)

本人,範爾維斯護衛使,王國高級魔法使用證明持有者,厄爾尼魔法學院榮譽院長,長者魔法師梅娜,以所有的名譽擔保所言皆為事實。   此書為本人自述,也是替一位已死的友人的緬懷。   至於一切的開始,我想也許會涉及到本書的作者,即我自己的故事。   事情要打我成為一個遠離家鄉的小姑娘說起。   那年我十歲,西爾娜十四歲,我不過是剛剛認識她。而根據西爾娜後來對我的描述,那時候的我膽小靦腆,話頭不多,但遇上對的人,講起來便沒完沒了。   她還說,一眼可知我是個無依無靠的人。關於這一點,她說的沒錯,而至於因為離開家鄉和親友,我是如何從一個善良開朗的小姑娘成長為一個寡言少語的魔法師,就隻有我自己知道了。   在我的家鄉特倫維希,人與魔法和諧共處,生活寧靜。在那裡,我自以為認識村中最開朗的孩子,跟那些不愛說話的也能玩到一起,可是出了村子就不一樣了。在村子裡,我們信仰偉大的魔法女神赫特拉,家家戶戶都擺放著神龕和女神雕像。我以為,世界就像是我的童年一樣虔誠,我就是帶著此種想法來到那座名叫範爾維斯的古城市的,我甚至認為這座城市有著與其歷史一樣深厚的底蘊。這些想象構築起了一個幼小女童的水一樣的內心,然後在接觸可怕現實的那一瞬間落成一灘爛泥。   在這座城市,我遇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我的師傅撒尼爾。而我之所以拜此人為師,隻是因為我父親說,“吶,這就是今後要教你魔法的人。”可我看見的分明是一個對魔法毫無敬意,言語之間充滿了褻瀆之意的狂徒。   這便是我對撒尼爾的第一印象,後來的一係列事件證明,我對他的印象錯了。他不是狂徒,不應該被人指著鼻子叫罵,而是罪犯,需處以極刑。   不過當時我不知道這些,隻是單純地討厭他。畢竟我還隻是個孩子,正處在大人們口中無憂無慮的年紀。   我在我一生最好的年紀來到這個表麵光鮮,內在骯臟不堪的城市,帶著對於魔法的渴望。而實際上,就和我的那些同門師兄師姐一樣,在撒尼爾那裡我什麼也沒有學到,倒是替他乾各種活計,任他使喚,就是為了能幸運地換來一份能夠提前進入魔法大學的推薦書。   在我們那兒(可能在全世界都是如此),家裡人總會在青春期到來前給孩子安排一位魔法導師,雖說按照常理,在這樣的年紀學習魔法為時過早,魔法的觀念過於抽象,孩童尚未發育的大腦實在難以理解。   當時的我就是這樣認為的,大概是為了贏在起跑線上,我的父母還是毅然決然將我送到撒尼爾老師家中,做他的關門弟子。   現在看來,我對於周圍發生的事情的確一無所知,隻是個孩子。我不知道自己輕微的一次怒火就能夠燒掉一座穀倉,也不知道,僅僅是一場魔法測試,就差點兒因為我用盡全力的魔力爆發鬧出了人命。   我相信了我父母的話,他們說我是天才,這倒沒錯,說我我應該在更專業的老師的教導下學習,這也是對的。可我就是不應該相信他們。因為事實證明,大人能夠在不撒謊的情況下欺騙小孩兒。   總之,我留在了城市。   近昏時分,我站在一個陌生得讓人感到害怕的身影下麵,在被夕陽拉的長長的影子之中,送別的我親人。親戚們留下一兩句囑咐,隨後便離開了。城市的街道偏偏在這個時候空蕩蕩的,我好像是聽見了不遠處有孩童互相追逐打鬧的歡笑聲,就在我踮起腳尖也看不見那輛滿載著我思愁的牛車的時候,不過後來我想,這大概是幻覺吧。   我第一次見到西爾娜,也是在那天晚上。   撒尼爾將我帶到屋子裡,為我介紹了我的師姐。當時她就站在房屋裡某道門框的陰影之中,她從一團黑色霧氣中走出來,露出了她在光亮下癲狂的眼睛。   “西娜,你別在這裡發瘋,你現在上樓去!”   於是她上樓去了。   需要聲明的是,我所提及的這件事情發生在大概半個世紀以前。所以現在我講述這整個事情的原委,心中並無波瀾。可我在想起她那一對年輕氣盛而又個性張揚的眼睛的時候,依舊會心跳失去規律,想來倒真是咄咄怪事兒。   我在撒尼爾家住了下來。仆人將房間收拾好之後又替我準備了各種今後需要用到的東西,我本以為那是一些魔法道具,結果大得可以裝進整本原始魔法寶典的箱子,裡麵竟空蕩蕩的隻有幾隻用過的燒杯和生了銹的金屬架子。那時候我就知道,撒尼爾沒想教會我任何東西。   我當即寫了一封信給父親,表達自己的不滿。   兩個月後,撒尼爾喝著紅酒,將回信丟在餐桌上。信封已經開過了,他甚至懶得假裝,連封口都沒有重新封好。於是這封信在桌子上滑了一段距離,信紙從信封裡漏了出來,那上麵密密麻麻的文字沒人能看清,可又好像誰都看清了。   信件的內容是:吾女親啟,來信已閱,信中所言皆已知曉,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關於你在學習過程中遇到的困難,我和你母親都感到很難過,可是我們希望你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因為你不過是一個學徒嘛。今後你上了大學,有了成就,你自然可以去乾你想乾的任何事情,可是現在,我們希望你繼續在撒尼爾先生家中研學。至於你在信中所說的,他總是讓你乾這兒乾那兒,看上女神的份上,你就照他所說的做吧。至於你說他人格低下,喜歡占你便宜,我們並不理解此言的含義,如此誇張的指責定非事實。我和你母親一致認為,你現在應該沉下心來,老老實實先把這件事情做好,至於今後的事情,我們就今後再考慮吧。   信中大概還有一些安慰與講述親情的話語,我記不起來了。   我隻知道自己在讀了這封信之後感到心中劇痛,後背好像是被某種硬物死死頂住,當我感到這硬物開始下滑時,又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飯後,撒尼爾像是一個得誌小人一樣使喚我到樓上去看看西爾娜,因為他說,“這小姑娘性格比你還硬,現在就連吃飯也不下來了,真是反了天了。”   臨上樓時,他還混裡混氣地朝我嚷嚷,“別忘了,聖水明天就要交貨,都快一個月了,我等的起,教堂裡的那些信徒可等不起。”   不過我加快腳步,假裝沒有聽見這件事兒,他“喂”了一聲,不見應答,就聳聳肩繼續喝他的高級紅酒了。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走進西爾娜的臥室。我嘗試敲門,卻發現門已經開了,我問了一句,“有人嗎?”就側身走進那扇半開的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