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武館,於銅看到大家都還坐在院子裡,有些詫異。 “怎麼都不去休息?”於銅開口問道。 “大家都想等師伯回來,看看衙門怎麼說。”陳啟抬起頭,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是哭得太狠了,還是因為他不停地揉眼睛,那兩個眼睛比於銅走的時候,還紅,還腫。 “放心吧,我問過衙門老爺了,衙門老爺說會盡快安排的。”於銅笑了笑,“行了,都去休息吧。對了,陳啟,你留一下,我還有事要問你。” 眾人聽說衙門老爺會盡快安排,也算是心裡有了底,悲傷的消息隻一瞬間就將大家折騰的筋疲力竭,和師兄們以及師伯打過招呼,師弟們就都去休息了,劉寧也拎了水桶去院子後邊的水井裡打水,院子裡隻剩下了於銅和陳啟。 “師伯,怎麼了?”陳啟疑惑地問道,“衙門那邊不順利?” “我擔心你們的衙門老爺並不能盡心處理這件事。”於銅嘆了口氣,“你知不知道這鎮上有沒有熟悉山路的人?” “熟悉山路的人?”陳啟想了想,“鎮上有位獵戶大叔,倒是常去山上獵獸,隻是不知道他還在不在了。” 陳啟現在都不知道,除了師父,還有誰參加了運碑隊一起上山,哦,還有個屠戶張大本事。 “嗯,我知道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於銅摸了摸陳啟的頭,“等你休息好了,我們一起去找你說的獵戶大叔。” “師伯,難道您要上山自己找?”陳啟愣了愣,“那我現在就帶您去獵戶大叔家。” “你先去休息。”於銅板起臉,“休息好了再去,不然到時候我背兩個人下山,會累。你若出事,我不管,於鼎在下麵會罵我的。不差這一時,先去休息。” 別看於銅對陳啟好聲好氣,但是言語中卻透露著不容拒絕,這點和師父很像,所以陳啟知道,這兄弟倆都是那種既然決定了,就不會改變的人,也就不再言語,乖乖回到了屋子裡去休息。 也不知道是因為院子裡突然又來了長輩,自己找到了依靠,還是知道了有希望能帶回師父的屍骨,陳啟這一覺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大早,陳啟就被一陣香氣喚醒,起床,穿衣,洗漱。來到院子裡,看到桌子上擺滿了還冒著熱氣的包子和粥,還有幾碟醃菜,他覺得自己的肚子已經開始瘋狂叫囂了。 “師父!這麼早!”陳啟脫口而出,旋即看到了從夥房出來的於銅。 “師伯,早!”陳啟趕緊接過於銅手裡的醃菜。 “叫你師弟們一起出來吃早飯吧。”於銅說道,“吃完了,你跟我去獵戶家看看。” “好嘞!”陳啟回到房間,將大通鋪上的一眾師弟全都叫醒,幾個小家夥許是昨晚又哭了,有幾人枕頭上還濕著。 早飯有些沉悶,除了稱贊師伯做飯好吃之外,再沒什麼其他的交流,即便是有些孩子早早吃完了,也是默默收拾起自己的碗筷刷掉後自己去一邊練功了。 吃過早飯,陳啟把桌子上的殘渣碎屑收拾乾凈,叫過了一旁正在練功的劉寧。 “老二!你來!”陳啟招招手,看到劉寧走過來,說道,“老二,你看好師弟們,盡量讓他們好好在院子裡呆著,我和師伯出去一趟,不定什麼時候回來,零錢我擱在炕頭那個廢棄的爐灶下麵的木盒子裡。” “知道了,師兄。”劉寧從來不問一些陳啟交代自己之外的事情。 鎮上的獵戶大叔姓穆,聽說之前是邊軍的兵士,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不在軍中呆著了,跑到這裡娶妻生子,當了擱獵戶。家就在鎮子東頭的巷子裡。 當陳啟帶著於銅來到穆大叔家門前時,看到了讓兩人欣慰的場麵,穆大叔正一邊抽著煙袋,一邊給那張橡木牛筋弓緊弦。 “穆大叔!”陳啟老遠便打起了招呼,他從沒像今天一樣,看著這穆大叔這麼親切。 “誒喲!這不武館的陳小子麼!”穆大叔笑著回道,“怎麼今天不練功?你師父回來知道了,不又得竹條子抽你。” “你個老獨戶還不知道呢?!”一旁走過去的劉嬸又退了回來。 “知道啥?”穆大叔一瞪眼睛,我早上才回來。 “運碑隊出事兒了你不知道?”劉嬸壓低了聲音,“武館的於師傅沒了。你可不敢再在陳小子麵前提他師父了啊!” “誒呦!”穆大叔一拍自己嘴巴,“我說這告示欄上怎麼貼告示征調人手上山搜屍呢!” “不打緊劉嬸,不打緊。”陳啟深吸口氣,“我今天來找穆大叔,就是因為我師父屍骨的事兒。” “嗯?”穆大叔叼起煙袋抬頭瞅了一眼陳啟,神情有些疑惑。 “是這樣的,穆大叔,這位是我師父的同族兄長。”陳啟讓了讓身,讓出身後的於銅,開口道,“這征調人力的告示才剛發,夏日的山頂雖然依舊寒冷,但是尚有遊獸兇禽,我們擔心師父的屍骨再在山頂會變得腐敗不堪,所以想請穆大叔給指條上山的路子。” 穆大叔看著陳啟眨了眨眼,微笑著道:“上山,並不難啊,你尋那運碑隊留下的痕跡就行啊,他們要拉著石碑上山,肯定有大片的痕跡留下啊。” 氣氛有些安靜,陳啟終究是個孩子,哪想到這一層了,師父去世,他能保持鎮定已實屬不易了。至於於銅,隻能說有時候人便是一種關心則亂的動物吧。 兩人一拍腦瓜子,誒呀了一聲,朝著穆大叔感恩行禮,急匆匆便出城去了。 “師伯,我們要不要也弄個小車上去?”果然在山腳下發現了一大片拖拽的痕跡,陳啟忽然抬起頭問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怎麼?你想給大家都弄下來?”於銅側目問道。 “畢竟是一個鎮上的。”陳啟說道。 “別麻煩了,運碑的車應該還在山頂。” “嘖!我又給忘了!”陳啟咂吧一下嘴,苦笑道。 順著運碑隊的痕跡,兩人隻用了一整天的時間,便在第二天晌午時分到了山頂,可是,看到山頂的情況之後,兩人卻再次沉默了。石碑南邊的痕跡早已經被山風吹平了,隻有那運碑用的大木車還擺在那裡,上麵有些許血跡。轉到石碑北邊,這裡的痕跡許是被石碑擋了山風,要重很多,但是,最讓兩人詫異的是,沒有屍體,石碑北邊鮮血四處可見,但是沒有鮮血,當然,也沒有什麼馬蹄印。 “不對呀!很不對呀!”於銅四下轉了幾圈。 若逃回來的幾個人說得是真的,他們真的遇到了漠北騎兵,那麼,在這裡一定會留下馬蹄印記,即便南邊的印記被山風吹平了,北邊卻總歸應該留下一點,可是現在,一點都沒有,其他方向,包括周圍的林子裡也沒有,所以說,逃回來的人說謊了,他們根本沒有看到騎兵。那麼,如果沒有看到騎兵,這些血跡是怎麼回事?這些人又都去了哪裡呢?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師伯,你看!”陳啟突然驚呼了一聲,“這裡有血!” “嗯?”於銅趕緊來到陳啟身邊,但見這北麓崖邊的石頭上,分布著大小不一的不規則血跡,有的是拖拽留下的,有的像是用沾血的東西在上麵翻滾留下的。 “難不成?”於銅表情凝重,探頭向下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