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生一驚,下意識祭出長錐。 他左手扯住來人的胳膊,腳下滑開,整個人金蟬脫殼一般掙出那雙手,隨後用右手拿椎尖抵住背後那人的喉嚨。 綰姑娘不得不抬起下巴,以免被刺穿脖子,但她並沒有驚慌失色,反而微微挑起了嘴角。 “等了人家半天,也不至於這麼大火氣吧?”綰姑娘媚眼如絲。 陳生看清了來人是誰,手上的力道鬆了一些,長錐卻沒有立刻收回去。 “姑娘可是讓我好等啊,這麼長時間不見,突然之間就竄到背後,怕是讓我有點多心啊。”陳生沒有放鬆警惕,跟這幫老妖怪打交道,任誰都要多留個心眼。 “好啦好啦,人家知道錯了嘛,”綰姑娘笑吟吟地躲開長錐,“小郎君你還要與妾身好好商討事宜呢,不如——” 她慢慢靠向陳生的耳邊,吐氣如蘭。 “——到樓上找一處隔音好的雅間,然後,隻有你我二人哦~” 挑逗的語氣勾得陳生有些緊張,握著長錐的手微微顫抖,明明心裡想著要提防著她,可還是會慌成一團亂麻。 他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瞥向另一邊,嘴上強裝鎮定:“天已不早了,還請姑娘快些吧。” 綰姑娘察覺到了陳生臉上的局促,心裡得意地笑了一下,她也不再逗他,喚來曹媽媽後便讓她帶路。 臨出門前,她不露痕跡地瞟了一眼陳生手中的長錐,隨後跨過門檻走出屋子。 曹媽媽走在前麵,兩人跟著走上四樓,繞過回折的走廊後進了一間房裡。 綰姑娘揮手遣走了曹媽媽,自己召出數條白絲編成一張大網,然後側身躺在上麵,饒有趣味地看向陳生。 “哎呀呀,你瞧我這記性,人家還不知道,小郎君你的名字是什麼呢。”她突然問道。 “陳生,長生的生。”陳生麵無表情。 “陳生……真是個好名字,那人家以後,就叫小郎君你陳公子吧~”綰姑娘笑靨如花。 “姑娘話說得有些遠了,還是趕緊來說正事吧。”陳生咳嗽了一下,及時扯住了話頭。 “嘁,無趣。”她撅了撅嘴。 “說說吧,這次來找本姑娘是有什麼事情?”綰姑娘躺下身子,擺弄起自己的指甲。 陳生拉開椅子坐下,正色道:“先前祝師姐與綰姑娘你已是商定了盧水城附近的部署,但這次,需要一點改動。” “哦?”綰姑娘語氣平淡,“說說看吧。” 陳生剛要開口,腦中卻不由自主回想起了那日師父的交代: “陳生,你拿著這張圖,回去記好我在上麵圈起來的位置。” 李賢通在大殿上宣布完他的職務後,又私下裡把他叫了過來。 “師父,這麼做是為什麼?”他疑惑道。 “醉心樓不止綰姑娘一個大妖,等到抵禦正道的時候她一定會派他們去鎮守這幾個關鍵地方,但……這並不是萬全之策。”李賢通答道。 “你不必明白,隻需要照我接下來說的去做就可以。”李賢通遲疑了一下,拍拍陳生兩邊的肩膀,又摸了下他的腦袋。 “有師父在呢,不用怕。” …… 陳生回過神來,慢慢開口。 “有幾個人,需要勞煩綰姑娘調換一下。” 幾個時辰前。 長生門。 苗大夫從藥房中走出來,仔細關好了門,隨後拖著白袍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他走的是一條小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雖然要穿過樹林,但是路線隱秘,不易被常人發覺。 今天該去看一下張栓的身體怎麼樣了,說實話,他並沒有太大的把握控製住張栓的病情,他雖然是一隻貓化形而來,可這並不代表他對修行一途十分了解,堅持診療李清媚已經是用盡全力,實在沒辦法兼顧別人。 相比研究這些玄乎其玄的東西,他其實更想當一個普通的大夫。 苗大夫止住腳步,突兀地停在原地。 微風慢慢劃過枝乾,吹得樹葉窸窣,陽光鉆過林葉間的罅隙照進他的眼睛,激得他瞳孔豎起。 一道破風聲從他背後響起,苗大夫側身躲開,卻在轉頭的那一刻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一片葉子慢慢飄落,無聲無息地裂成兩半。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綰姑娘了。天色已晚,我就不多叨擾了。”陳生從椅子上起身。 “真是令人寒心啊,陳公子大老遠跑來這兒,就僅僅和人家聊正事嗎?” 綰姑娘眸中秋水盈盈,身體側臥在那張巨大的蛛網上,修長的小腿勾起蛛絲,將一盞茶懸在陳生麵前。 “還請見諒。”陳生沒有理她,自顧自推開房門走向樓梯。 “那妾身送送陳公子吧。”綰姑娘跳下蛛網,不由分說地跟在他後麵。 兩人走到二樓,隻聽得一聲罵語從前麵傳來,陳生微微皺眉,似乎不願去多管閑事。 可這鬧劇就發生在麵前,想繞開又是繞不過的。 啪! “你個小賤人!這點事都乾不好,明天就把你賣到外麵去。”曹媽媽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