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現在是真的不願意睜開眼睛,想起昨夜的事情,尤其是在蕭清韻懷裡痛哭流涕,他就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師兄會不會是病了?”小六子又來膩縫了,“臉這麼紅,還這麼燙。哎呀,不會是昨天和蕭師姐在院子裡凍著了吧?” 小六子昨夜可是一夜沒睡,趴在於銅身邊看了一宿,直到於銅把陳啟抱了回來。 “六子,我看你真是皮癢了!”陳啟一個跟鬥從床上蹦了起來,“今天誰來都不好使!這頓揍你是挨定了!” “蕭師姐救我!”六子喊著就往門外跑。 “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今天就算是師姐,也保不了你!”陳啟也顧不得套個外套,追著六子就往外跑。 “喲!陳大人好大的官威!”陳啟剛出門,迎麵就撞上了蕭清韻,蕭清韻一把給小六子攬在身後,昂著頭,看著陳啟。 “師姐!”陳啟突然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本就通紅的臉,此時氣血上湧,都快紫了。 “趕緊的,我和南宮姐姐買了早飯。”蕭清韻揚了揚手裡碩大的食盒,“給師弟們叫起來吃飯,吃完飯去山頂看雪。” “誒!”陳啟輕輕點頭,不一會兒,就聽見裡屋的通鋪上,哀嚎遍野,陳啟揍不著小六子,可是逮著這幫能抓著的師弟們了。 吃過飯,大家換上陳啟從帝都帶過來的新衣,劉寧鎖上了武館大門,高高興興跟著出城上山了。 這幾年武館雖然開著,劉寧也收了幾個徒弟,但是大多是些短期徒弟,學點兒本事就出師離開了,所以這武館一直也就這些人,沒變過。 衙門老爺林恒秋自然知道陳啟和於銅回來了,求天拜地,終於挺過一天,這兩尊神沒來找自己,就是天大的好事。 白頂山山頂,對於身懷武功的眾人來說,絕對不是什麼難事。接近晌午的陽光照射在光滑的雪麵上,盈盈彩彩。 看著那已經堆滿了積雪的石碑,陳啟還是悸動了一下。站在石碑邊上,撫摸這石碑上冰冷的溫度,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暫時忘卻師父的去世帶來的悲戚。 似有所感,轉頭望去,縱有雲靄繚繞,目力之極的地方,一個中年人正率領一隊騎兵停在山下,望向自己。 “師伯,似乎是漠北鐵騎。”陳啟低聲道。 “無妨。”於銅擺了擺手,“我五年前下崖的時候就看過了,白頂山北麓沒有能供給騎兵登山的路。” “師伯,有個事情我一直想問。”陳啟忽然道,“為什麼帝國沒有在這裡駐守重兵呢?” “你知道,當初武帝為什麼要登頂白頂山麼?”於銅微笑了一下,“白頂山雖然山頂雪景盛極天武,但是,既不是天武帝國最高的山,也不是什麼神話傳說中神明降世的地方。” 於銅見陳啟和武館眾弟子疑惑的神情,笑了笑,說道:“白頂鎮隸屬淩野郡,這你們都知道,而白頂鎮往東不到三十裡,就是淩野郡郡城,淩野城。這淩野郡郡公,你們知道是什麼人麼?” “哦。”陳啟突然想到了什麼,“我記得之前在哪個文卷上看到過,‘淩野公赫連氏,領百餘騎追至連山江,見賊人憑船渡江,遂命軍士執矛阻之,殺傷賊人過半,船無可行,方近之以擒人’,這淩野郡郡公,便是當朝唯一一個擁有私兵的公爵,赫連齊,對吧。難怪了。” 赫連家,武家姻親,當朝皇後便是赫連家當代家主赫連齊的親妹妹。若說在四大家族中最受武家信任的,並非一直住在帝都的童家,而是遠在北方的赫連家。 “不錯,赫連家族軍六萬,各個驍勇善戰,淩野郡狹長蓋括北方,這六萬族軍,便是鎮守北方最大的保證。”於銅說道,“雖然這些年北方一直飽受漠北襲擾,但是你沒有發現,最近流入帝都的流民越來越少了麼?那是因為漠北已經無法再南下半分,已經沒有新增的逃難的流民了。” “據說漠北軍兵有四五十萬,以六萬強硬抗衡,看起來淩野公的確是難得的國之棟梁。”陳啟突然心生向往。 “倒也不全是。”於銅笑了笑,“漠北雖然軍兵四五十萬,但是還要分兵抗衡西部的胡羌部族和西南邊土紇部族,能投入南下的,不過二十萬。” “那也是三倍之兵啊。”陳啟感嘆道。 “行了,莫要感慨了,該下山了。”於銅拍了拍陳啟的腦袋。 “師伯,你先帶他們下去吧,我好像有些頓悟。”陳啟看著遼闊的雪頂,忽然說道。 蕭清韻一怔,突然臉上布滿欣喜,說道:“於大人,我留下來,你放心。” 於銅、東方皓以及南宮策都明白陳啟說的是什麼,也不多說話,帶著武館的師弟們就往山下去,隻留下了陳啟和蕭清韻在山頂。 陳啟慢慢閉上眼睛,感受著雪頂的氣韻,遼闊廣袤,心境豁達,雙龍鬥在腦海中不斷浮現,聲勢浩大。不知不覺的,陳啟從身後抽出雙槍演練起來。 蕭清韻站在一旁,沒有說話。陳啟使用的雙龍鬥,青芒雖然沒有比之前更加盛烈,但是氣勢卻比之前更加磅礴,一招一式都透露著連綿不斷的壓迫,連接也更加順暢。 足足三個時辰,陳啟沒有一刻停下,蕭清韻也沒有動過地方。 “呼!”一直到傍晚時分,陳啟才輕輕吐出一口氣,漸漸收式。 “恭喜恭喜!”蕭清韻知道,陳啟的雙龍鬥已經接近致臻造化,以後若是沒有特別的奇遇,便再難精進,也代表著,已經達到了所能達到的巔峰狀態。 “師姐!”陳啟收起雙槍,感激地說道,“辛苦了。” 頓悟屬於一種忘我的狀態,這種狀態可遇不可求,卻也因為對身邊的情況失去感知而使自身處境變得極其危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蕭清韻為了守護陳啟,一直陪在身邊,確是難得。 “嗯。以你現在的實力,除卻江湖上那些盛名已久的老怪物,怕是能躋身一流行列了。”蕭清韻感嘆道,“三個月前,你還是連內功心法都不曾接觸過的門外漢。” “全靠師姐等前輩照拂。”陳啟的話發自內心,若是沒有師姐和師伯的幫忙,恐怕自己現在還不知道內功心法是為何物。 “能隨時隨地感受天地氣韻的變化,對心境加以改變,那是你自己的天賦使然,即便沒有我等幫助,你能頓悟也是早晚的事。”蕭清韻笑了笑,“不然,你以為那些內功心法都是怎麼來的。” “若是沒有你們的幫助,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還是個問題。”陳啟笑道,“下山吧,餓了。” “走吧,我也餓了。” 一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白頂山北麓的呼爾汗才長出了一口氣,他一直在注視著山頂的情況,也明白山頂那個男子突然舞了三個時辰意味著什麼。 “難道是赫連家又出小怪物了?”呼爾汗搖了搖頭,想要催馬前行,才發現身體已經僵硬無比,動一下險些從馬上摔下來,回頭看去,身後眾將士也是一個個在馬上栽栽愣愣,不由得心生愧疚。 “各位,以後我們南下,恐怕又要增加一個可怕的敵人了。”呼爾汗出聲道,“但是!我們是漠北的勇士,我們無所畏懼!” “呼!呼!呼!”眾將士發出戰吼。 “回營!”雖然呼爾汗說著無所畏懼,但是該匯報的,還是要匯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