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已經脫離凡俗,即便是練氣期修士,三五天不吃喝也不是問題,所以“食”倒不用太擔心,但修煉、住宿就難住李君平了,全身上下就一柄劍、一條槊、一匹馬和幾件換洗的衣服,以及一些銀票,不過銀票在此處就是廢紙一張,身上半個靈石也沒有,窮得叮當作響。目前隻作了個登記,又沒靈石辦理通行玉佩,就是個“黑人”,留又難熬,走又不能。 修真界講“財、侶、法、地”四個字,這“財”就是財富、財寶,直白一點就是靈石,這是第一位的,靈石既可直接用來修煉,又可用來交易自己其他想要的東西,凡俗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在修真界更是適用。 李君平厚著臉皮跟著嶽山蹭住宿、蹭修煉了幾天,實在不好意思再這樣下去了,嶽山過得也艱辛,這樣於人於己都不利,但一時之間又苦無門路,心中暗暗焦躁起來。 一連過了十來日,李君平整日在坊市之間尋找生財之道,卻是一無所得,連去酒館裡麵當小二都被嫌棄,說他修為太低。想通過那些門派開設的店鋪搭上門派這條線,更不消說,三十四五歲的年紀,才練氣三層,想傍門派的大樹,這不是開玩笑嗎,李君平厚著臉試了一次,想進入門墻,被人輕蔑地一句“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打發了回來。 連嶽山都忍不住對他說不要再去自取其辱了,他嶽山咬著牙、勒著褲腰帶還負擔得起,這讓李君平更難堪,更對嶽山感激不盡。當然,或許有些修士有生財發財的門路,但誰會把這寶貴的消息平白透露給你?! 漸漸地,這坊市裡麵的修士都把他認熟了,見到他要不就冷嘲熱諷,要不就避而遠之,也有對始終保持平靜的神色略感認可佩服的,不過這些和靈石相比就顯得微不足道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果然不假。 這日,李君平又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行走撞大運,隻見他低著頭、袖著手、掛著劍,身上的青衫有了些汙漬,綰著的頭發也略顯淩亂,滿麵風霜,除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和神色平靜之外,全身上下無不透著落魄的氣息。不過,一雙耳朵卻是悄悄豎著,想要從那些修士的隻言片語中得到一些能夠賺點靈石的路子。 忽然,街上鬧哄哄的,一些擺攤的修士將攤位上的物品一卷放入儲物袋走了,隻留塊布在那裡占住位置。隻見大部分修士都往同一個方向移動,談話間好像在說什麼有修士即將上比武臺比鬥,還立了生死狀。 李君平念頭轉動,也跟著其他修士向比武臺走去,正巧遇著嶽山也來找李君平,去湊熱鬧看修士比鬥,嘴中還叨念著什麼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種立生死狀的比鬥了,平時都是隻決勝負,實在難得一見。 二人跟著眾修轉過街角,隻見一座丈許高、二三十丈寬的石質方形比武臺出現在眼前,臺上隱隱有流光遊走,應該是陣法加持,否則以修士的破壞力,一個普通的石質比武臺如何經得起摧殘。 比武臺下胡亂圍著一兩百個修士看熱鬧,有相熟的在交頭接耳討論誰輸誰贏,甚至還有開盤口押注靈石的。 臺上一左一右對麵站著兩個修士,其中一個正是李君平和嶽山剛來修真坊市時,在街口譏笑李君平是“奇葩”的名叫“小豪”的少年修士。此時,小豪正右手握著一把弧形長刀,左手指著對麵一個年紀略大、略顯魁梧,手上帶著一雙精鋼拳套的修士厲聲道:“屠飛,今日你我一決生死,此處就是你葬身之地!” 那叫屠飛的修士雙手抱在胸前,看著小豪輕蔑地說道:“我說鄭豪小兒,去年被我打掉的牙補上了沒?怎麼,這次進內穀修為有了點提升就忙不迭前來送死?你想找死老子就成全你!”說罷,轉頭對臺邊一個禦劍踏空的老年修士抱拳道:“前輩,請宣布開始吧。” 另一頭的鄭豪麵色猙獰,不過也強忍著怒氣向老年修士抱拳行禮。 那老年修士麵無表情,冷喝道:“開始!” 話音剛落,鄭豪身子化作一道殘影,二三十丈的距離一閃而過,對著屠飛劈頭就是一刀。屠飛腳步一挫,讓開刀影,獰笑道:“小子,來得倒快……” 屠飛嘴上在說,手上卻是迅疾無比,左掌在前虛晃一招,劃出道虛影,右手成拳,一招“黑虎掏心”快如奔雷,從虛影中瞬間暴轟而出。 “當!”鄭豪橫刀擋住,拳刀相撞,火星四濺。長刀“嗡嗡”作響,鄭豪也倒退數步,神色凝重起來。 屠飛右拳繞腕轉了轉,暴喝道:“再來!”說著欺身而上,對著鄭豪左右太陽穴就是一招“雙風貫耳”。 鄭豪一蹲身子,讓過拳風,刀勢一變,如毒蛇般徑向屠飛肚腹紮去。 屠飛一手變拳為掌,拍向刀脊,一手變拳為爪,指尖氣勁縱橫,直取鄭豪天靈。 鄭豪一個“鐵板橋”讓過抓向天靈的手爪,腳掌一蹬,後背半貼著臺麵側移開來,刀鋒挾帶著氣勁順勢劃過屠飛肚腹。屠飛淩空一腳,踢在刀麵,瞬間避過刀鋒。 兩人近身肉搏,電光石火間便交鋒數次,招招致命,不留餘地。 臺下圍觀的修士,修為低於兩人的,根本看不清兩人的具體動作,隻見臺上刀光拳影你來我往、縱橫交錯。 有個修為高的修士點著頭道:“那鄭豪難怪敢發出生死挑戰,原來是修為突破到了練氣七層,與屠飛不相上下,嗬嗬,這下有好戲看了……” 那原本押注屠飛勝的,聽到這個修士的話語,一顆心懸了起來,擔心押注的靈石打水漂。 那站立在虛空的老年修士心中也是暗道:“這二人在練氣七層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待分出生死後,倒是可以考慮將活下來的那個納入散修聯盟。” 嶽山在李君平耳邊嘀咕道:“媽的,沒想到鄭豪這家夥修為這麼高,這麼厲害,看來要讓他跪三天三夜的事得往後放一放了,還是先賺靈石提升修為要緊……”李君平搖頭莞爾,腳下不知不覺間離比武臺近了幾分。 臺上兩道人影一會打到臺這麵,一會又打到臺那麵,上一秒還在臺邊緣,下一秒又在臺中心,拳刀撞擊之聲、暴喝聲不絕於耳。真元卷動的氣勁掃得臺下圍觀的修士衣袍動蕩,那些修為高的倒是未受影響,修為相近的卻是神色凝重,暗中將自己同二人比較,孰強孰弱。 驀地,兩道悶哼之聲幾乎同時響起,鄭豪和屠飛托地跳出戰圈,相隔五六丈站定,麵色猙獰,周身氣勁縱橫,殺氣騰騰,神識始終鎖定對方。 鄭豪胸口兩道血色拳印,嘴角流出掛著幾絲血跡,顯然是被屠飛拳頭所傷。而屠飛也好不到哪裡去,一道傷口從右胸劃到左腰,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屠飛看了眼身上的傷口,雙拳握得咯吱作響,眼睛死死盯著鄭豪說道:“小子,當初饒你一命,你居然還癩蛤蟆成精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今天定要你死!” 鄭豪冷笑一聲,道:“當日之仇,要你的命才能抵消!今日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話音未落,屠飛已真元沸騰,隔空發勁,右拳向前一沖,一道透明拳影瞬間飛出,左拳跟著也是向前一沖,也是一道透明拳影瞬間沖出,兩道拳影一前一後,如兩顆炮彈般徑向鄭豪沖擊而來。 兩人均為對方神識鎖定,鄭豪閃避不開,吐了口血水,暴吼一聲,調動全身真元,雙手握刀猛劈而下,斬出一道丈許長的血色刀氣。刀氣和兩道拳影在兩人中間轟然相撞,氣勁亂飛,比武臺也被激得流光四起。 “死!”鄭豪又是一聲暴喝,又是一刀劈下,發出一道更長更快的刀氣,瞬間劈開撞擊發出的餘波,向著屠飛當頭斬來。屠飛瞳孔驟縮,牙關緊咬,雙腕交叉,奮力舉拳向上一架。 刀氣斬在拳頭上,略微僵持了一下,拳套“轟”地爆碎開來,兩隻拳頭齊腕而斷,再也防無可防,刀氣順著屠飛腦門一斬而下,一條血線從頭過胸一直拉到兩腿之間—— 屠飛雙眼暴突,尚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被鄭豪劈成兩半,屍橫臺上,場麵血腥。 臺下靜默片刻,瞬間爆發出歡呼聲和哀嚎聲,歡呼聲是押注鄭豪勝的修士發出的,哀嚎聲是押注屠飛勝的修士發出的,他們隻在乎自己靈石的輸贏,至於誰死誰活,與他們何乾? 修士之間你死我活是常態,眾人早已司空見慣,別說區區一個修士比鬥死了,就是死十個百個,隻要不影響自己的利益,就像死了些豬狗一般,多大回事!