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周紫蘇前來請安,並叫吃早餐,問他:“兄長昨晚睡得可好?可曾聽見或看見什麼?” 秦時月按實說:“窗外似有聲,可是風聲、葉落聲?但似又不像。因在你家做客,高墻深院的,覺得安全,也就沒有多想,未起身一看。” 周紫蘇笑笑,說:“嗯,兄長很實誠,感覺也很靈敏。以後若是覺得有什麼動靜,也完全可以起來察看一下,我們家很自由的。”說完抿嘴輕笑。 吃完早餐,秦時月說要回去,周紫蘇堅決挽留。 秦時月想,團裡的常規工作,其實他在與不在,也沒多大區別。以前他沒來,不是照常運轉? 文物案子的事,光他心急也沒用,還待細細查訪。 至於工餘吃吃喝喝的事,去了傷身誤時,不去傷感情得罪人。他人不在單位,反而免了諸多的麻煩,得一個清靜。 也罷,我且留下來與這神仙般的爺孫仨再敘一日。他們身上,實在有太多吸引他的東西。 這麼一想,也就答應再住一晚,喜得周紫蘇拍手叫好,將身子轉了好幾個圈。 當晚,秦時月多了個心,就寢後沒有脫衣睡覺,還將窗戶的插銷都拔開了,便於隨時開窗,並且不致於弄出聲響。然後收拾好行李,和衣坐在床上,靜心留意著窗外的動靜。 約莫午夜時分,秦時月又聽得窗外颯颯風起,連忙起身推開窗戶,從窗縫裡張望。 正是月色滿園,花園裡的一切盡收眼底。 有兩個人影,走馬燈似地在那裡旋轉,一會兒飛身躥上假山與圍墻,一會兒又翩然落地滾翻,但不管是上躥還是下跳,兩手似有東西飛出,擊得樹上果葉索索飄落。 看得入神時,他慢慢將窗打開,忽聽一聲“著”,但覺鬢邊涼風一掠,“嗒”的一聲,窗門上已經挨了一擊,細看卻是一棵無患子果子,打扁了粘在木窗上。 時月這才想起,這房子四周,種的可都是無患子、金桔等結果子的樹,原來這些果子可以用來當飛鏢的呢。 再看下麵,已人影全無,剛把窗關上,眼前已多了兩個人,卻是周紫蘇和他爺爺。 秦時月幾乎就沒有多想,“撲通”一聲跪在樓板上,說:“仙長在上,懇請教我功夫,晚生不勝感激!” 周止泉將時月挽起。三人來到周老房中坐定。 這時,周白蘇聞聲也走了進來,拎了水壺幫大家砌茶。 周老在太師椅上坐定,呷了口茶,緩緩地說:“我周某擇徒甚嚴,多年來家中也從未留人過夜,今番既已被你窺破,再看你為人磊落真誠,又對紫蘇有恩,就破例再教教你吧,也是你我之間的緣分!” “是啊,爺爺功夫了得,卻多年未再授徒,也該收個關門弟子了,可傳您的衣缽!”周紫蘇在一旁開心地說。 老爺子捋了把銀須,悠悠地說:“往事不堪回首。自從當年兒子離家不歸,我一直責己對他的家教太過嚴厲。眼下這後生,我雖是萍水相逢,但觀其眉宇之間正氣浩蕩,甚合我意,嗬嗬。” 秦時月跪著向老爺子抱拳行禮,說:“師父在上,請受小徒一拜!”說完恭恭敬敬地在地上連叩三個響頭。 這秦時月在地上向周止泉行完拜師禮,被師父攙起,轉而又對著周白蘇、周紫蘇姐妹鞠躬致禮,說:“多謝兩位師姐玉成好事,時月在此謝過!” 周白蘇臉含羞澀。 周紫蘇卻吃驚地睜大眼,轉向爺爺說:“爺爺,我和他這輩份,我看就算了吧,白蘇姐姐長他幾歲,做他師姐自然夠格,可我呢,要比姐小好多歲,怎麼當人家的師姐啊!” 周止泉笑笑,說:“學藝之人,先進師門為長,這是常理……可這年紀輕輕的做長輩,也難怪你不習慣,嗬嗬……”說完看著秦時月,暗自沉吟。 這秦時月本是冰雪聰明之人,得知紫蘇想法,便直率地說:“師父在上,假如紫蘇姑娘不嫌棄,做我的小師妹如何?” “這還差不多!”周紫蘇脫口而出,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答復太快,忸怩地撫著長發,轉著身子,一臉嬌羞地瞟著爺爺。 老爺子開心地一拍腿,說:“佳日多好風,吹雲到此間。住雲,住雲,今日駐彩雲也!好,‘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唐·王勃《滕王閣序》)人生相逢,乃是宿世修來的緣分。那就這麼定了,我的小孫女就委屈一下,屈作師妹吧,哈哈哈……” 周紫蘇一聽,馬上左掌右拳,以掌蓋拳,向秦時月行了個英雄禮,說:“周紫蘇見過秦師哥!” 秦時月也拳掌相合回了禮,喚了聲“師妹”,然後又向師父周止泉、周白蘇行禮,說:“感謝師父、師姐!往後還請不吝賜教!” 之後,周老爺子帶秦時月來到正房東邊的一處抱屋,雖非大門,隻是過道門,但仍然十分講究,正上方有以梅、蘭、菊、竹四君子圖案為內容的磚雕,還有四個字的陽文:聞雞起舞。大門兩邊石條上刻著明代寒溪子的詩: 萬卷圖書銷日月, 一灣鷗鷺共朝昏。 也有一個小天井,正房在東麵,南北兩側則是廂房,非常安靜。 周紫蘇告訴他,兩處廂房,左邊的是她們姐妹的書房兼繡房,右邊的是練功房,正麵正房是祖師殿。 三人來到正房。 迎麵地上放著三個草編的蒲團,上首一張楠木案幾,陳列著香爐、線香、火柴等物。墻上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位長須飄飄仙風道骨的老者,在鬆下雙手拄刀而立。周紫蘇告訴秦時月,那畫上的老者,正是周家的祖師爺周侗,也是嶽飛的師父,有“鐵臂金刀”之稱。 老爺子按照師門所傳的規矩,焚香叩拜,然後指點秦時月行過拜師禮,也向他陳述了宗門的規矩,核心是16個字:開門效忠,閉門守身;上馬擊賊,下馬讀書。意思是外要忠君愛國,內要潔身自好,並且文武兼修。 秦時月說:“師父放心。其他事情時月也許辦不到,但這16個字,我是一定能做到的,也與我的人生信條甚為相合。” 老爺子點點頭,看看兩位孫女。兩位孫女也向爺爺和秦時月點點頭,表示認可。 禮畢,一行人進入南首的練功房。 房間靠東陳列著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十八般兵器。架前一溜放著幾個蒲團,看來是供觀看演武的人打坐所用。 三人在蒲團上坐定。 隻見師父與師姐、師妹三人一撩袍裙,便輕鬆地坐了個雙盤。 待秦時月坐時,三人含笑看著他。 秦時月點點頭,一上座也做了個單盤,雖然離雙盤還有一定的距離,但足以讓周家爺孫仨驚奇。 他們原以為,秦時月初次打坐,會跟許多人一樣,兩條腿是放不平的,雙腿相交後,膝蓋會豎得跟搭草舍用的樹段一樣。 秦時月告訴他們,小時候得過將臺山上一位和尚的傳授。 師父說:“那是你的因緣啊,合該你跟修行有緣,好,好!” 秦時月說:“隻是我不夠努力,所以多年來始終隻是單盤。” 師父說:“單盤,腿上有些筋膜是拉不到的,一些經絡穴位也就刺激不到。雙盤了,身子更中正;再加上五心朝天,便於吸收天地間的能量。這就是為什麼練上乘功夫,最好采用雙盤的原因。” 周紫蘇說:“功夫不負有心人,隻要持之以恒,小小一個雙盤,又怎能難倒秦大哥這樣的英雄好漢!” 四人正聊得起勁,秦時月卻“啊喲”一聲,記起什麼似的,說了一句:“你們等我,我馬上回來!”說完徑直往樓上抱屋的客房跑去。 過一會,他氣喘籲籲地回來,將包裹放在三人麵前。 原來是在廟下獅子山白猿洞所得之物。 他先將銀錠取出,再拿出紫蕭功法,二物一並敬獻給師父。 老爺子看後,微微頷首,說:“這些銀子,價值不菲。既然徒兒沒有貪念,以後就當作修橋鋪路、扶危濟困的善款吧。這簫,是上好的南海觀音殿紫竹做的,可惜你目前還用不上。與通常的簫相比,此簫超短超細,屬於小巧玲瓏形,但隻有內功修為到達一定程度之人,方能將它吹響。功夫層次低,聲音會顯得單薄。隨著功力的上升,聲音會日益渾厚飽滿,越來越好聽。這個功法呢,確實很獨特,講究鬆靜安舒,目的在於打通經絡,培養內勁。此功不意守,不導引,因此不會走偏,很安全,屬於上乘的內功。內勁足了,持簫點穴自然力透筋骨。” 說完,老爺子拿起案幾上的火柴,抽出一根,隨手一擲,隻聽“撲”的一聲,火柴梗釘在了對麵的門框上,把秦時月看得眼睛都瞪圓了。 周紫蘇在一旁解釋說,爺爺最擅長的正是內功,並且能將內勁貫於火柴、樹葉等很輕的物體,已到了飛花擲葉均可傷人的地步。兩人每值天晴之晚,在院中縱跳穿梭,練的正是輕功與暗器。 姐姐白蘇喜靜,所以練的是氣功,還有道家張三豐所傳的軟手。其功法功理,與你書上所傳的白猿鬆柔功十分相似,幾乎如出一轍。 “別小看姐姐的這幾下軟手,看似軟綿綿的,其實可以以柔克剛,並且能夠變化無窮,以不變應萬變。” 秦時月聽了,敬佩地點點頭。 他現在知道,什麼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的道理了。 好多人咋咋呼呼的,其實不過是個俗人,甚至俗不可耐。真正的高人,往往沉默寡言,深藏不露。而在關鍵時刻,又能夠“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成就驚天動地的事業。 師父於是趁熱打鐵,向秦時月傳授了調心調息和周天運行之法,而且結合白猿先師所傳功法來練,隻放鬆,不意守。秦時月專注地聽著,生怕漏了一個字。 當晚,他按照周師所傳,反復放鬆身心,從會陰到命門到百會一線,明顯已連成一線。 第二天,秦時月還是沒走。 既然拜了師父,自然要多取點真經再回。 接下去的兩天,老爺子為秦時月講解了紫簫點穴法。 此法其實不難,先熟悉掌握全身要穴,然後學著以簫擊之。手法要斜著點入,講究快、準、狠,難的隻是使上去的力道。上乘的點穴手,力透末端,並且能透骨入髓,讓人頃刻無法動彈。而力道要通過練內勁而得。最後,重點教了他各種空翻動作和投擲暗器的方法與訣竅。 所謂的暗器,不是匕首、尖刀等利刃,而是桔、果、葉等物,直到能飛花擲葉為止。 從中不難看出,周師所傳武功,以不害人性命為前提,進行必要的自衛和反製,可見其宅心之仁厚,讓秦時月深為感佩。 可他想模仿周師的動作,卻根本做不到。 因為空翻不熟練,動作的高度、速度、變化及肢體的伸縮銜接方麵都不夠,根本來不及發放暗器。往往是空翻動作完成了,暗器卻出不了手;或者剛好相反,暗器投出,動作就完不成,身子摔倒在地上。師父讓他別急,一樣一樣練,功到自然成。 周師建議秦時月功夫練到一定程度,感到全身勁力充沛,丹田之氣鼓蕩之後,可以學習吹簫,一是培養內氣,二是也可作為娛樂,三還可以用來遮掩這件點穴神器——從表麵看,這的確隻是一件材質考究的樂器而已。 周師看了書上所載的古譜,說都是好曲子,有《寒江雪》《春江花月夜》《瀟湘水雲》等,並借著酒勁說:“我老爺子今日開心,來,帶你們上樓聽琴。”說完徑直上樓。 走在樓梯上時,周紫蘇興奮地對秦時月講:“多少年沒有看到爺爺這樣開心了,今晚我們可以大飽耳福了!” 樓上有三間房,三樓是周老爺子的臥室、書房與練功房,二樓自東向西依次是白蘇、紫蘇的臥室和書房。 秦時月這次來,隻能住在抱屋三樓的一間客房內。 秦時月跟著姐妹倆進了師父的書房,隻見窗邊墻上掛了柄寶劍,臨窗橫著一架蕉葉狀的古琴。冰裂紋的窗格上麵,綴著點點梅花,隱含“梅花香自苦寒來”的寓意。東西兩邊的墻壁,則是滿壁的圖書,散發出陣陣書香。 這才是真正的書香門第哦,時月看了,一時肅然起敬。 老爺子先焚了柱香,然後對琴麵窗而坐,白蘇、紫蘇與時月三人則侍立其後。 琴聲一起,煞是清越,待漸入佳境,則人琴合一,操琴者與聽琴者均已到了物我兩忘之境。 老爺子一連彈了四支曲子,三人聽得如癡如醉,如入大荒,置身於太虛幻境之中。 彈畢,老爺子問三人分別喜歡哪一支曲子。 周紫蘇說喜歡第一支。老爺子含笑而語:“那是《關山月》,蒼涼有金戈之音,你一女兒家的,喜聽此曲,那是穆桂英、花木蘭再世,巾幗不讓須眉也。” “師父所指可是李白寫的《關山月》?”秦時月恭敬地問。 老爺子說:“正是。隻是直到清代才由毛式郇譜成古琴曲。白詩可會背誦?” 秦時月點點頭,然後朗聲吟哦: 明月出天山, 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裡, 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 胡窺青海灣。 由來征戰地, 不見有人還。 戍客望邊邑, 思婦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 嘆息未應閑。 周白蘇、周紫蘇姐妹一時都欽佩地望著秦時月。 老爺子擊掌而贊:“真不愧是青年才俊!英雄出少年。為師希望你們文武兼修,報效國家。”之後一指兩側墻上的圖書,說:“這些書,你們空時,可任意閱讀。將這些書都讀完,將重要的東西消化吸收,那你們的學問可就大了。裡麵有許多門派的理論及功法,定能開卷有益;如果能夠融會貫通,則必定繼往開來,成就非凡。” 秦時月一聽,不覺兩眼閃閃發光。他最喜歡讀書了,尤其喜歡中國的經典古籍。他覺得讀古人書,就是與古人對話,聽先人講道,能夠極大地突破個人閱歷和精力的限製,獲得更多的知識、經歷和體驗,進而極大地豐富自己的生活,提升自己的境界。 隻是,聽到師父希望他們報效祖國的願望後,時月的神色變得有些黯然,說:“不瞞師父,愚徒也想報效祖國,可是不喜兵戈之事。就像《關山月》詩中所寫,邊關的將士多少苦啊,白日須得沖鋒陷陣,九死一生,晚上還免不了思鄉念親之苦。家中的親人也一樣,朝思夜盼征人早歸,實在是摧人斷腸!小徒祈禱天下太平、百姓安寧,卻不想征戰沙場,過那種血雨腥風的生活。” 周紫蘇在旁邊用手背碰了他手臂一下,嘟了嘟嘴,說:“師兄真是仁慈有餘,殺伐之心不足。男子漢大丈夫,就當馳騁沙場,建功立業才是。” 老爺子舉手相止,說:“紫蘇不得無禮。你師兄是可憐天下蒼生啊,這可是大慈悲,遠超一般的匹夫之勇。要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戰爭總是災難,能避當然要避啊。像抗日戰爭,保家衛國,我們中華兒女是被逼上梁山,別無選擇。但同胞手足之間,則不一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兄弟鬩墻,兩敗俱傷,那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啊,”說完,轉頭問周白蘇,“大孫女,你呢?” 周白蘇說喜歡第二支。老爺子點點頭,說:“這支叫《陽關三疊》,送別詩。深情繾綣,兒女情長,多情,卻是辛苦。不過,這倒比較符合姑娘家的心思。”最後,他朝向秦時月,笑吟吟地問他:“後麵兩支曲子沒聽到過吧?” 秦時月慌忙作禮說:“稟告師父,徒兒不才,且孤陋寡聞,剛才您彈的曲子,我全都沒聽到過,不過一聽即知,乃天籟之音也!” “這個正常。戰亂頻仍,民不聊生。你學的又是軍事,哪有心思和條件接觸音樂呢?” “曲子我都好喜歡,尤其偏愛後兩曲。” 老爺子聽了臉色一凜,道:“為何?” 秦時月答:“清靜寂寥,如空裡流霜,雪滿千山,聽之,身心俱洗矣。” 老爺子擊掌而贊曰:“善哉善哉,知音也!爾與吾同也!吾與爾徒也!然爾如日出東山,正當青春,何以有此意也?惜哉,惜哉!” 眾人忙問其故,老爺子默然良久,嘆曰:“此乃出世之音也。” 聽了老爺子的介紹,眾人方知末兩首分別為《寒山僧蹤》和《普庵咒》,是老爺子特別忠愛的兩支古曲。他喜歡,是因為它與自己隱居山林的心境十分吻合,但秦時月喜歡,就顯得與其年齡和所從事的職業格格不入。前者過於清寒幽冷,非有避世之心焉能喜歡?後者雅樸、莊嚴,乃據明代普安禪師所創之《普安咒》譜就,意在“普安十方,安定叢林”,寺廟每月朔望常奏,用以驅邪降魔。 周白蘇聽了,默默凝眸秦時月。 周紫蘇聽了,卻撫掌大笑,說:“好啊好啊,秦大哥戎馬倥傯,當然喜歡‘普安十方’的哦,正可以大有作為,哈哈,下樓吃晚飯去啦。” 周白蘇知道曲中的“普安十方”並不是妹妹講的那個意思,但知道她是在營造氣氛,便也說:“是啊,那蘑菇金針蟲草花湯已燉了多時,也該起鍋了。” 眾人於是簇擁著老爺子歡歡喜喜下樓。 下樓時,秦時月心裡那個空明與喜歡啊,無以言表。 他喜歡那些曲子,喜歡眼前的這些演武聽琴的悠閑氛圍,卻不喜歡官場的紛紜熱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他不知道的是,老爺子卻在心裡輕輕嘆息。 晚飯時,自然是歡談更甚,秦時月大有與師父一家相見恨晚之感,於是陪師父開懷暢飲,早把回去的事丟到爪哇國了。 後來閑聊中,秦時月又想到姐妹倆父母的事,所以趁紫蘇離開時,小心地問了一下白蘇,問她那次為什麼那次說到紫蘇媽媽的事,要向他眨眼睛。 白蘇告訴他,她與紫蘇其實並非嫡親的姐妹。白蘇是爺爺的養女,還裹在蠟燭包裡時,從涼亭裡揀來的,當時被丟在涼亭裡的石頭凳子上,石頭縫裡長著幾朵白蘇,故以此名。 紫蘇媽名叫周小梅,長相非常出眾,人也十分溫柔賢惠,但在紫蘇五歲時,竟然在洗衣時被山洪沖走,不知所終。後來,紫蘇爸外出做藥材生意,竟然也是一去不歸,生死未卜。 因此,紫蘇實是由姐姐白蘇一手帶大的,真正應了“長姐勝母”的俗話。 出來已有四天,秦時月終究惦記著單位,又想到師父語重心長跟他講的“師父領進門,修行在自身”的話,知道功夫不是一天兩天練成的,關鍵在於長期的堅持,便請辭連夜歸去。周紫蘇即使不舍,也不便強留,於是兩人在院墻外的小溪邊依依惜別。淡淡的星光下,秦時月一躍上馬,揮手作別。這個時候,他在馬上看到二樓的一個房間有燈光,有人正依窗而望呢。 秦時月揮手作別,策馬消失在夜幕中。 蒼崖子有古風《少年行》為贊: 策馬從茲去, 去時不可顧。 顧則對玉人, 風滿輕衫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